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和手術室。

隨著門口的牌子裡的燈光熄滅,“手術中”三個字變得灰暗了下來。

推出了手術室的丁大夫已經不見了頭頂的辮子,層層紗布包裹之下,上半部分硬生生比大了一圈,這還是臉部浮腫的情況下。

“情況怎麼樣,大夫!”

黃亞琴扯了扯丈夫的袖子,隨後李峰的注意力轉移到跟著推車出來的大夫身上,問出了這個令人緊張的問題。

“大的彈片已經取出,但是,應該是一條細木屑,壓住了一根腦部神經,目前的技術,很難取出來!”

中年大夫摘下了臉上的棉口罩,眼神裡有些疲倦,把口罩塞進口袋裡後,甚至取下了眼鏡,雙手摁了摁眼珠子,緩解眼球的乾澀。

“這個腦部神經,周圍佈滿了血管,她很幸運也很不幸,那根木屑如果扎中了其中任何一條,她不用送過來人就沒了,不幸的是,這根木屑的位置確實太偏僻,視野也很狹隘,人的手取出過程中只要有一絲移動,可能就會……!”

嘆了口氣,哪怕是最壞的情況,中年醫生也遇見過,但像這種上不去,下不來的手術,才使得他很為難,空有一身好武藝,對方苟著當老六。

“她的家人到了麼?”

“沒,大夫,請問您貴姓?”

“免貴,袁,等他們來了,讓他們到辦公室裡找一下我。”

說完,袁大夫頭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小夫妻在這邊默默對視。

“估計還是讓家裡人同意吧,咱們畢竟非親非故,醫院也不可能讓咱們簽字!”

黃亞琴看了看病床上躺著的丁秋楠,蒼白的臉上不帶一絲血色,輕輕的咬著下嘴唇,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在這看著,我去給機修廠通知吧!”

說完,李峰直接踱步走了出去,手裡剛掏出香菸,就被人打斷。

“同志,醫院裡不給抽菸!”

“仄,嘶~!”

抓了抓頭髮,李峰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面對人家的爸媽,女兒吃個席,竟然還把命給搭進去了,李峰很難想象,這到了醫院,自己的這個主家,要不要留在這裡。

“喂,接機修廠……!”

不管是該怎麼整,丁秋楠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妹妹,打完電話後,李峰默默的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抽菸,等待著兩位老人的到來。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只見著一位蹬三輪的,腦門一股子汗水都來不及擦,一個漂移,差點把車上的兩位老人給掀翻。

“兩塊錢~!”

到了大樓前穩穩停下,板爺這才擦了擦腦門上成串的汗珠,甕聲甕氣的攤開了手。

兩個老人慌里慌張的跳下車,正要往樓裡跑,聽到板爺的話,這才想起還未付錢,趕忙在身上的口袋處摸了起來。

“請問二位是丁秋楠父母麼?”

瞅著兩位老的,有些眼熟,再加上著急上火的樣子,李峰趕忙把菸頭熄滅,站出來問道。

“對,對,是你這個小同志打的電話是吧,稍等一下,我來找一下錢!”

“我來給吧~!”

說著,李峰拿出兩張一塊的遞給了師傅,在中年夫妻錯愕的眼神中,把兩人帶到了病房。

“秋楠~!”

乍然在這種場合下見面,丁母恐怕是做夢都沒想到,看著面孔腫脹,僅有一點兒神似自家女兒的樣子,丁母直接跪在病床前,失聲痛哭了起來。

丁父從來時一直挺直的腰,此時也塌了下去,取下了鼻樑上的眼鏡,擦了擦後,這才萬分痛苦的重新戴上。

“丫頭,醒醒,媽來看你了,丫頭~!”

