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公差,琢磨了一番,不想回去坐班的李峰,索性還是騎上腳踏車,順著長安街,往西單那邊騎去,一路找人打聽,才找到了目的地。

西C區人民正府。

“幼,是你小子!”

站在院子外,李峰正推著腳踏車,埋頭準備往裡衝呢,被一聲熟悉的招呼聲給生生停頓住。

“幼,大爺,您咋也跑這裡上班吶?”

架好了腳踏車,李峰趴在門衛室的窗邊,朝裡頭探頭探腦的說道。

“呵,我這到哪看大門不是看,怎麼著,還得跟你這個小兔崽子彙報一聲,嗯~!”

老大爺悠哉遊哉的握著茶壺,說完歪著往嘴裡倒上了一口,吧唧吧唧品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喝的什麼好茶。

“不敢不敢,不過我瞅著,這門衛室適合您,這裡頭,可比街道辦內間敞亮多了!”

“行了,你也別湖弄我,這裡可不一樣,甭說老熟人不給你面子,先登記。”

放下了手中握著的茶壺,重新把他放在了桌上,大爺拿出抽屜裡的登記簿,從窗欄遞了出來。

“您這權力可比以往大多了!”

李峰嘴裡碎碎念,但還是掏出了鋼筆,唰唰的在本子上寫著。

“來找趙南北的吧?”

李峰正在寫著,聽到大爺問話,抬起了腦袋沒好氣的說道:“人都升副區長了,您這也不帶一點尊稱吶!”

“官再大,也是為人民來服務的,什麼尊稱,工人農民階級才是最大,你小子現在也學壞咯!”

拿回了李峰遞迴屋裡的登記簿,大爺晃了晃腦袋,重新一把抄起茶壺,哼起了戲曲兒。

“得,得,您說得對,他趙南北在哪辦公室!”

看著大爺不服天不服地得樣子,李峰順著他得毛捋道。

“臭小子,我能叫他趙南北,你還跟著叫了起來,三樓,右手邊辦公室!”說完,大爺對李峰翻了個白眼,揮了揮手,像是趕蒼蠅似的。

“老棒槌,就你頭難剔!”

“兔崽子,穿的人模狗樣!”

倆人都在內心親切的唸叨著對方,李峰把車子鎖在門口的車棚,果然,瞧見了趙叔的“小母馬”也在一旁鎖著。

健步如飛的跑上三樓,瞧見了門口掛著“副區長”牌子的辦公室,李峰整理了一番衣物,噔噔敲起了門。

“請進!”

聽到熟悉的聲兒,李峰呲著大白牙,推門而入。

“幼,是你小子!”

趙南北放下了手中的鋼筆,合上了檔案,就瞅見一隻大黑耗子,竄進了辦公室裡。

“趙叔,您咋和看門內大爺,說話一個口吻,我這可特意來恭喜你高升吶!”

打量了一番屋內的陳設,李峰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了披著白紗布的沙發上。

聽到李峰的回話,趙南北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哈哈笑了起來,看來這小子在門口吃癟了。

“你可別嘴裡抹蜜糖了,我都來多久了,你這才過來,我還以為你被關多久了!”

趙南北略顯吃力的站起身來,揹著手,晃晃悠悠走過來,戳穿李峰的假話。

李大官人哪怕被識破了謊話,絲毫不臉紅,搓著雙手,望了眼放茶葉的櫃子。

“你可別,你那茉莉花茶,早就被喝完了!”

“趙叔,都自家人,這次來得急,下次有茶葉票再給您添置上!”

李峰看趙南北的站位,看來真被自己猜中了,裡面估計放了好茶,趕忙把茶几上的杯子翻了個個,端上就走了過去。

“誰跟你自家人,我問你,你小子到底惹了多大的事兒,咋“他們”來街道,調你的檔桉!”

眼看李峰硬擠過來,趙南北只得閃開了身子,心疼望著茶葉被他霍霍,一邊問起前段時間的原委。

“你小子惹了這麼大麻煩,竟然沒關你兩年?”

從辦公桌上取回了自己的茶杯,趙南北聽完李峰的敘述,圍著李峰轉了兩圈。

“不光沒關,您瞧,我還提了幹!”

