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華南宣判之後,當庭選擇不上訴,隨後便等著高院的死刑複核,而李俊茹雖然被宣判不用擔負刑事責任,但根據相關規定,仍舊有不少手續需要辦理,暫時依然處於監視居住當中。

而柴雨琪自從看見柴華南的新聞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開始逐漸變得自閉,似乎一夜之間,就從那個陽光明媚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鬱鬱寡歡的成熟女人,自從回到大L,就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哭不鬧,食量也低的嚇人,短短數天的功夫,已經瘦脫了相。

這期間,楊東也硬拖著重傷的身體,安慰過柴雨琪幾次,而柴雨琪卻從未在外人面前落淚過,別人安慰她,她也會點頭順從,而楊東看著柴雨琪整天泛紅的眼圈,還有這種沉默寡言的狀態,心中也清楚,柴雨琪越是這樣表現的平靜,也就越說明,她心裡這個坎,是很難跨過去了。

……

日子一天天流逝,眨眼間,距離柴華南宣判,已經過了十五天,這期間,楊東雖然身體情況仍舊很差,然總算好了不少,即便不能劇烈運動,但已經能夠獨立行走了。

縱使這段日子讓人無比難捱,但個人的意志,完全無法抗衡斗轉星移,柴華南的死刑複核,還是如期而至了。

在聚鼎倒臺的一系列事件當中,作為對手的光耀集團那邊,除了在蕎麥山被抓捕的一夥人判處有期徒刑外,只有黃琦判了一個無期,而且光耀那邊被抓的人,光耀的人口供出奇一致,沒有一個人咬出吳坤,而柴華南在被判之前為了保住楊東,也選擇了放棄跟光耀的對抗,幾乎讓光耀集團在無傷狀態下,就徹底將聚鼎推翻了。

死刑複核傳達之後,柴華南拒絕了注射死刑的判決,申請執行槍決,而且在行刑之前,拒絕接見家屬。

三天後。

天高雲淡,大日懸空。

G井子區,姚家刑場。

“呼啦啦!”

大風如鼓,法場上黃沙四起。

“罪犯柴華南!涉嫌犯組織、領導、參加H社會性質組織罪,以及故意殺人罪等多項罪名!被大L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判處死刑!現依法執行槍決!”

“犯人已驗明正身!”

“武警驗槍!”

“驗槍完畢!”

“……”

一系列的流程過後,負責監督死刑執行的檢察官,邁步走到被五花大綁的柴華南身前,將一支菸遞在了柴華南口中:“吳定遠昨天就被執行了,注射死刑,沒遭罪。”

“嗯。”柴華南聽聞吳定遠的死訊,木然的點了點頭。

“老柴,還有什麼要求嗎?”檢察官再問。

“我這輩子,混了幾十年,死在我手裡的人,和因我而死的人,都不少,有這一天,也是報應。”面對死亡,柴華南顯得很平靜,但終究擠不出一個笑容。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麼?

不是貧窮,不是吃不飽穿不暖,不是失戀,而是死亡!死亡是人類更是所有動物最害怕的事情,無論你多麼有錢,無論你社會地位多高,只要死亡了,一切都將和你無關,為什麼歷史上那麼多人追求長生,其實說白了還是因為害怕死亡,畏懼死亡,這是人刻在DNA中的天性,可以壓制,但絕對無法抹除。

柴華南一生何其剛硬,但是真到面臨死亡的時候,他心裡也慌了,他也留戀!也不捨!

可他,已無退路。

一支菸燃盡,柴華南看向了面前的檢察官:“槍斃的時候,別讓我跪下了,站著執行吧!”

“好!”檢察官一聲嘆息,拍了拍柴華南的肩膀:“一路好走!”

“哎!”柴華南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微微點頭。

“砰!砰!砰!”

三聲槍鳴,震徹長空。

驚起飛鳥無數。

血灑刑場,四十餘載崢嶸歲月,最終在一個平凡的正午,走到盡頭。

事後,監督執行柴華南死刑的檢察官曾跟人說過一句話:“我這一輩子,看過太多所謂的社會混子執行死刑,那些人別看平時人五人六的,但是臨死的時候,全他媽完犢子了,哭天喊地的,拉屎滴尿的,嚇昏過去的,撒潑耍賴的,啥樣的都有,唯有柴華南,讓我印象最深,他是唯一一個站著接受槍決,而且腿沒軟的爺們!這種人,別管他走的路是好是壞,但是就憑這股魄力,他老柴稱得上是一個社會大哥!”

