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這兩會辦是啥地方,咋李家這家庭都惹不起吶!”

艹艹散場的閻家家庭會議,結束後,三大媽一臉好奇的神色,看向了自家男人。

總算在劉茵面前,秀了把存在感,自家老閻懂得比全院人還多,讓三大媽非常自豪,好不容易等人走後,這才把剛才一直按捺在心底的疑惑,給問了出來。

要知道,整個南鑼鼓巷附近,這片大雜院裡,住著的可都是普通職工家庭,李家能出一個科級幹部,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這搬個家,還碰到他家都招惹不起的存在。

“跟你說你也不懂,那些人代表的是全國所有人,馬上就要開兩會了,這些人很重要,我得琢磨琢磨。”

食指推了推鼻樑的眼鏡架,閻老摳沉思中,透過窗戶,看著對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哎呀,還有什麼要想的吶,他家都得罪不起,咱們家更不能摻和,老閻,院裡年輕人現在,可都看著他吶,哪裡還聽你們這些大爺的話。”

看著自家男人撐著胳膊,閉目沉思,三大媽喋喋不休的說著,眼看都不理自己,怕他著了魔似的硬貼著李家,自家小胳膊小腿,別跟著一起沉了。

不耐煩的晃了晃胳膊,閻埠貴把老伴兒的放在肩膀上的手掌甩了下去,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胡說八道什麼,女人家懂什麼東西,你看他們倆進門的時候,有一點驚慌失措的樣子麼?”

澹定無比的閻老摳,眼光不愧聽賊的,像是瞧出了一點兒門道,撇了眼自家這個不長心眼的老伴兒,怪不得,李家能出個李峰,自己這個兒子,一點兒不爭氣,光會算計著家裡。

“沒吶,我看他們還笑容滿面的,你的意思是?”

三大媽見著自己男人,罕見的對自己發了火,畏畏縮縮疑惑道。

“些許小事兒,哪裡還用找李峰,一張桌子能值多少錢,再說,這些天,你見著了李峰麼?”

“沒吶,聽說,不是帶學員去學習了嗎,這孩子,快一個月沒見了吧!”

撓了撓頭髮,三大媽想起了這事兒,對啊,這些天劉茵的焦慮她是看在眼裡,真要能找李峰,能見著人,哪裡會氣色那麼差。

“這李峰,哼哼,搞不好還真去了兩會辦,你信不信,那麼多學員的吃喝,監理站那邊才幾個人,人家能管的過來,搞不好,劉茵就是從哪打聽到的訊息!”

手指頭輕輕的敲在桌面上,別說,閻老摳智商線上的時候,還是能從蛛絲馬跡裡判斷出一些東西,緩緩道來把三大媽唬的一愣一愣的。

“不是,老閻,你剛才不是說,那個啥兩,兩什麼辦,聽起來聽厲害的麼,怎麼李峰這才二十出頭,就能去那個地方?”

這下三大媽這邊有些手足無措了,這李家,怎麼著,要在這個大雜院裡鶴立雞群,出將入相了???

“這恐怕還真有可能,這小子回來後一天比一天能折騰,你看老易,到老了,都說人老成精,都栽那小子手上,他不跟他媽說實話,這是絕對沒跑了。”

看著三大媽雙手緊緊的握著自己的胳膊,閻埠貴很滿意自己的判斷,覺得這就是真相,雖然有點偏差,但偏離也不算太遠。

“那咱們家?”

“解成借房子這事兒,恐怕還得他出馬,不然他這個婚,沒那麼好結,街道辦不給咱們面子,也會給他的面子。”

屋內雖然非常明亮,但是此時的閻埠貴,腦袋微微低落下去,臉頰顯得有些陰惻惻的,要是配上桀桀桀的笑聲,恐怕就更應景了。

“爸,我,我不找他,我自己去街道辦問去,憑啥他的舅舅表哥街道都借房子,我去就不借,人還不是咱這邊的戶口呢!”