丁母不停的撫摸著女兒的臉龐,膽顫心驚的樣子,彷彿在觸控一個瓷娃娃,一觸即碎的易碎品,語氣裡,佈滿了哀求。

黃亞琴見不得這樣的場面,眼珠子也泛紅了,看著老兩口失聲痛哭,剛才一直站在牆角的她,撲進了李峰的懷裡,也跟著小聲啜泣,李峰不停的拍打著她的後背,就像丁父不停的拍打著丁母的後背。

過了好一會兒,一老一小兩位女士才同時停止了哭泣,丁母此時的目光,這才轉移到李峰身上,準確的說,是李峰和黃亞琴兩個人身上。

“今天,是我跟她的婚禮,同時院子裡還有2家結婚,丁秋楠跟我是朋友,戰友,我跟她說過,沒想到院子裡,因為其中一家跟別人發生了矛盾,引發了爆炸,丁大夫也被連累了。”

知道老夫妻二人目的是什麼,自己的女兒不清不楚為什麼會躺在這裡,這也是李峰選擇留下來,讓老媽和妹妹回去的原因,他們恐怕瞭解還真不多。

“是什麼爆炸物,TNT,硝酸甘油,還是?”

沒想到丁父的問題倒是非常專業,現在女兒昏迷不醒,元兇是誰怎麼樣,他暫時得放下,最主要了解讓女兒受傷的是什麼,怎麼讓女兒儘快醒來,這就是男人的理性思維,更為關注結果。

“普通的黑火藥,不知道您聽說過沒,二十年前的邊區造手榴彈,竟然引爆了,我當時剛接好媳婦到門口,砰,在我面前就這麼炸開了!”

“隨後,你女兒,就倒下了,倒在了我妹妹的懷裡,現在彈片取出來了,但桌子的木屑,有一根還殘留在腦部,所以……!”

隨著李峰說明當時的情況,丁父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托起了自己的下巴,氣勢瞬間像是變了一個人,如果說剛才是暮靄沉沉的老人,那此時,就是整裝待發準備上前線指揮所的指揮官。

“麻煩帶我去找手術醫生,我跟他探討一下!”

看小黃搬著凳子給自己的愛人坐下,丁父善意的對她笑了笑,雖然此時笑得比哭還難看。

能怎麼辦呢,人小夫妻結婚,丁秋楠作為朋友去觀禮,也怨不得人家,只是碰見了瘋子,竟然在人群中拉手榴彈,才害的女兒到此地步,作為文化人,清楚緣由後也知道冤有頭債有主。

“行,剛才袁大夫也說了,木屑的位置很偏僻,血管與神經很多……!”

“唉,是的,後腦有腦幹、小腦、後迴圈,包括腦幹延髓、腦橋、中腦和網狀系統,延髓是人類生命的中心,主要就是因為它控制的呼吸、心率還有消化,他不敢動手,我理解!”

丁父的嘴唇緊緊的抿著,但說出的詞語卻是清晰無比,每個字李峰都知道,但是加到一起組成詞,對他來說,就非常陌生了,沒想到丁秋楠這個父親看樣子。

醫術屌爆了!

“我之前在東京醫科大學讀的醫學博士,你這邊呢,小夥子!”

“啊~我,我高中畢業,軋鋼廠運輸科科長!”

李峰撓了撓腦袋,東京大學,貌似記憶裡醫學好像還是有些含金量的,不過人是鐵飯是鋼的電視劇裡,貌似,丁大夫家過的條件一般吶。

說著李峰打量了一番丁父,一身藍色的中山裝,洗的甚至都有些掉色,腳上穿著的也不是皮鞋,而是,老京城布鞋,也是都表面都起球了,這,這和身上的學歷,不相稱吶!

“不用這麼看我,唉,現在早已閒賦在家咯,沒想到,還能遭此一劫!”

彷彿是察覺到了李峰的目光,丁父搖頭嘆息了一番,隨後率先推開了面前辦公室的門。

病房裡,玻璃的吊水瓶,此時一滴一滴的往下面的輸液器裡,滴著消炎抗菌類的藥物,丁母,坐在凳子上,一隻手緊緊的抓著女兒的左手,另一隻手不停的抹著眼淚。

小黃乖巧的站在一邊,緊緊的貼著丁母,輕輕的扶著她的肩膀,避免她傷心倒地。

辦公室內,李峰站在牆角,看著氣勢逼人的丁父此時舌戰群儒,面對七八個年紀謹謹比自己年輕些許的同行們,此時依然不落下風。

李峰對現在醫學的瞭解,恰如很多讀者對這塊的瞭解一樣,兩眼一抹黑,不過看著丁父為了女兒拿出的勇氣,李峰還是不禁佩服不已。

“你們看這裡,……!”

