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邊。闌

這裡彷彿和過年沒有太大的關係,身材幹癟老頭老太太們站在有陽光的地方,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狹窄幽深的巷子裡,一群七八歲孩子此時正吃力的抱著長竹竿,不停的在屋簷下左右搖擺。

屋頂上積雪緩慢的融化,一串串長長如軍刺般細長冰凌,在逼仄黝黑的巷子裡,反射著不多的陽光。

吃力的孩子們,每當竹竿擊落一串大的冰凌,孩子們的目光都會隨著墜落的冰凌,從屋頂,到地面。

碎裂的冰塊迸射出去,抱著竹竿的孩子們一擁而上,也不嫌冷,凍得紅紅的小手爭先恐後的撿起了最細、最長的那一支,揮舞了起來,彷彿是他們過年時最好的玩具。

年歲大一點的孩子,腰上彆著把柴刀,或是拿著鏽跡斑斑的斧子,急匆匆的從他們的身旁走過,並沒有上手幫他們的打算。

“轟隆隆“,感受到地面傳來的震動,不論是掃雪除冰的小孩,還是準備上山砍柴取暖補貼家用的大孩子,目光都集中在了巷子口,一輛停下的解放CA10大卡車上。闌

“哐哐~!”一陣關門聲響起,聚攏過來的孩子們,羨慕的看著車上跳下大哥哥,能坐上這個大卡車,這是多少孩子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賈海傑,你擱車上看著,東西我來拿!”

眼看兼職的司機,賈海傑跳下車,開啟了後車板上的插銷,李峰瞅了瞅周邊的亂搭亂建,覺得還是留個人在車上,看著車裡的貨物,比較靠譜,畢竟車上的東西著實不少。

賈海傑摸了摸腦袋,悶聲的點了點頭,從後車廂搬下一小袋麻袋,掏出了一塊大約小孩拳頭大,栓著根草繩的凍肉塊。

“半斤驢肉,十五斤大米,就這些麼!”

能讓賈海傑悶不吭聲的原因出來了,原來是楊廠長這邊,從前邊的吉普車上下來了,看到卸下車一帶糧食,一小塊肉,感覺有些少了。

李峰在掛在手中的表格裡打上了一個勾,看了看住戶的地址,記住後把重新摺疊好的表格塞回了口袋。闌

“人數還是不少,這些東西,能讓他們順利過個年!”

雙手往上一抬,合上了車後門板,李峰提起地上的東西,笑著說道。

“這家是牛四喜家,我看地址在這條巷子二十七號~!”

聚攏在巷子口的孩子們,眼饞的看著李峰食指上,勾著的那串肥瘦相間肉,哈喇子毫不掩飾的從嘴角流淌了出來。

當聽見他手中麻袋裡,還有十五斤的大米,更是嘰嘰喳喳聲音大了起來。

“牛二哥,好像是找你爹的,我聽到他們說了你家的門牌號~!”

靠的近的孩子朝著箱子裡大聲喊道,倒是把準備進巷子的一行人,聽樂呵了,既然有人在,那就不用一家一家找了。闌

“小朋友,有牛四喜家裡的麼,我們是軋鋼廠的,過年來看望他~!”

“那,那是我爸~!”

一個大概一米二左右的孩子,聽到了同伴還有李峰的招呼,急忙穿過孩子堆,走到了一眾人面前。

抬起腦袋看著眼前一臉笑意的大哥哥,剛才還有些膽怯的孩子,此時也敢大聲說話了。

“我們都是你爸的同事,帶路吧,直接去你家~!”

楊廠長蹲下身子看了看孩子,捏了捏他身上的衣服,寒冬臘月衣服穿的並不厚實,臉上倒是洗的乾乾淨淨,摸了摸他的腦袋,朝著巷子裡指了指。

“好的,大爺~!”闌

孩子聽說是爸爸的同事,也不疑有他,這些陌生人既然知道自己爸爸名字,還有工作單位,在他的認知裡,那就是同事,雖然,以前沒有開大車過來拜訪的。

眼看有人帶路,孩子們自覺散開了一條道路,羨慕的看著李峰手中的東西,不用想,他爸同事老拜訪,肯定是送東西給他們家的。

“爸,爸,你同事來了~!”

進巷子裡沒多遠,帶路的牛四喜家裡的孩子站在一扇破舊的木門前,朝著屋裡喊道。

“誒,是誰來了?這大清早的!”

