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從中間分開，我跟在大寶身後進了院子。院門口癱坐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一邊用手錘地，一邊哭道：“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你被陳嬌嬌那不要臉的女人害慘了啊……媽知道你不想走，兒啊……你把媽帶走吧……媽可怎麼活啊……”
隨著女人的哭聲，院子和屋內的燈泡一閃一閃的，我隱約看到一個人影飄進屋內。
“頭七當天，最忌諱家人發生口角矛盾，你在這大喊大叫純粹是不想你兒子安心走！”大寶冷眼看著，怒斥一聲。
陳彪趕緊拉起地上的女人，吼道：“別他媽的哭了，都是你慣的他！生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知道心疼爹孃的玩意！多少錢都能讓他敗盡了！死了還不讓家裡安生！”
女人身體癱軟，死死拽著男人胸前的衣服，惡狠狠道：“都是陳嬌嬌挑唆著俊亮，要不是她天天要房要車要包，俊亮怎麼會去賭！”
“都是她害得！我兒子死不瞑目啊……”
死者名叫陳俊亮。
女人的哭聲攪得我心神不寧，哭聲越大，燈泡閃的越快。
有好多圍觀的鄰居嚇得已經回家，只剩下膽大不怕死的還在看熱鬧。
大寶冷哼一聲，沒搭理她，低低罵了一句傻B，徑直往房間裡去了。
我被大寶的兩副面孔逗笑，跟著他進了房裡。
越往裡走越冷，還聞到了一絲惡臭，我不由地捏緊鼻子。
“這是鬼氣。”大寶已經抽出背後的大寶劍，做好戰鬥準備。
我的手心出了一層薄汗，緊緊地跟在他身後。
‘啪’客廳裡的吊燈突然炸裂，摔在離我倆一米的位置。
“我擦！這小子想灰飛煙滅吧！欺負到老子頭上來了！”大寶在地上吐了口唾沫，眼睛掃視著客廳各個角落。
我從口袋裡掏出幾張黃紙替大寶作掩護。
“哎呦，你們終於來了……”
從隔壁房間走出兩個人，確切地說，是從牆壁裡鑽出兩個怪物。
還好我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設沒有叫出聲，我趕緊拽住大寶，示意有危險。
大寶見來人，立馬換上一副狗腿嘴臉：“哎呦！牛哥馬哥，讓你們久等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
大寶掏出三根菸點上，煙霧絲絲縷縷飄到牛頭馬面的鼻孔裡，他們深吸一口，享受著人間香火。
他倆生前是老煙槍吧……
“這就是府君大人新收的小陰差？”馬面上下打量著我。
我微微頷首，禮貌地自我介紹：“兩位仙家好，我叫溫暖。”
“嘿嘿，小姑娘你居然敢答應府君大人的要求啊……”牛頭調侃道：“今天是府君大人命令我們來的哦……”
“嘻嘻，這麼大的恩寵你是頭一份！”牛頭捂著嘴笑道。
我一頭霧水，不是今天要我跟著大寶來一起抓鬼嗎？怎麼搞的像新同事見面會……
“哈哈哈哈……你們辛苦了，你們辛苦了……”我乾笑兩聲，微微鞠躬。
大寶看出我的侷促，替我解圍道：“您老人家就別嚇她了，她什麼都不懂，還望兩位大哥多多提攜。”
“好說，好說！”牛頭又轉向我：“嘿嘿，還希望溫姑娘在府君大人面前多多替我們美言幾句……”
“枕邊風最管用……”
我臉登時羞紅，這些仙家大神怎麼一個個都語出驚人，車速超標！
大寶強憋著笑，身體一抖一抖的，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趕緊轉移話題：“各位仙家，鬼在哪裡？”
大寶收起笑意，咳了咳：“對，見了那小子，我非得給他幾個嘴巴子。”
馬面努努嘴：“在那邊，見我們來了，嚇得不敢出來了。”
大寶大咧咧走到隔壁臥室，客氣地敲了下門：“裡邊那位孫子，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自己乖乖出來上路。”
這就是他抓鬼的方式？我下巴差點驚掉。
“嘿嘿，先禮後兵，先禮後兵……”他衝我笑道。
見裡邊沒有任何動靜，大寶的暴脾氣就上來了，不由分說，一腳踹開房門。
只見一個全身灰黑，腦漿四溢的男鬼朝我撲了過來。
柿子專挑軟的捏，欺負我是一個新人是吧……
陳俊亮的頭只剩半邊，脖子斷裂，頭呈不正常狀態搭在肩膀上，嘴裡流著黑色液體，這比府君大人幻化的鬼要恐怖百倍！
看來，那天他裝鬼嚇唬我，還算收斂了很多……
我忍不住大叫，手下意識地擋在面前，只聽‘哐’地一聲，陳俊亮被我手裡的匕首彈開，撞到的牆上。
他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嘴裡冒出團團黑煙，惡臭無比。
就是我在門外聞到的氣味，原來這就是鬼氣。
大寶手上掐訣，嘴裡唸唸有詞，在我身上點了兩下，又在自己身上點了兩下，抽出大寶劍，就朝陳俊亮走去。
陳俊亮面露難色，看來被我手裡的匕首傷的不輕……
這法器這麼厲害？
“小子，讓你嚇唬爺爺！”說完舉起大寶劍就朝陳俊亮身上拍去：“接下來，好好享受爺爺的按摩服務。””
陳俊亮被他拍打地發出痛苦的嘶吼，惡狠狠地盯著我。
你盯著我幹嘛，又不是我在打你好吧……
我被他盯得有些身體不適，看著他身上的黑氣慢慢散去，我才知道大寶是在拍掉他身上的戾氣，不打算傷他。
“行了，老實上路吧……”直到他身上沒有了黑氣，大寶才停下手。
陳俊亮慢慢站起來，全身的骨頭髮出咯吱咯吱聲響，陰邪道：“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鬼差一般都會答應陰魂最後的合理請求，帶著執念的鬼魂都會衝撞冥界的氣場。
牛頭馬面就跟看戲一樣，根本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什麼請求？”大寶問。
只見男鬼陰邪一笑，指著我：“讓她拘我走！”
我？我還不會拘魂啊……我腦袋有點懵。
“嘿嘿，小姑娘你就滿足他唄，橫豎我們三個看著他呢！”牛頭在我身後慫恿。
陳俊亮的要求不高，我想試試看。
“怎麼做？”我低聲問著大寶。
“拿著這個拘魂令，在他額頭上輕拍一下，他就會跟著你走……”大寶從後腰掏出塞在腰帶上的令牌，送到我手裡。
我接過來，顫巍巍答應：“好。”
陳俊亮蹲在地上，冷笑地看著我一步一步走來，我暗暗給自己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