第239章 :賽博精神病

有學者認為,應該將“異己手綜合症”當作為最早的賽博精神病。

該病症多發於人們在大腦手術或者大腦遭到病毒感染以後,其臨床表現為人的一隻手和另一隻手不協調——患者會像電影《奇愛博士》裡那樣,一隻手不自覺的跟主人唱反調。不僅會對自己又摑又打,在極端情況下甚至會妄圖掐死自己的主人。

自我意識的產生基礎,是大腦為了協調身體各部分彼此矛盾的指令。那些無法被“自我意識”接納、合理化的異質化行為,自然應該被視作是一種病態。

而這樣的感覺,吉姆便能夠不遠處那個東西身上感受到。

是的,那個東西。他的身體可能屬於人類,但其行為絕對不屬於。

他身體每一處能夠活動地方,都像是有了自己的獨立思想一般,正在瘋狂的活動著——兩顆眼珠在眼眶裡不斷高速轉動,面部肌肉變幻著數千種人類有過的表情。而他的雙手雙腳,就像是剛開始學社會搖的精神小夥一樣,在不斷胡亂舞動。

而若將那些各幹各的身體部位重新歸納到一個系統裡,也即將那個賽博瘋子重新看做成一個個體的話,那麼……

他在跳舞。

在得到了這樣的印象以後,吉姆停下了腳步。

此刻他們兩人之間距離,大約是一百八十米——這已經是吉姆敢靠得最近的位置了。

畢竟他先前有看到過對方手撕重甲自律安保機器人的效率,如若單純從義體的效能上來看,就是十個自己也不夠對方一分鐘殺。

俄爾普斯是十分極端的升格路徑,直到深度4之前,該路徑改造對於自身強度都等同於沒有。

想到這裡,吉姆單膝跪下。他的臀部靠坐了自己左腳的腳踝上,而握槍那右手的手肘則是擱在了膝蓋上,穩定住了“說服者”的槍口。

他瞄準了那個正在跳舞的賽博瘋子。

“跳舞”其實是吉姆所能夠想象到的,最為接近的說法。但實際上,他的動作遠比跳舞複雜,也遠比跳舞敏捷與精確。

包括身後的六根附肢義體在內,那人的動作近乎沒有重複過一次。無數種行為模式,包括但不限於:桑巴、芭蕾、吉特巴、探戈、毛利戰舞、巫祝儀式甚至是宅舞、街舞與現代旗語……

嘗試透過分析表徵拓撲結構來讀對方的心,簡直就像遭受到了ddos攻擊——就是博彩網站上的貼片廣告佈局,也沒有對方的行為模式這般混亂。

吉姆察覺不出對方身上有任何能夠體現出“自我意識”存在的痕跡,深淵暗網許多惡意程式都比他更像一個人。

換而言之,自己當下做的事情,相較於殺人更像是在破壞一件物品。

吉姆心想。

風速、重力下墜、視野盲區、行為模式……

大腦裡的外掛正在近乎本能地計算著這一連串的資料,以確保吉姆能夠在對方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擊中。

吉姆所裝填的干擾彈是一種用亞音速裝藥的低速軟頭彈,而以對方先前所展現出來的速度。倘若開槍被察覺到的話,對方甚至能夠打著哈欠躲開子彈,然後在四秒不到的時間內衝到臉上結果掉吉姆。

只不過,當下吉姆的“盲視隱匿”能力目前正在生效中,因而暫時不會發生類似的問題。

此刻他所處在的位置,處在對方的視覺盲區之中——這並非是對方看不到自己,而是對方的大腦會下意識覺得在這個位置的東西,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從而無視實際上在架槍的吉姆。

換而言之,當自己開出了第一槍以後,對方自然便會注意到自己了。因而,他只有著兩次開槍的機會——當前距離一次,倘若沒打中的話,在對方貼到自己臉上的時候,還有一次。

“好了……”

在完全鎖定了對方以後,吉姆輕輕吐了一口氣,接著食指緩緩推向扳機……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然發生了。

不到一次眨眼的剎那,對方的“表徵”突然展現出了變幻——那原本如隨機散落在沙盤上的鐵砂一般的意圖,瞬間就像是受到了磁鐵牽引一般排列好了方向。

對方有了目標,亦或者,他得到了命令。

吉姆下意識沿著對方展現意圖的方向望去——那是在一條街之外,正被兩名西裝男子給拽住的多納塔。

“放我走!回去跟我爸說,我不會再回去了!”

“就饒了我們吧,小姐。”

“真放你走,那倒黴的就是我們了……打工不容易的,稍微為我們想想吧。”

雖然吉姆隔著這麼遠也聽不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但透過觀察表徵,他所腦補的對話也算是八九不離十了。緊接著,透過那個賽博精神病所表現出來的意圖——也就是多納塔,吉姆在一瞬間便大致想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安東尼帶來的保鏢失控了?

但也就是這麼一個瞬間,那個賽博瘋子便已經朝著多納塔衝了過去。

他的速度,相比吉姆先前看到的還要更誇張。

沒有絲毫猶豫,吉姆扣動了扳機。

“biu~”

伴隨著微弱到甚至有些可愛的槍響聲響起,吉姆打出了彈倉裡的第一發干擾彈。

這一槍,他預判了對方衝過去的軌跡。然而即便是他,也沒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輕易計算新路徑上的一切因素一發命中。

子彈在離大約三厘米的位置,幾乎是貼著對方擊中了路邊的一個金屬垃圾桶。

伴隨著清脆的“鐺”一聲,這一槍理所當然的將吉姆從對方的“盲視”之中給打了出來。

而在那個賽博瘋子轉過頭看向自己的瞬間,吉姆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再一次被收束了。

“下一個就是你了……”

然後,吉姆聽到了他對自己說出了這句話。

相隔著這麼遠,吉姆自然不可能聽到對方這麼說話。事實上,對方連嘴唇都沒有開合。

這是經過他那被強化的映象神經元,將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給轉譯成的話語。最終以幻聽的形式,打包呈現給了自我意識。

若換做是在以前,吉姆甚至都不會覺得這會是幻覺,而是當做對方在隔空與自己進行著心電感應——直到他的腦子中了一槍,被當做為可控要素與江舟相連線以後,他才能夠在感性上分辨這兩種“對話形式”之間的不同。

……

“哈?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告訴過我,要約我來a-03生態區約會的啊?”

“昨天結束訓練在消毒室的時候啊,伱忘了嗎?”

“男女消毒室是分開的,我們當時就隔著玻璃對視了一眼,你怎麼告訴我的?”

“我就是在看你的時候告訴你了啊。”

“……”

“難道沒有聽到嗎?”

“吉米,我們正常人說話是用嘴,用聲帶的。”

“啊?那……你還來嗎?”

“我沒時間,下次這種事情記得張嘴告訴我。”

“嗯,那我再等你十分鐘。”

“我不是說我不來了嗎?!”

“但你的笑聲告訴我你會來。”

……

一連串的記憶驟然浮上了心頭,吉姆甩了甩頭。

這些是早就已經過去的事情了,況且現在也不是懷舊的時候。

當下自己應該怎麼應對這種局面,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以對方的速度與反應,沒有了“盲視隱匿”的偷襲突然性。除非自己拿著一把班用機槍與一個彈鼓搞火力覆蓋,才有那麼點可能擊中對方。

不然的話,對方躲亞音速子彈就像玩一樣。

然而自己的手裡只有兩發乾擾彈,而對方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自己是沒可能跑脫的。

該……怎麼辦呢?

思緒流轉,吉姆很快有了方法。

他將槍口瞄準了多納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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