隨著屋內聲音越來越近,藉著不多的光線,李峰和楊廠長一行人,才看見屋內的人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牛四喜。

“啊~!”闌

鬍子拉碴的牛四喜,看著門口的一群人,目光看向了楊廠長,難以置信的擦了擦眼睛,撐著的棍子,從手中滑落。

“楊廠長~是您,我不是做夢吧!

牛四喜沒有撿掉落地上的棍子,扶著腿一甩一甩的走到了門前。

門口站在最前邊的楊廠長剛開始還一臉笑意,看見正主後愣了愣,低著腦袋率先進了屋內,打量起屋裡的陳設。

“是我,沒錯,你是四車間牛四喜同志吧~!”

看了屋內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來形容,陰暗的屋裡潮溼陰冷,牆角垛著一垛柴火,屋內的土灶下,只有早晨做飯時剩餘的黢黑柴火灰。

“是,是我~!”闌

看著楊廠長摘下的手套,伸過來的右手,牛四喜看了看自己早晨生火做飯時燻黑的雙手,可能是怕弄髒楊廠長的手,面色猶豫的在身上胡亂的擦了擦,然後膽戰心驚的把手伸了過去。

“這大過年的,怎麼家裡煤也不點,不冷的慌~!”

楊廠長沒有在意因為握手,被弄髒的雙手,隨手拿起牆角邊的一條矮凳,坐了下來。

牛四喜乾燥起皮的嘴唇微微張了張,隨後垂頭喪氣的低了下去,喃喃的說道。

“楊廠長,十斤煤漲了一毛,咱們家燒不起,您看我這腿,要不是……”

“哎,你這傷,前年被鋼軌砸中的吧,我記得不是有補貼麼,怎麼過的這麼難?”

李峰看著談話的兩人,把手中的袋子提到了屋裡,然後找起了米缸。闌

直到在佈滿菸灰的土灶邊上,才看見一個木桶,自顧自的掀起了蓋子,檢視了起來。

“孩子他媽替我,但身體也不好,平常工資還得藥吃,所以家裡,成了這樣!”

可能是看到李峰正在檢視家裡的最重要的地方,牛四喜的眼睛轉移到李峰身上,眼神裡透漏著一絲緊張。

“過年慰問,你妻子跟你說了吧,我們正是為這個而來,給你準備了些東西,這裡是三十塊慰問金。”

看著楊廠長遞過來的那一份紅包,牛四喜眼中噙出了淚花,自己愛人怎麼沒有提過,當時下班後一臉欣喜的樣子,只是沒想到自己家裡,會被選中,楊廠長,竟然還親自上門。

“作為軋鋼廠的廠長,你們的衣食父母,我有責任吶,這有困難,怎麼不向廠裡彙報呢!”

看李峰盯著米缸看了半天,楊廠長也好奇從小矮凳的站起身來,看向了米缸裡不多的棒子麵,心情沉重的問道。闌

“我,我不想給廠裡添麻煩~!”

牛四喜推出了雙掌,並沒有接過那筆錢,哽咽的說道。

“胡鬧,你這條腿,就是為廠裡折的,什麼叫給廠裡添麻煩!”

看著三十歲的漢子,在自己等人的面前流淚,楊廠長一改進來時的和顏悅色,用著嚴肅的口吻說道。

隨後更是奪過他黢黑的右手,直接把紅包拍在了他的手心中。

“我,我家裡還過得下去,這錢,您給更需要的人吧,楊廠長,您這麼大領導,能來看我,我已經很知足了!”

看著手心的紅包,牛四喜臉上浮現出掙扎的神色,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這手中的紅包,像是燙手的山芋是的,急忙要還給楊廠長。闌

“說的什麼話,讓你拿著就拿著,既然我們來了,那都是瞭解過家庭情況的,大老爺們哭什麼哭,把年過好。”

眼看兩人推來推去,李峰直接把紅包塞進了牛四喜的口袋中。

“還有這些米和這塊肉,都是廠裡的慰問品,東西你不許轉賣,必須自己家人吃了,聽清楚,是必須!”

把門口那袋十五斤的大米,直接倒進了米缸,李峰還把手伸進了米缸,攪合攪合,讓大米和棒子麵充分混合到一起,避免這戶人家,不捨得吃細糧,把他轉賣了。

“這,這~!”

