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昌夜總會後巷。

“上次呂建偉跟咱們談的那個生意,有信了嗎?”劉寶龍出門後,邁步向停車的方向走去,同時轉頭對身邊的人問了一句。

劉寶龍今年剛剛三十出頭,身材略微發福,而且眉宇間透出濃濃戾氣,舉手投足間滿帶著江湖氣息,劉寶龍雖然看起來帶派,但名聲並不算很響,屬於那種有點小關係和名氣,混的高不成低不就的型別。

“我下午跟呂建偉透過電話,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這個生意好像出了什麼變故,得後延一段時間。”劉寶龍身邊,一個叫做小戴的青年,語速很快的回應道。

“變故?”劉寶龍停下腳步,眯眼看向了身邊的小戴。

“對,呂建偉說,那個工程的批文出了點問題,得推遲幾個月。”

“扯JB淡!他就是用完了咱們,打算跟咱們撇清關係,在這玩套路呢。”劉寶龍冷著臉回應完,想了一下:“最近這幾天,你想辦法把呂建偉約到店裡來,我跟他談談。”

“哎!”小戴點頭應和。

“我這幾年混好了,對外不宣武力,這群傻逼可能都以為我從良了,正好,就從呂建偉下手,我必須用血淋淋的尖刀,幫這群狗籃子回憶一下,我劉寶龍當初是靠什麼起的家。”劉寶龍整理了一下衣襟,再次向停車的方向走去,按了一下車鑰匙,隨即車燈閃爍。

“龍哥!龍哥!”劉寶龍那邊還沒等拉開車門,李超便從車的另一側,一瘸一拐的迎了上來。

“誰?!”隨著李超出現,劉寶龍身邊的兩個青年頓時一臉警惕的看了過去。

“戴哥,是我。”面對青年的質問,李超從陰影中走出,低聲下氣的應了一句。

“你這個B養的,前門不讓進,又JB來後門堵著,你他媽沒完了?”之前將李超從前門趕出來的明哥,指著李超的鼻子罵了一句。

而李超站在原地,宛若沒聽見明哥的喝罵一般,對劉寶龍點了點頭:“寶龍大哥。”

“哦,是小超啊。”劉寶龍看見李超出現,雖然心裡沒把他當回事,可看見他滿身是血的模樣,還是順口問道:“怎麼回事,咋讓人砍成這個熊樣呢?”

“龍哥,我今天過來,是求你救命的。”李超看向劉寶龍的眼神中,忐忑、拘謹、恐懼等表情一覽無遺。

“求我救命?”劉寶龍聞言,不禁嘴角上揚:“怎麼,有誰要殺你啊?”

“不是要殺我,是要殺我兄弟。”李超頓了不到一秒,便快速回應道:“我有個發小,名字叫李靜波,最近他因為一點債務上的問題,跟一個餐館老闆整起來了,開始總是吃虧,後來李靜波發現自己馬力不夠,就找到了我,鬥了幾個回合以後,那個餐館老闆發現整不過我,就玩陰的,去李靜波家裡埋伏,把李靜波給抓住了,後來是我過去,拼了命才把李靜波給救出來的,現在那些人的計劃被我挫敗了,所以到處在找我,龍哥,我這邊真的是猛虎架不住群狼,想來想去,只能來求您了。”

劉寶龍打量了一眼滿身刀口的李超:“沒看出來,你這個小孩還挺講究。”

“談不上講究,我和靜波是兄弟,他出事的時候,我都沒來得及思考,就衝上去了,只是本能反應而已。”聽見劉寶龍的誇讚,李超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朗朗吹牛B,而是言語很實在的回應道,只是在說這一番話的同時,李超再次結束通話了李靜波打來的電話,並且順手關了機。

“呵呵。”劉寶龍笑了笑:“那個餐館老闆,叫什麼名啊?”

“楊東。”

劉寶龍聞言,把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小戴,小戴皺眉思考了一下,搖頭:“沒聽過這個人。”

“龍哥,這個楊東就是個在農貿市場開快餐店的,沒在社會上混過。”李超向劉寶龍解釋了一句後,適時住口。

“既然外面你呆不下去了,這幾天就先在店裡住著吧。”劉寶龍想了想,點頭同意了讓李超留下,卻絕口未提要幫李超解決麻煩一類的話。

“哎!謝謝龍哥!”李超聽見劉寶龍讓自己留在店裡,心中懸著的石頭瞬間落地。

“行了,店裡的人你都熟悉,自己找地方住吧,我出去還有事。”劉寶龍話音落,小戴和明哥二人拉開車門,跟隨劉寶龍上車離去。

車內。

明哥將車駛出夜總會後巷,順著倒視鏡看了一眼消失在歌廳後門的李超,眼神中透出一抹濃濃的厭惡:“大哥,李超就是一個滿嘴跑火車的小兔崽子,你還真打算讓他住在店裡,白白浪費糧食養著他啊?”

