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李孝恭驚訝的神情,高衝這一刻有些明白諸葛丞相為何總是搖著扇子微笑不語了,那種神秘莫測的感覺著實不錯。

“下策,大王身為主帥,捐出部分家資,以犒賞三軍,主帥如此闊綽,士卒定不會有怨言”,高衝看著李孝恭含笑說道。

李孝恭聞言嘴角直抽抽,放下茶杯幽怨的看著高衝說道:“這真是個下策,不妥不妥”。

誰不知他李孝恭喜愛享樂,捐出部分家資後郡王府中那上百姬妾如何供養啊,再者說,作為主帥,更是宗室,膽敢捐出家資犒賞三軍,你想作甚?收買軍心圖謀不軌嗎?

高衝搖頭一笑繼續說道:“中策,即刻上書聖人,請求大開府庫、宮禁,取其財物犒賞士卒”。

李孝恭聞言皺眉思索著,繼而便是搖頭道:“長安這一來一回,耽擱太久,而且宮禁之中,非同尋常,多有稀世珍寶,不可擅動”。

只要涉及到宮禁就不是簡單的事,蕭銑出降後,李孝恭會在第一時間封禁蕭梁皇宮,待李淵派遣官吏接收,在此之前,李孝恭絕不可以擅自進入,沾染皇家的事情都要慎重。

李孝恭拒絕中下兩策這是在高衝的意料之中,畢竟李孝恭不是無腦莽夫,相反很是善於明哲保身,自然是不會作出犯忌諱的事。

“那便唯有上策了”,高衝醞釀一下便是說道:“蕭梁文武大臣之中不乏仗勢欺人、欺壓良善的奸佞,他們搜刮民脂民膏,個個家財萬貫,大王可以舉行一個公審大會,將這些貪官汙吏揪出來,押在高臺之上,讓圍觀的百姓揭露他們的罪行,然後秉公處理,處理之後自是籍沒其家產以犒賞士卒”。

李孝恭聽罷便是眼睛一亮,撫掌大讚,“妙,妙啊,此一策一石二鳥、不,一石三鳥啊,其一可以收穫江陵民心,其二可犒賞士卒,其三亦可以剷除那些禍害,攸之妙計啊”。

興奮的李孝恭下座踱步,不住地讚歎此計之妙,當即上前拍著高衝肩頭讚歎道:“攸之足智多謀,將來必是宰輔之選啊”。

聽得這話,高衝臉色一怔,這話似曾相熟啊,“大王過譽了,此計還需保密,不可洩露風聲,不然那些貪官汙吏定會生亂”。

李孝恭深以為然。

翌日,天色大亮,遠在城外三里之遙的唐軍大營裡便聽見城內穿出來的鐘鳴之聲。

中軍大帳裡,李孝恭傾聽一陣,便是朝帳中眾將笑道:“蕭銑這是在告祭他的祖宗先人啊”。

蕭銑告祭蕭梁太廟之後便會出城歸降,這是應有的流程。

眾將聞言紛紛開懷大笑,勝利在望,自是心情舒暢,李孝恭見狀當即便是在帳中擺酒慶祝,高衝欲言又止,李孝恭附耳說道:“攸之放心,營內外寬內緊,不會鬆懈”。

高衝聞言眼睛一亮,緩緩點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李孝恭考慮事情自然是十分全面,他雖是不善於軍略,但畢竟是名將之資,應不至於得意忘形到毫無防備。

半個時辰後,依舊是許玄徹,前來唐軍大營通報,大梁鳴鳳皇帝蕭銑已率文武百官出城,正向唐營而來。

李孝恭聞言當即起身,命人撤去酒席,率領眾將前往營門處。

唐軍大營,營門外左邊的位置已經用土石築起數丈高的高臺,上面戰旗飛揚,獵獵作響,名曰受降壇。

李孝恭一身戎裝,威風凜凜,大步來到受降壇前,忽然頓住腳步,看向高衝笑道:“攸之與我同上”。

在李孝恭看來,此番平定蕭銑,高衝功不可沒,這注定名垂史冊的受降儀式亦可讓高衝一同參與,李孝恭心甘情願的願意分享這個榮耀,並無惡意。

高衝聞言忙是婉拒,躬身道:“謝大王好意,於禮不合”,受降儀式雖是榮耀,但畢竟對方是大梁君主,己方是三軍統帥,李孝恭雖是一番好意,但高衝也不能真就一同登壇。

畢竟在高衝的理念中低調發展才是王道,既然此行已經立下潑天的功勞,那受降儀式這個榮譽完全沒必要去摻和,不然太過著相了。

李孝恭見狀點頭一笑,抬腿邁上受降壇。

“鼓樂起”,高衝一聲令下,頓時鼓吹鐘鳴,甚是威武。

不多時,只見得大隊人馬緩緩行來,為首一人身著素衣,口銜玉璧,手捧降書,正是大梁鳴鳳皇帝蕭銑,身側一身亦是身著白衣,手捧著玉璽,亦步亦趨,緊隨其後,正是大梁宰輔岑文字。

儘管身著素衣,口銜玉璧,但蕭銑的身子仍舊是站得筆直,一步一步的登上受降壇,來到李孝恭身前站定。

雖是南方人,但蕭銑的體型相比較於李孝恭這個隴西人來說並不弱小,身高七尺,凜凜一軀,平視著李孝恭,面色平和,雙手遞出降書。

李孝恭伸手接過,代表著接受請降,而後蕭銑取出口中含著的玉璧,雙手奉上,“當死者唯朕一人,百姓無罪,請勿殺掠”,蕭銑沉聲說道。

“既知百姓無罪,何故興兵作亂?”見得蕭銑既已請降,態度仍舊如此倨傲,李孝恭厲聲呵斥道。

“朕自繼承祖業,何來作亂之說?”蕭銑毫無俘虜的覺悟,竟是出聲反駁。

臺下岑文字見狀臉色一急,急忙朝高衝拜道:“在下新野岑文字,敢問尊駕可是高長史?”

“本官高衝,久聞岑兄大名”,高衝微微頷首笑道。

這位將來亦是位列宰輔,且族中俊傑輩出,後來其侄子岑文倩官拜中書令,其孫子岑羲官拜侍中,其餘兄弟子侄皆累任高官,眼下無冤無仇,即便是為剛出生的兒子考慮,也不宜無故去得罪人家。

面對高衝澹澹的客氣,岑文字略顯驚喜,畢竟他現在說難聽一點其實就是俘虜,以高衝的家世和地位,完全沒必要對待一個俘虜如此客氣。

“高長史年青俊傑,令人欽佩”,岑文字躬身恭維道:“如今我主已經請降,還請高長史擔待一二……”,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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