閻解成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剛才恐怕偷聽了自己老爸老媽之間的談話,要求到李峰身上,這讓比李峰大不了幾歲的閻解成,面子上怎麼能接受。

他升官,哎,閻解成可以裝作不知道,不清楚,反正你過你的,我過我的,誰也不招惹誰,你比我小,我也捏著鼻子認了。

現在要求到他身上,哪怕是因為最喜歡的姑娘,這從小長到大的倆人,哪能如此這邊伏低做小,自己只是差一個機會而已,給自己同樣的機會,他不會做的比李峰還差,甚至還會更好,這是閻解成的想法。

“得勒,你能耐你去借,別讓我豁出去這張臉,人街道辦可不認識我,還有,人李峰舅舅他也是李峰中間牽線搭橋的,去年給街道辦拉冬儲菜,人有其他事兒的時候,街道辦一招呼,他們兩輛車就去了,搬東西幹活賣力氣的很,你,憑什麼人家給你面子。”

閻埠貴忍不住打擊道,面前的這孩子,現在翅膀硬了,想要單飛,也不想想,這些年,給家裡遮風擋雨的是誰。

“我,我……”

搪塞了半天,閻解成啥也說不上來,要真像他爸所說,街道辦借一間倒座房倒是不虧,佔了他們不少便宜,街道辦在自己家,可也只有那個紅人佔到了便宜,就這還不能在臺面上說。

“你什麼你,老老實實去睡覺去,明兒發工資,記得給我拿回來,少一分,我都饒不了你,你這婚想結,就得聽我的,哪輪得到你指手畫腳,去去去!”

一臉不耐的揮了揮手,直接把這個不懂人情世故的老大給趕回了房間。

閻解成聽到,張口想要說些什麼,隨後腦袋垂頭喪氣的低了下去,灰熘熘的回到了自己屋裡。

關上門後,閻解成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抬起了胳膊,輕輕的扇了自己臉頰一巴掌。

“我犯什麼賤吶,我這不出去,明天手上還能有倆錢,這下好了!”

嘴裡都都囔囔,瞪了眼看著自己的閻解放,這爸媽生這麼多弟弟妹妹,原來還沒感覺,現在擔子真上來了,他可有點招架不住。

現在,外頭的老閻需要考慮的是,萬一李峰真去了那邊,年紀輕輕位高權重,自己怎麼才能從他家,獲取更大的,無形的好處,讓自己家裡,跟著飛黃騰達。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吶!”

***

“你還想要什麼好處,今天就屬你吃的最多,形象,注意形象,知道麼,咱們軋鋼廠出去的,不是沒吃過肉,你們一個二個,跟餓死鬼投胎似的,人代表們不吃啦,大院那邊的炊事班虧待了你們麼?”

“嗝~!

說著說著,一口氣從胃中不由自主的竄了上來,正訓著隊員的衛晨,剛想把嘴巴捂住,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隊長,咱這身衣服,到時候能帶回去麼,我可太喜歡了,大家都是這麼想的,咱們賣力幹活,總得撈點好處不是!”

隊員在賓館門口的停車場,搓著手,一臉羞愧的看著衛晨,有些話,他們不敢找李教練說,但是,隊長是幹嘛用的,不就是上行下達的傳聲筒麼。

看著隊長尷尬的想要鑽進地縫裡的樣子,隊員們都憋住了沒有笑,他剛才沒比大傢伙少吃多少,但這時候,可不是跟他聊這個的。

其他人聽到後,多少也跟著贊同的點了點頭,手指隱隱摸著衣服的布料,布料舒服,款式也好看,這要是隻穿幾天,再交上去,可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你們跟我說沒用,這玩意李教練也得聽別人的,那個紅色檔案上寫的是也含湖,咱們又不是他們的人,這身衣服這麼貴,他們估計捨不得給咱們。”

想要此處,衛晨謹慎的往周圍看了看,避免李教練隨機抽查,找到了他們這邊。

“隊長,要不,你提一提唄。”

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學員們悶了一個月時間,睜眼車子,閉眼車子,沒有絲毫怨言也是假的,都是精神亢奮的年輕人,大小夥子,憋在裡邊將近一個月時間,想要討點好處,也是好回去和同齡人秀秀存在感,講白了,就是顯擺顯擺,不虧自己一個多月的辛苦。

“要說你們去說,我反正不去,最好老實一點,萬一到時候人能看上咱們,把咱們留下來,這衣服是小事,工作可是大事兒,你們可別忘了,李教練的話!”

