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點。

整座城市都處於燈光的籠罩之下,街道上車流如梭,這個時間段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夜生活,才算剛剛開始。

磐石大廈七層,聚鼎集團總部的總裁辦公室內,沒有開燈。

柴華南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舉目望去,剛好能將整座城市最繁華的商圈盡收眼底。

人群紛湧,在高處望去,也如同萬千螻蟻,在為了生活終日奔忙。

“咚咚咚!”

五分鐘後,辦公室傳來了敲門聲,柴華南收回思緒:“進!”

“咣噹!”

房門敞開後,身穿一套休閒裝,臉上戴著一次性口罩的吳定遠邁步走進辦公室,順手開啟了燈:“大哥,你找我?”

“楊東出事了,他身邊的人,一個沒剩,全被抓了。”柴華南點點頭,坐在了落地窗邊的沙發上。

“因為吳坤?”吳定遠先是一怔,隨後眯眼問道。

“對,今天晚上,小東的手掌捱了一刀,按理說,是足夠取保就醫的,但是我剛才打了幾個電話,人保不出來。”柴華南雖然因為楊東的事有點上火,但是情緒並沒有展露在臉上,語氣平和的回應道。

“光耀集團的事,我倒是有耳聞。”吳定遠聽完柴華南的回應,也坐在了一邊,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煙盒:“吳坤背後的關係挺硬,但是這麼多年以來,他身後的人,始終沒露過面,外界眾說紛紜,不過沒什麼指向性。”

“嗯,光耀的背景確實挺硬,抓楊東的命令,是市局的老曹直接拍板的,我給他打過電話,但是老曹沒接,這已經足夠說明他的態度了。”柴華南撓了撓鬢角,吐出一口濁氣。

“讓老李幫忙交涉一下呢?”吳定遠再問。

“在老李眼中,咱們是槍,他可以指揮槍,但是咱們沒有資格跟他翻過臉去談條件,他的意思是,讓咱們把楊東棄了。”柴華南看著吳定遠,露出了一個難以言狀的笑容。

“老李,比當年跟咱們捆綁的那位差遠了,一點人味沒有。”吳定遠言簡意賅的評價道。

“在利益面前,沒有什麼是非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而對於老李來說,幫咱們處理楊東的事,明顯是對他的利益沒有任何裨益的,如果讓他年輕十歲,他或許會幫這個忙,可是現在,他還有兩個多月就退休了,一旦退了之後,他肯定會選擇去南方養老,所以在現在這個階段,咱們對他而言,已經不是助力,而是累贅了。”柴華南給出了一個一針見血的回答。

吳定遠聽見這句話,伸手摳了下眼角:“所以楊東這件事,上面沒人管了,對吧?”

“對。”柴華南並不避諱的點了點頭,略微停頓後,繼續道:“現在的聚鼎,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咱們手裡能用的關係太少,而且很多都是一次性的關係,處理一些小事還可以,但是在這種明火執仗去跟光耀掰腕子的事情上,咱們勝算不大。”

“需要我做點什麼呢?”吳定遠面容嚴肅的問道。

“明天,我準備再去跟吳坤見一面,聊聊楊東的事,你把他盯死吧。”柴華南聲音不大的吩咐道。

“從吳坤身上下手,能管用嗎?”吳定遠微微點頭,但仍舊有些含糊的問道。

“光耀集團能走到今天,背後有資本撐著吳坤,這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但是今天的事,絕對是吳坤一個人做的,否則那些能夠撐起光耀集團的資本,不會把目光盯在小東這樣的個體身上,如果他們要動我,那麼出事的人,還應該有鞏輝和雷鋼,尤其是揹著逃犯身份的你。”柴華南條理清晰的回應道。

“但是如果吳坤不服軟呢?”吳定遠琢磨了一下柴華南的方案:“吳坤能坐在光耀集團董事長的位置上,足以說明他就是背後那些資本的大管家,咱們如果把他收拾的太狠,恐怕接下來的矛盾,只會越來越擴大。”

“我管不了那麼多,不論如何,必須得先把小東保出來,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只有吳坤不去死咬著這件事,咱們才有運作的可能。”柴華南斬釘截鐵的回應了一句,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而且咱們如果真被盯上了,保不保楊東,都跑不掉。”

“好。”吳定遠見柴華南態度堅決,當即保持了一個絕對服從的態度,沒有多說。

“這事就這麼定了,你想辦法行動吧,我也繼續發力,爭取先把無關緊要的人保出來。”柴華南吩咐一聲,拿起了桌上的手機。

……

這天晚上,柴華南至少打出去了二十個電話,無一例外,全都打給了官口的朋友,但是在沒有老李授意的情況下,柴華南在這個圈子裡,無異是十分人微言輕的,而他在江湖上的威懾力,在這群人眼中,價值更是低的可憐,尤其是面對能量更充足的光耀集團,柴華南即便想花錢,都沒有能送出去的地方。

柴華南撥出去了無數電話,最終的結局,對於楊東他們的境遇,幾乎沒有起到任何幫助,除了身上暫時沒有案子的羅漢被臨時釋放以外,楊東、林天馳因為參與金都酒樓的鬥毆為由,以及涉嫌其他幾起還沒有固定證據的案件,被簽署刑拘,騰翔、張傲、劉悅、大胖、小喬五人,也直接以黃琦那起故意傷害的案子,被扔了進去。

凌晨三點半,張曉龍和湯正棉驅車返回了大L,在第一時間跟羅漢取得了聯絡,三人在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麵館,簡單碰了個面。

麵館內,連夜趕路的張曉龍在吃了一碗炸醬麵以後,用紙巾擦了一下嘴,看著羅漢問道:“你是說,小東被捕的事,跟光耀集團的吳坤有關係,對吧?”