“我有錢燒的,養活他幹個JB?”劉寶龍咧嘴笑了笑:“當初他離開夜總會,畢竟是因為幫我辦事走的,現在他有事了,我不管他,傳出去不合適,這陣子先讓他在店裡幹服務生吧,工資一分沒有,等傷養好了,你找茬給他攆走。”

“好。”明哥點了點頭:“這小子長的賊眉鼠眼的,從第一眼看見,我就煩他。”

……

與此同時,某商場的電玩城內。

就在李超尋求到劉寶龍庇護的同時,李靜波則是躲在電玩城的角落,坐在一個壞掉的機器前,跟李超口中那個“破鞋”女友通著電話:“媳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今天是真的想陪你過生日,但是小超那邊臨時出了點事,給耽誤了。”

“李靜波,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跟李超保持距離,你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呢!”電話那端,一個憤怒的女聲順著聽筒傳了出來。

“我知道小超的為人挺差勁,可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以前在農村的時候,他不這樣,只是這幾年來市裡混的,被繁華矇住了雙眼,其實他這個人吧,本性不壞。”李靜波聽見女友的指責,言語蒼白的解釋了一句。

“隨你吧。”女友的語氣有些無奈:“李靜波,當初追我的時候,你口口聲聲說能帶給我安全感,我也一直都相信你,可是憑你現在的所作所為,你讓我如何相信你所謂的保護和安全感呢?”

“媳婦,我……”

“就這樣吧,我累了。”女友說完,作勢要結束通話電話。

“媳婦,你等一下。”李靜波想了想,語速很快的補充了一句。

“……”對面的女孩沒回應,但也沒結束通話電話。

“那個,你手裡有錢嗎,能不能借我點。”李靜波話音落,臊的臉色漲紅:“我給小超打了一下午的電話,他一個都沒接,我感覺他應該是出了什麼事,也許會用到錢。”

“李靜波,值得嗎?”

“樂樂,我們是兄弟……”

“我手裡只有五百多,你來我學校拿吧。”

“把錢給我,你的生活費還夠嗎?”

“我飯卡里還剩二百多,省著點,夠花了。”

“媳婦,等這件事處理完,我肯定加倍補償你。”說話間,李靜波推開身邊的椅子,邁步走出了遊戲廳。

……

三日後。

一家裝置老舊,基本上只有小學生進出的黑網咖內,根本找不到李超下落的李靜波,手裡拿著總共不到六百塊錢的現金,正蹲在一臺機器前啃著泡麵,面前的電腦桌上,還擺著一個接滿了自來水的飲料瓶子,雖然兜裡還裝著幾百塊錢,但是李靜波並沒有亂花,因為他心中篤定,李超不接自己的電話,肯定是出了什麼意外,而李靜波口袋裡剩下的幾百塊錢,是準備給李超跑路用的。

李靜波在關心李超的同時,卻並未在意自己的處境,他雖然給楊東寫下了一張五萬塊錢的欠條,可是在初中都沒畢業的李靜波眼裡,根本就沒有法律責任這個概念。

……

就在李超啃著泡麵的同時,林天馳則打車去了G井子區人民法院,在法院附近找了個律師事務所後,向李靜波提起民事訴訟。

當天下午。

在律師的運作下,法院的執法車駛進了G井子區大東溝村,並且在越過了村子之後,繼續走了近十里山路,才找到了一個處在山坡上的獨立院落。

李靜波家殘破的院子門口,法院的工作人員手拿起訴狀副本,看著門前已經年逾七十的老太太:“大娘,請問這裡是李靜波的家嗎?”

“對,怎麼了?”老太太調整了一下胸前的助聽器,看著眾人身後的執法車,眼神有些慌亂:“我們家小波,是不是惹什麼禍了?”

“大娘,他沒惹禍,我們只是過來了解一下情況。”法院的人看見老人這麼大歲數,也沒敢跟她直說案情,語言婉轉的詢問道:“請問,李靜波的父母在家嗎?”

“他爸早些年當兵,犧牲在大西北了,他媽跟同村的一個泥瓦匠跑了,我們家沒人了,只有我和小波娘倆,我是他奶奶,有事你們跟我說就行。”李靜波的奶奶看見眾人身後的警車,手掌有些顫抖:“同志,李靜波這孩子雖然從小沒人管教,可他是個老實孩子,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大娘,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公安局的,是法院的,前幾天,李靜波跟別人借了一筆錢,現在被提起訴訟了,這是法院的傳票,等他到家,麻煩你交給他……”法院的工作人員聽說李靜波家只剩下這祖孫二人,無奈的講述起了事情的經過。

……

李靜波的奶奶問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將法院的人送走之後,拄著拐,拖著病怏怏的身體,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才順著山路走到了村子裡,隨即步履闌珊的走到了隔壁一戶人家門口,敲響了鐵門:“老周,你在家嗎?”

十數秒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聽見喊聲,從院子內走了出來:“李嬸,這大熱天的,你怎麼還過來了呢?”

“嗯,有個事求你,這是我們家小波留給我的號碼,麻煩你幫我給他打個電話。”根本不會用手機的老人,伸出患有帕金森的手掌,顫顫巍巍的將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張遞了過去,跟紙張疊在一起的,還有張一塊錢的紙幣。

“李嬸,都是鄉里鄉親的,就打個電話,你還給我錢幹啥。”老周接過了寫著電話號碼的紙,將一塊錢推了回去,隨後掏出手機,撥通了李靜波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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