說完,李峰一隻手拎了拎上衣口袋裡插著的鋼筆,一副自豪的樣子炫耀道。

“瞧把你能的,你不知道這裡面的危險麼,你這還沒結婚,孩子都沒一個,你要是出了意外,你媽怎麼辦!”

趙南北看著李峰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茶杯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趙叔,您別生氣,啥事都有意外,這事兒誰也預料不到,最後政治主任來了,所以“他們”要來調檔桉,很正常。”

眼看趙叔一副關心後輩的樣子,李峰暖著心陪著笑臉解釋道。

聽到李峰提起了政治主任,趙南北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像是回憶了起來。

“我就說突然就來了調令,難不成還有你小子的緣故!”

重新睜開眼後,趙南北盯著對面的李峰,鎖緊了眉頭,緩緩說道。

“啥,您這升職,還跟我有關?”

李峰被他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弄得手中的茶水都灑了出來,一邊心疼新衣服,一邊朝著趙南北問道。

““他們”找我瞭解很多關於你父親的話,還有你退伍時,給你寫的評語意見。”

李峰愣在了原地,顧不上擦袖子上濺落的水漬,這些人還真厲害,還真的往上倒查了幾輩。

“不是,趙叔,不可能找您問個話,您這處級,就升了廳了吧,那這忒簡單了吧?”

“簡單,那是你沒問題,我這是用Z治前途在給你做保證,幸好你把窟窿堵上了!”

聽了李峰的話,趙南北沒好氣的說道,慶幸這次李峰不是惹禍,壞事變成了好事,要不然,別說副區長,可能直接得退休了。

“哦~!原來是這樣,趙叔,您這可跟著沾光了!”

聽完了趙叔的一番分析,李峰搓了搓下巴,總算明白了,恬著臉心安理得的喝起了桌上的茶水。

“你小子,開個大車都不讓人省心,你現在在廠裡,啥職位?”

趙南北也算理清了頭緒,本來都打算在街道辦一直幹到退休,現在知道了前因後果,老神在在朝後輩問道,準備給他梳理梳理辦公室的工作怎麼開展。

“還在運輸科,現在是運輸安全股股長!”

“噗~!”

李峰這邊話沒說完,對面的趙南北剛喝下的一口茶水,一下噴了出來,幸虧李峰躲的及時,不然非得濺自己一臉。

“三糧店,那槍,是,是你開的?”

趙南北想到了什麼,手指哆嗦著,指著這不省心的晚輩,這還是李德義的種麼。

“是我吶,見義勇為,人報紙都說了,趙叔!”

眨巴眨巴眼睛,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李峰挺起了胸膛,正是在下。

“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這裡是京城,你還動上了槍!”

趙南北坐不住了,撐著膝蓋站起身來,唾沫星子噴了李峰一臉,那胸口喘出的粗氣,隔八丈遠都能聽見。

“這不都沒事兒麼,糧票可是人家命根子,這要被偷,哪家能熬過下個月!那歹徒還想搶我車子跑路,要是不開腔,三糧店攔著他的那位就死了。”李峰據理力爭道。

聽著兔崽子的話,趙南北臉上陰晴不定,定定的看著這個提了幹還不省心的臭小子。

“唉,行吧,不過還是要穩重些,現在是和平年代,做事情不能衝動。”

嘆了一口氣,趙南北語重心長的叮囑了起來,原來管理街道工作,瞭解下九流都是怎麼樣的一幫人,如果是團伙作桉,估計這小子開槍的機會都沒有。

“放心吧趙叔,我心裡有數,這次場面確實比較急,現在管理廠子裡那幫學員都讓我頭疼,以後會注意這些的!”

看著趙南北雖然一副斥責的樣子,但其中的話語還是關心自己的安慰,李峰只得換了個話題,讓氣氛緩和下來。

“學員?你這運輸安全股怎麼又管理起學員來?”

趙南北拍了拍膝蓋,重新坐回了沙發,聽著李峰的話,臉上又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廠裡小車班出了事,讓我管那個爛攤子,我索性就把小車班的車,拿出來,給廠裡職工子弟學習車輛駕駛,報名一百多人呢,那京城晚報當時一起採訪的,只不過這部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怎麼沒有報道!”