袁大夫,一開始面對丁父時,還是較為輕鬆,但是隨著一個又一個問題被丟擲後,他腦門上,也開始冒汗珠了,中間還撇過李峰一眼,誤會他帶了人來是來挑釁的,踢館的。

但隨後,在副院長帶隊來了後,丁父依然霸佔著那張黑白色的X光片,指著裡面細若遊絲的那根木屑,侃侃而談,雖然場景看起來很搞笑,鳩佔鵲巢,但李峰也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做出這麼不體面的事兒。

“董院長,他說的是沒錯,這條通路開啟的情況下,取出的機率是大很多,但,……!”

剩下的話袁大夫就沒好說了,醫術的上升需要的是時間的積累,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對自己身體不論是精力,還是控制力都是在走下坡路,對於這麼兇險,難度係數如此高的一場手術。

他,沒信心了。

董副院長也聽出了老袁的話中的意思,不依不饒的患者家屬,他見過很多,但是像今天這麼冷靜的,能把主治大夫都給說服了低頭認輸的,他也是第一次見。

“好了,老先生,我們理解您作為家屬,是希望……!”

“你們不能做,那就換我來,如果不同意,我帶她去小日子,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不能眼睜睜看她死在病床上!”

面對董副院長的開脫之詞,丁父直接把手中的筆,直接拍在了桌子上,與董院長對視了起來,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丁叔,您有信心自己能完成這場手術麼?”

董院長此時一臉為難,剛才的一番交談,有些地方哪怕是他也被說的雲裡霧裡,這位老先生醫學素養極高,知識積累的也極為豐厚,但是,這裡是自己的地盤,怎麼能讓外人進手術室,去做一場手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丁叔~!”

眼看丁父還在執著董副院長,這是沒把自己給放在眼裡吶,李峰的聲音不禁低沉了一下,這下全場的目光,這才彙集到,這個一直沒有吭氣的年輕人身上。

“我能!”

如同一把陳年的寶刀,此時被緩緩拉出了刀鞘,寒芒不光刺痛了李峰的眼,還讓在場所有的穿著白大褂的大夫們汗毛豎起,這就是醫學生的學歷壓制麼,來源於血脈裡的高序列對低序列的天然自信。

“董院長,既然如此……!”

“絕不可能,他並不是我們醫院裡的醫生,我承認,他說的……!”

沒等李峰說完,董副院長連忙擺手拒絕,這是不合規矩的,這不是救人,這是在害人,是對病人傷者的不負責任。

“丁叔,您等著,我去幫你找人!”

對於董副院長的拒絕,李峰毫不意外,聳了聳肩膀後,看向了丁父,他既然如此確定,能做這手難度等級MAX,係數拉滿的開顱手術,李峰,選擇,相信他。

“切,真當自己是誰,隨便拉一個人過來,就要上臺,一個人,一個人忙得過來麼?”

看著李峰出去,董副院長心神有些不寧,不知道那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哪裡來的這股自信,有些後悔剛才怎麼沒多問一嘴。

“呼,我跟他不熟,他是我女兒的朋友,我也不知道他去找誰,我能感覺到他對我女兒的歉意,我是一個父親,我只想我女兒能安安穩穩活下來!”

長呼了一口氣,丁父滿含淚光的看著在場諸多醫生,摘下了眼鏡後,朝著他們深深的鞠了一躬,這是父親對女兒的責任,剛才還喋喋不休憤憤不平的大夫們,瞬間說不出話來了。

論學歷,人家比在場所有人都高,技術沒看過,不過憑他僅靠著一張X光片就能把問題,方案說清楚,至少也不是來打嘴炮的。

不消片刻,李峰神采奕奕的走了回來,朝著董副院長挑了挑眉毛,示意他去接個電話。

“丁叔,您這要是把丁大夫給拉回來,咱爺倆怎麼著也得喝一個,這要是拉不回來,您沒遺憾,我也沒遺憾!”

瞬間,李峰的手被丁父緊緊的握住,千言萬語,只在堅定的點頭當中,直至董副院長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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