“這種事已經擺在明面上了,傻子都知道是他們乾的。”羅漢嘬著煙點了點頭:“昨天一天,騰翔他們幾個,上午在閆進的公司捅傷了黃琦,下午東子又在金都酒樓把田勇給開瓢了,因為這件事,老柴還抽了吳坤一個嘴巴子,已經徹底把吳坤的臉摔在地上了。”

“這個光耀集團,是什麼背景?”湯正棉插了一句。

“不太清楚,光耀集團的主業是做風投的,而且資金十分雄厚,外界都在傳,說光耀背後的老闆,都是一些官家子弟,吳坤就是一個大管家,從今天的情況來看,估計這個傳聞也不是空穴來風,否則以吳坤一個商人的身份來說,不可能比老李的面子還大,直接就能疏通市局的關係,把東子給抓了!”羅漢有些犯愁的回應道。

“這件事,柴華南那邊有處理結果了嗎?”張曉龍用礦泉水漱了漱口後,嚼著口香糖問道。

“我被放出來之後,跟柴哥見了一面,他好像明天約了吳坤見面,估計這件事的處理結果,得在他們見面之後才有信兒。”羅漢對於二人並沒有什麼避諱,直言回應。

“既然這樣,咱們乾著急也沒有,先散了吧,看看明天是什麼風聲。”張曉龍聽完羅漢的話,率先站直了身體。

……

一小時後,盛夏時節的凌晨五點,天色已經亮了不少,雖然太陽還沒有出山,但能見度已經高了許多。

看守所內。

“咣噹!”

一名管教用鑰匙和門卡開啟監室的兩道門禁後,邁步走進了整夜不關燈的監室裡。

“管教好!”一名值夜班的犯人見狀,站直身體打了個招呼。

“行了,坐下吧。”管教隨意壓了壓手,目光掃了一下正躺在大通鋪上,一群剃著囚頭的犯人:“昨天晚上新來的犯人是誰啊?”

“那個!”值班的犯人聞言,抬起胳膊指向了二號鋪位,因為那個新進來的小青年是聚鼎公司的人,所以進來根本就沒遭罪,而且直接就住在了二鋪上。

“把他叫起來。”管教使了個眼神。

“哥!哥!起來了!”值班的犯人雖然已經三十歲了,但是仍舊走到那個二鋪的青年邊上,開口叫哥。

“啊,咋了?”二鋪青年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搓著臉問道。

“管教找你有事。”值班犯人語罷,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鋪位上。

“穿衣服,跟我走。”管教扔下一句話,率先離去。

幾分鐘後,二鋪青年邁步走出了門外,對著管教咧嘴一笑:“領導,啥指示?”

“別問,跟我走。”管教語罷,邊上的兩名輔警直接把手銬砸在了二鋪青年的手腕子上,將他帶離了走廊。

眾人一路穿行,離開監區後,直接去了看守所裡堆放雜貨的倉庫。

“進去吧。”管教站在倉庫門口,推開了房門。

“不是,這啥意思啊?”青年登時愣住。

“所裡缺人搞衛生,你進去拿工具吧。”管教冷著臉回應。

“大哥,我不幹行嗎?”青年聞言,登時退了一步,他以前也進過看守所,知道這種放工具的倉庫,是不讓犯人進的,心中當即升起了一抹不好的預感。

“別廢話,進去!”一個輔警推了青年一把,隨即一腳悶在了他的後腰上。

“咕咚!”

青年被一腳踹進了倉庫,趴著倒在了地上。

“咣噹!”

倉庫的門隨即被鎖死。

“你就是楊東手下的小兔崽子?”倉庫內,頭上裹著繃帶,正盤腿坐在一個木板箱上的田勇,眨巴著眼睛問了一句,在他身邊,同樣還站著四個膀大腰圓的犯人。

“我是,怎麼了?”青年從地上爬起來之後,梗著脖子回應道。

“你還敢跟我犟嘴?!”田勇看見青年的模樣,猛地往前一揮手:“超度他!”

“啥?”幾個犯人明顯沒聽過這種指令,紛紛愣住。

“尋思狗B呢!揍他!”田勇再次喊了一句。

“呼啦啦!”

四名犯人聞言,奔著青年就衝了上去。

“我他媽艹你們血姥姥的!”青年看見這種情況,也跟著急眼了,舉起手裡的手銬,對著其中一人頭上就砸了過去。

“嘭!”

犯人被青年用手銬砸在頭上,往後退了一步,傷口登時淌血,而青年也宛若瘋狗一般,攥手銬對幾人一頓猛砸。

“一群廢物,四個扒拉一個,你們在那躲啥呢?!都給我讓開!”田勇看見這一幕,直接竄上前去,一拳懟在了青年胸口。

“噼裡啪啦!”

隨著田勇手裡的電棍閃爍藍芒,青年周身一顫,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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