曾經立於這方江湖當中的傳奇人物。

曾經統治過一個時代的江湖梟雄柴華南。

終歸被時間無情推動,隨風湮滅在了歷史的長河當中,逐漸淪為禁忌之談。

生前名聲顯赫,至死,只有三聲槍響。

簡單!乾脆!

令人佩服!

……

柴華南死了,收屍的人是楊東,在孫建勳幫忙疏通之下,楊東在火化之前,看了柴華南最後一眼。

去的人,只有楊東自己,出發前,他也沒有通知柴雨琪,他很怕這個脆弱的姑娘,會在見到柴華南屍體的那一刻,徹底崩潰下去。

寂靜無聲的停屍房內,楊東看到自己的大哥靜靜地躺在那裡,渾身冰涼,無論怎麼呼喚都沒有一點回應的時候,忍不住的聯想到自己,他很怕,有一天自己會不會也是這樣,也在想,自己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嚇人?

只要把自己和躺在那裡的屍體聯想到一起,人自然會害怕,會心慌,會感到渾身冰涼,這是人的天性,更是動物的天性!

……

柴華南的火化入殮一切從簡。

三天後,骨灰就被運到了墓地。

柴華南和吳定遠的墓,立在蘭江村景壽山公墓。

這裡,曾是聚鼎集團崛起的開始。

如今,也是聚鼎集團覆滅的見證。

這天是個萬里無雲的天氣,空氣並不悶熱,也沒有任何風絲。

柴華南的葬禮簡單到了極致,楊東拒絕了任何人前來祭奠,現場除了四個負責封墓的工人,只有楊東和柴雨琪姐弟,以及於前一天才剛剛被釋放的李俊茹。

柴華南墓前,楊東穿著一襲黑衣,左臂繫著白紗,木然的往銅盆裡添著冥幣,回想著自己跟柴華南的一切過往。

從他認識柴華南的第一天,用槍指著對方的頭。

從他被古保民逼得走的無路,去找嶽子文拼命的時候,被柴華南解圍。

再到林天馳被荀向金欺騙,三合公司因為涉嫌走私案,岌岌可危之時,柴華南伸出的援手。

……

往事歷歷在目,一如昨日發生的一般,但是真等楊東回過神來,這對以兄弟相稱,實則有著叔侄情分的男人,此刻,已經天人永隔。

柴華南的葬禮很詭異。

只有楊東和李俊茹一家三口參加,卻沒有一個人掉眼淚。

楊東蹲在墓前燒紙,李俊茹盯著柴華南的墓碑發呆,柴雨琪眼神空洞,宛若提線木偶一般站在李俊茹身後,而年幼的柴浩哲,則始終略感興趣的盯著楊東燒紙的動作,似乎想要躍躍欲試,這個剛剛七歲的孩子,此刻還沒體會到,在餘生沒有父親陪伴的人生路上,他將遭遇多少嘲笑,面對多少困難。

四名工人一番勞作,將柴華南的骨灰封在墓穴當中以後,退到了一邊,一名工人也邁步上前,站在了年齡最大的李俊茹旁邊:“各位家屬,請你們節哀順變,如果方便的話,麻煩你們跟我去公墓管理處,把費用交一下。”

“小雨,你帶著浩哲去交費吧,山上天涼,他在這邊留太久,容易感冒。”李俊茹微微側身,面色平靜的對柴雨琪開口。

柴雨琪默然點頭,不發一語的領著柴浩哲,緩緩沿著下山的小路離去。

“踏踏!”

柴雨琪走後,李俊茹向前邁了一步,蹲在楊東身旁,接過了他手裡的一疊冥幣。

“嫂子……”楊東嗓音沙啞的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事,從我認識他的那一天開始,就想過會有今天,我原本以為,我會哭天搶地,會難以承受,沒想到,原來這一天真的來臨了,我的觸動其實並不大,可能是因為這個場景,已經在我心中過了太多遍了吧。”李俊茹面色從容的給柴華南燒著紙錢:“我們這個年齡,再去談什麼情啊、愛啊,已經羞於啟齒了,對於老柴,我能做的,只有不讓自己垮下去,把他的孩子養大,讓柴家的血脈,能……”

李俊茹強忍著情緒,但等兩個孩子離開之後,她終究還是被傷悲打敗,臉上開始滑落淚水。

“嗤啦!”