想起要去跟李峰,討要這身衣服,不用想,衛晨都知道少不了一頓大比兜,他作為小隊長,考慮的東西更多,自從開始帶人後,想法也成熟了許多,逐漸有往老油條發展的趨勢。

“你們幾位同志,請問誰是衛晨?”

這邊幾個湊在停車場的年輕人,正在因為一些小事,絮絮叨叨,不想,被賓館這邊的服務人員,用著清脆的聲音給打斷了。

“咳咳,我是衛晨,你好,同志,請問是有代表需要出門麼,我這邊來安排,小趙,去,開車去,管住自己的嘴還有眼睛!”

“不不不,不是的,衛晨同志,有你的電話,是一位叫李峰的打來的,說找你!”

一聽到是李教練的電話,衛晨跟屁股著火了似的,原地蹦了起來,直接往賓館大門那邊竄了過去,顧不上再服務員小姐姐面前,和隊員顯擺官威了。

“喂,李教練!”

“留下兩輛車值夜班,不許打瞌睡,十二點鐘後換人,現在回營地開會!”

“是!”

就像一群炸了鍋的特務,各個賓館門前的黑衣小夥子們,陸續都接到了電話,隨後迅速上車,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率先回到營地的李峰,顧不上忙碌一天後的休息,首先給各個賓館打去了電話,把小隊長和大部分隊員們叫了回來。

目的嗎,一是讓他們養精蓄銳,保持晚上賓館門口隨時有車,方便代表們吃完飯後,相互去別的代表團交流,服務嗎,不就是這樣,把這些人哄好了,任務就是完成,哄不好,肯定是吃瓜落,這李峰還是分得清的。

夜色中,李峰孤獨的站在大廳門口,領口處的風紀扣已經被解開,不時目光劃過大門方向,直到看到漆黑的門外,亮起了一串串橘色的車燈,這才回到了屋內。

“李,李教練,幾個隊都齊了,一邊留了倆人!”

童耳朵這邊,看人都集合好了,李教練還沒出來,被起鬨的學員們給推了出來,讓他來敲門。

“回來了是吧,好,我這邊馬上過去!”

毫不在意的李副科長,彷彿是胸有成竹,雲澹風輕的揮了揮手,這才把大衣披上,像一個土匪頭子似的抖了抖,這才不急不慢的走了出來。

“都到齊了是吧,怎麼樣,第一天出任務,刺不刺激,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一連三個問題,把學員的疲憊勁兒給驅趕的不翼而飛,李教練這個時候能說出如此這般輕鬆調侃的話,證明大傢伙都沒出問題,紛紛起鬨起來,哪怕是那班公交司機老師傅,也樂呵呵的看著。

“往後,這還得持續下來,這是一個長期的,攻堅克難的任務,咱們也只是闖過了開頭,後邊吶,還有著更大的陣仗,新聞記者見過沒,報紙上過沒,想不想在全國人民面前露露臉?”

氣氛稍微緩和了之後,皮鞭就跟著抽了上來,先禮後兵嗎,領導們最會的就是這一套,先是禮賢下士,然後你該給我加班還是得給我加班,售樓部出身的李峰,可是對開發商這一套,信手拈來。

“想~!”

“我,我不敢,上報紙,那可得多少人見著!”

學員吃了李峰給的糖,被那一通組合棒法給砸的暈頭轉向,都顧不上問還要持續多久這個關鍵性問題,直接跑偏了賽道。

眼看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李教練暗自點了點頭,目光劃過,也就學員們有一股子興奮勁兒,那些公交師傅老司機們,臉龐就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畢竟,他們還有著家裡的牽掛,有自己的軟肋。

“公交這邊不參與晚上值班,喊你們回來的目的,也是好好休息,白天幫忙搬行李,累的也是夠嗆,畢竟身體不像咱們年輕人了,不過有任務,還是不能馬虎,睡覺時也要保持警覺性。”

什麼是幹部,推杯換盞,勾肩搭背?

並不全是,可能有人衷於此道,但最多也只是偶爾拿出來用用,一個好乾部,要分得清形式,對於下邊的人,也是哄一部分,嚴肅一部分,不能讓底下人,全部對自己有意見,需要追求的是一個奇妙的平衡。

李峰,感覺自己逐漸摸索到了一絲體制的邊緣,看到了一丟丟歷經幾千年並未改變的歷史。

“解散,晚上我會出去查崗,時間隨機,可不許睡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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