可能是被李峰這乾脆利落倒糧食給嚇到了,牛四喜大腦一片空白。

“你們都是給廠裡做過貢獻的,廠裡也沒有忘記過你們,只是之前沒有那個條件,現在有條件了,不能讓你們這些老員工寒了心吶~!”闌

蓋上了米缸的蓋子,李峰把手掌拍乾淨後,拍了拍牛四喜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這人不知道是不是“傻”,這執拗的樣子也不像是裝的,送錢來都不要,寧願過苦日子,也不願意給組織添麻煩。

“我只是個臨時工吶,楊廠長,我真的沒想到,廠裡會把我們也惦記在心上!”

鐵打的漢子此時終於扛不住,哭的跟小孩似的。

一旁牛四喜家的孩子,疑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就這麼哭了,不知道為什麼叔叔大爺們來給家裡送錢,自己的父親還會哭,但是乖巧的走上前,踮起腳尖要給爸爸擦眼淚。

“不論是不是臨時工,你是在廠裡受的傷,你有這樣的思想覺悟,很難得,我覺得這一趟,我們來晚了!”

抿了抿嘴唇,楊廠長臉上一臉深沉,可能是不想看到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場面,招了招手,率先走了出去。闌

“牛大哥,我們還有其他家要去,時間緊任務重,錢收好了!”

走到了門口,李峰迴頭看了眼屋內,搖了搖頭,跟上了前面一行人的步伐。

站在卡車前的楊廠長,面色有些難看,此時正抽車煙,排解心中的苦悶,賈海傑縮著脖子蹲在一旁,直到看李峰從後邊出來,才對著楊廠長那邊使了使眼色。

“怎麼回事,剛才進去不還挺正常的麼,怎麼出來了,這副模樣,我都不敢靠過去!”

賈海傑看李峰給自己使了個眼色,走到了卡車後邊,探頭探腦的看著那邊一行人正在聊天,猥猥瑣瑣的和李峰說道。

“嗨,還能怎麼著,高高在上的領導們,見著了底層人的辛苦,心裡不踏實唄!”

爬上車斗看了眼車廂裡堆積的慰問品,李峰小聲的和賈海傑聊了起來。闌

“嘿幼喂,這才哪到哪,第一家就這樣,這樣是看到後面,豈不是日子都不過了!”

“李峰,李峰~!”

倆人這邊正聊著悄悄話,就聽見車頭那邊,跟楊廠長那邊一起過來的人裡,喊起了自己的名字。

“誒,來了!”

“這廠裡的工會,他們知道這些人過的什麼日子麼?”

楊廠長一首掐著腰,一隻手熄滅了手頭的香菸,沉著聲,向李峰詢問道。

一行人聽到楊廠長開始發難,互相對視了起來,這工會一直是李懷德那邊管著,誰能問得著。闌

“楊廠長,廠裡情況您也知道,工會,現在就是一個擺設,樣子貨,沒錢沒物哪能像咱們這樣。”

“我看不是沒錢沒物,是李副廠長那邊,對這些人不重視,他那主管後勤,怎麼可能會沒錢!”

都看出了楊廠長心情不好,找了個由頭髮洩出來,一行人三三兩兩的插著話,李峰算是看出來了,這次來的,估摸著在廠裡和李懷德關係都很一般。

“再去下一家,今天要去的還有不少,大家打起精神~!”

楊廠長長嘆了一口氣,看了眼幽深的巷子,率先走向了前邊聽著的吉普車。

忙碌了一天,直至下班後,李峰賈海傑依然和楊廠長一行人一家接著一家,送著春節慰問品。

面對著廠裡領導們組隊到來,職工家屬們有的欣喜接過楊廠長派發的紅包,有的拒絕,害怕給組織上添負擔,可謂讓一行人接觸到底層群眾真實的寫照。闌

“明天還去麼?”

回到廠裡的時候,已經七八點鐘,開了一天車的賈海傑,精神有些萎靡不振,連連打著哈欠,一臉睏意的問道。

“這就累啦,我這拎了一天大米白麵,我都不累!”

“李副科長,我哪能跟您比,你到一家,人家端茶倒水,給您歡送回來,我這一天蹲在車上,撒泡尿功夫我都擔心東西被偷!”

賈海傑翻了翻眼珠子,心裡可不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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