眼淚滴在燃燒的冥幣上,化為嫋嫋蒸汽,消失無蹤。

“柴哥走之前,我答應過他,會把你們一家三口照顧好,從今天開始,只要我楊東有一口吃的,我肯定會先擺在你們面前。”楊東看著柴華南的墓碑,語氣鏗鏘的開口,似是說給李俊茹聽,也似是在說給柴華南聽。

“我始終不同意你和小雨的事,就是因為我怕有一天,埋在墓裡的人會是你,替代我這個位置的,也會是小雨。”李俊茹側目看向楊東:“小東,我已經決定了,要帶著小雨和浩哲,去國外生活。”

楊東聽見這個回答,當即愣住。

“不留在國內,有我對於光耀的顧慮,也有對於孩子未來的考慮,我不希望在浩哲成長的過程中,讓所有人都指著他的脊樑,說他爸是一個被槍斃的罪犯。”李俊茹手上始終在向銅盆裡添著冥幣:“華南很喜歡你,我知道,他早就盼著你能跟小雨成婚,這是他的遺願,所以,跟我們一起走吧……”

楊東聽見李俊茹的話,盯著炭盆裡的火苗,久久無言。

“我無法跟你形容,現在我心裡有多麼痛苦,但是作為一個母親,我絕對不能讓我的女兒再次承受這種感覺,所以,你如果想跟小雨在一起,就必須跟我們一起離開。”李俊茹見楊東不作答,再一次表明了自己堅決的態度。

“嫂子,我手裡,還有二百多萬,下山之後,我會把錢轉給你,至於小雨那邊,先瞞著她吧。”半晌後,楊東掏出口袋裡的煙盒,輕聲開口。

“經歷了老柴的事,你還沒看清這條路嗎?”李俊茹難以置信的看向楊東:“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離開嗎?”

“等訂好了機票,我去送你們。”楊東不置可否,嘴角抽動了半天,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

半小時後,楊東跟李俊茹一家三口下山,坐進了掛在三合公司名下,沒被沒收的奧德賽內,由羅漢驅車,向山下駛去。

“小雨,我已經跟阿姨談好了,接下來,她要帶你和浩哲出國。”楊東坐在柴雨琪身邊,輕聲開口。

“刷!”

柴雨琪聽見這話,空洞的目光中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抬頭看向了楊東。

“我在國內,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好,我哥那邊,也需要打個招呼,你先陪你媽和浩哲一起走,把她和浩哲照顧好,等我這邊一切順利,我就去找你們,以後,咱們就不回來了。”楊東被柴雨琪的目光刺痛,移開視線輕聲補充道。

柴雨琪聽見這個回答,緊繃的情緒放鬆了不少,再次垂下了頭,依舊沉默。

一小時後,商務車停在了一家廉價旅館門前,李俊茹一家三口消失在了門口,門外一臺停滯許久的捷達車內,湯正棉也降下車窗,對楊東輕輕點了下頭,隨即重新將車窗升了上去。

“去哪啊?”羅漢見楊東看著旅館的入口出神,開口詢問。

“去銀行吧,我把錢給嫂子轉過去。”楊東收回思緒,低頭點燃了一支菸,同時也為自己做出了選擇。

“嗡嗡!”

隨著商務車啟動,羅漢駕駛著商務車,緩緩融入到了車流當中。

這一刻,楊東是有機會退出這個江湖的,但是在他離開乘車離開的那一刻起,心中,卻又斷了這個念想。

李俊茹一家三口出國,靠什麼工作?用什麼收入養家?怎麼在國外立足?

這些,楊東都需要考慮。

他需要錢,需要錢讓李俊茹母子三人在國外生活的很好,也需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柴華南沒了,楊東已經失去了在社會上的一切倚仗。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楊東仍舊沒想過離開。

楊東不怕死嗎?他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麼危險嗎?

或許以前不是,但是見到老柴的屍體以後,他真的害怕了。

可是他不能退,因為他一旦退了。

對不起老柴拿命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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