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焦灼不安，想去救人的時候，夜幕中響起一聲鶴鳴：“小娘娘，救火之事交給我，您快離開吧。”
只見白鶴嘴裡叼著一根長長的柳枝，它所到之處，皆降下細雨，火勢還沒燒起來就被澆滅。
“這可是府君大人的琉璃淨水，凡人沾染些許，福生無量，這些渾濁業障之人，因禍得福嘍……”
原來明塵留了後手！
我和大寶不敢再逗留，鑽進小衚衕，還好現在肚子不大，我在小衚衕裡側著身還有兩個拳頭的空餘，只是苦了大寶……
他的肚子和屁股正好卡在兩堵牆之間，只能一點點移動，每走一步，我能聽到他衣服刮蹭的聲音。
“媽的！蹭到小兄弟了，我的一柱擎天啊！”大寶咒罵道。
我頭上的黑線都要下來了……
“現在先保住你上面的頭，再管下面的頭。”我哭笑不得。
大寶一邊哎呦一邊忿忿道：“對於男人，下面的頭比上面的還要重要！”
我……
眼看快到衚衕口，剛要鬆一口氣，我的腦門猛地一涼！
——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此刻正抵在我的額頭上。
生平第一次被槍指著，我嚇地嚥了口唾沫，雙手不由自主地舉起來。
“你們是什麼人？”兩個穿黑色警服，頭戴鋼盔的特警，堵在衚衕口，厲聲問道。
這可是槍啊！他們稍微扣動扳機我就一命嗚呼！
“我……我們……”我緊張地臉上冒汗，說不出話。
“警察叔叔，我們是韓衍的朋友，”大寶舉著雙手，從衚衕裡蹭出來，嬉皮笑臉道，“剛才我倆迷了路，不知道怎麼繞進巷子裡，手機又沒訊號，所以從這鑽出來了。”
他們顯然不信大寶的話，沉聲問道：“你們大半夜來這裡做什麼？”
“我們找韓先生有點……事……”
我話還未說完，韓衍從一輛方頭大腦的黑色車子裡出來，直直向我們這邊走來。
他西裝革履，從頭到下一絲不苟，儘管還保持著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風範，但眸光裡掩藏不住危險的沉寂和疲憊。
“溫暖，你們怎麼來了？”韓衍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袖，把特警持槍的手臂攔住，皺眉問道。
他怎麼知道我們在這？
沒有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我稍稍放鬆些：“能借一步說話嗎？”
面前除了巡邏的特警，還有兩個黑衣保鏢，有些事我不能當面說。
這時，天空中有幾臺無人機飛過，怪不得他能第一時間發現我和大寶。
我稍稍側頭看向巷子，那裡被結界罩住了，常人看不到裡面的刀光劍影。
韓衍把我拉到一邊，面帶嚴肅低聲道：“溫暖，你不該來這裡，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裡面已經有人在處理。”
我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醫院裡的情況很複雜，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你請的那個張大師……算了……”我不想說出一些貶低別人的話。
“你不是說他救出幾個人了嗎？那些人的症狀怎麼樣？”我現在必須弄清楚那個張大師有沒有在暗中搞鬼。
韓衍眉頭緊鎖，無奈地吐了一口氣：“還在昏迷……”
我忍不住冷笑道：“這就是你認為的救？他們生魂受損，很有可能躺一輩子，即使醒了也會變成痴呆！韓先生，您作為醫生，應該清楚什麼是救吧？”
“溫暖，我是醫生自然懂得什麼是救！現在他們身體症狀完全正常，我不明白你在沒有看到資料之前怎麼會下如此判斷！”他語氣嚴厲，不容易喙。
這傢伙！難道忘了之前我給他喝符水的事！
韓衍扯了扯領帶，瞥了一眼昏暗的醫院，又看向我，微微點頭道：“好，就算如你所說，他們一輩子醒不過來，政府也會給他們和家屬最好的保證！”
我！我簡直要被他氣炸了！
“那些人完全可以好好的活著啊！你剝奪他們健康活著的權利，和殺人有什麼區別！”我忍不住吼道。
他不是醫生嗎！醫者仁心呢！
我控制顫抖的聲線，繼續說道：“韓先生，你親眼見過，也親身經歷了某些用科學解決不了的事，我或許能救裡面的人……”
韓衍定定地看著我，肩膀稍微松馳，突然輕笑一聲：“你以為他們醒來就能好好活著嗎？”
我身體微愣，眉毛微蹙，不解道：“什，什麼意思？”
“那些人都是人民醫院的院方領導……”韓衍嘴角扯了個冷笑，“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猛地反應過來，後背一陣陣發緊。
院方領導……再明白不過。
顧展鵬這個核心人物一直沒有抓到，很多事始終沒有定論，所以被牽涉其中的十幾個人被暫時‘軟禁’起來。
這些人之中的社會資源絕對和上層某些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謂拔出蘿蔔帶出泥。
但人民醫院發生的事，性質之惡劣，上面必須要給老百姓一個說法……
文明社會自然不能動刀動槍，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永遠的昏睡下去，或者說讓他們在此‘自生自滅’，最後發一張自圓其說的官方通告，這樣整件事才會徹底壓下起，以此息事寧人……
明塵說‘用少數人的性命換大部人的生存’說的不是韓衍，說的是上層的決定……
我還是太天真，怎麼一開始沒有想到這點！
在位者運籌帷幄，怎麼會允許有一點一毫的差池，他們或許早就發現了顧展鵬做的那些事，甚至鬼神之事他們也已察覺。
為什麼遲遲不管？他們等的就是一個一網打盡的機會。
特殊的事，掌權者自然默許用特殊的手段處理……
可那些人即使罪有應得，也應該由明面上的法律制裁啊！
他們還有家人，難道要這十幾個家庭面對十幾具植物人，抱著他們會甦醒的希望，漫無止境地等待下去嗎……
“溫暖，上面考慮的東西遠比你想的還要多，即使把這事情向家屬說明，大部分人為了保全全家的利益，而默許上面這麼做……”韓衍重重嘆了口氣。
於小家，用一個植物人換的國家保障和衣食無憂，還免去了牢獄之災。
於官方，用十七個人換一個息事寧人。
雙方好像都得利……
我全身發軟，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個問題，是我多管閒事了嗎？
這就是明塵一開始不要我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