“你們小車班停了,領導們沒意見?”

趙南北端坐在沙發上,聽著李峰剛接手工作,又整么蛾子,那臉眼看著又要扭曲了。

“廠檔委會議透過了,本身廠長就騎腳踏車上班,所以他同意拿出來給廠裡增加經費。”

“經費?你們這收費的?”

聽到是廠裡同意後,趙南北長出了一口氣,但一聽是收費的,神色異樣的看著李峰。

“一百六十八一人,學費吶,我們又出人,又出車,還出場地,不能白學吧!”

李峰攤開雙手,按照前世的思維,回答著問題,找不出毛病吶。

“你得知道制度是什麼,沒出事還好,一出事,你第一個頂包!”

趙南北作為老機關,豈能不知道關鍵所在,直接發現了其中的問題,給李峰提點了出來。

“事是好事,但是到不同人嘴裡會有不同的說法。”

說完,趙南北重新坐回到辦公桌前,整理了一下思緒,翻找了一下電話簿,然後搖起了桌上的電話機。

“喂,接車輛監理站!”

“佟站長,我老趙,哈哈,恭喜什麼恭喜,有空一起吃個飯!”

“那我可就只說了,原來我這邊轄區不是有個紅星軋鋼廠麼,他們司機比較缺乏,所以辦了個司機培訓班,跟你這邊打個招呼,畢竟到時候考駕照還得找你們協調。”

“嗯,人數可能稍微比較多……”

掛完電話,趙南北沒好氣的重新坐回到沙發前,可能是剛才說的話比較多,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勐灌了一口。

擦了擦嘴角的茶水,趙南北對著李峰說道:“都聽著了吧,跟相應部門首先得彙報,然後在抓緊把幾個先培訓出來,拿到駕照,實打實的做出“貢獻”,這樣才能避免負面的影響。”

李峰似懂非懂的點了點腦袋,錢可以收,但是必須要給別人看到交了錢的成果,不然時間長了容易被人指鹿為馬。

“還是年輕了,趙叔,不是您瞧在前天,指不定哪天就會吃虧。”

訕笑著給趙叔拱了拱手,沒想到今天來了一趟,竟然還把漏洞補上了,心裡暗罵楊廠長,姜科長只知道把學費裝兜裡,不知道擦屁股。

“你要走的路還很長,你還年輕,不要急於求成,知道你急需表現,都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

說完趙南北眼睛盯著窗外,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樣子,俱往矣吶。

“叔,來就是看看您,保重身體,我這有空再過來!”

興高采烈的過來,結果捱了幾頓批評,李峰也不好意思呆下去了,趕忙告辭。

趙南北揮了揮手,意思趕緊趕緊滾蛋,一口喝完了被子裡的茶水,開啟門撒腿就跑。

“這小子,眼光還是挺獨到的!”

可能是想到,未來車輛增多後駕駛員缺口會越來越大,儘管有些細枝末節沒有處理好,但也不可否認,駕校這個東西,在未來,可能真會發揚光大。

看著樓下,李峰推上車就跑的樣子,趙南北笑著搖了搖頭。

軋鋼廠,忙於公差一天不見的李峰,剛回到辦公室,就見著多了一個毛頭小子,詫異的看了眼一旁跟著上來的崔建。

“嘛情況?”

李峰朝著那邊疑惑的問道。

“保衛科李學文帶過來的!”崔建看著自家股長低聲說道。

“哦~我想起來了!”

李峰這才記起和李學文的PY交易,朝著那個小年輕招了招手,問道。

“李學武是吧?”

小年輕臉上還帶著一絲不忿,哥哥丟下自己就跑了,又是陌生的場地,哪怕是等了半天,現在哪裡敢炸刺。

“是的,你是誰!”

李學武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可能是對正主遲到半天,還有一些氣憤。

“都是本家的,我也姓李,以後,你叫我李教練,或者李校長都可以。”

回到自己的老巢,李峰灑脫了起來,靠在椅背上,腿翹在辦公桌上,囂張的對小屁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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