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小鬼還在冒著煙打著滾，我剛要掐訣收鬼，就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笛子聲，不同於一般的笛聲悠揚，而是聲調尖細短促，有點像哨聲，但又比哨聲空靈。
這笛聲在莫氏酒店我聽到過，是命令鬼的訊號！
小鬼聽到聲音像是吃了興奮劑，猛地從地上彈跳起來。
“我去他媽的！蘇春來這王八蛋絕對在附近！”大寶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拎起桃木劍就朝大頭小鬼砍去。
大頭小鬼就跟滿血復活一樣，嘴裡發出嬰兒的哭啼嘶吼聲，但輪廓十分不清晰，它猩紅的雙眼緊緊盯著我們，上竄下跳，大寶舉起桃木劍揮砍著。
它猛地粘在牆上，看向我的肚子，興奮地前肢抓撓著牆體，嘴裡呢喃著嬰兒學話的聲音。
我趕緊護住腹部，甩出鎖魂繩，敢打我肚子的主意，抽死你！
結果一如那天，繩子從它體內穿過……
“大寶，這不是本體！”
話音剛落，大頭小鬼化成了幾縷黑煙朝樓下飄去，我和大寶提著法器趕緊追趕。
“這應該是小鬼的戾氣化成的！跟著黑煙就能找到本體，暖妹子你還行不？”大寶一邊跑一邊看向我，他完全像個沒事人似的。
我整個肺快要炸了，說不出話，只能擺手。
韓衍對這種看不見的危險束手無措，他眉頭緊鎖，面色如霜，帶著保鏢緊緊跟著我們。
黑煙一路向下，一直飄到地下負一層，門口一個黑色的‘奠’字——太平間！
“臥槽！怎麼一下這麼冷！打死我也不上夜班了！”兩個身穿防護服的工作人員罵罵咧咧地從裡面出來，見到我們五人，厲聲質問道，“你們是誰！大半夜跑這裡來做什麼！”
一個保鏢把兩個工作人員拉到一邊，也不知道嘀咕說了什麼，過了一會兒，兩人就點頭哈腰地對著韓衍道歉。
“對不起啊，韓公子，不知道您來這種地方視察工作。”
韓衍皺著眉，沒有說話，戴上保鏢遞過來的一次性口罩和手套，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裡面還有人嗎？”大寶用桃木劍指著裡面問道。
一個個子矮小的工作人員說道：“你說的死人還是活人？”
大寶翻了個白眼：“當然是活人啊！”
“哦，還有一個。”
我和大寶面面相覷。
突然，走廊的燈光一閃一滅，從停屍房的二層門裡傳來咯吱咯吱的磨牙聲，和指甲撓黑板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給陰氣森森的太平間又添了幾分恐怖。
兩個工作人員嚇得縮起了脖子。
“你們留在這裡，我和大寶進去看看……”
我話還沒說完，胳膊就被韓衍扯住：“裡面很危險，你還是不要進去。”
我不由笑出聲：“韓先生，不是你要我們來處理危險的嗎？它就在裡面，一會兒跑了你又要怪我們只拿錢不幹活了……”
介於兩個工作人員在，我話說的有些隱晦。
韓衍眉頭緊鎖，語氣嚴肅：“酬勞我不會收回，至於裡面……我可以派人進去。”
我剛要反駁，明塵就出現在走廊中，他面沉如水，緊緊盯著我被韓衍抓住的那隻胳膊。
只是一個眼神，我後背就開始發麻，這傢伙生氣了！
我甩開韓衍的手，低著頭跟著大寶進了停屍房，門後有一個大插銷，為了不讓外邊的人進來，裡面的人跑出去，被大寶反鎖了。
明塵沒有說話，氣溫低的可以結成霜，我硬著頭皮上前走了兩步拉起他的手，抬頭，我抿了個微笑。
“回去再收拾你！”他垂眸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順帶手心被他掐了一下，我認慫地縮了縮脖子。
越往裡走陰氣越重，入眼的是一個個金屬的大盒子，磨牙和抓撓的聲音是從冰櫃裡傳來的。
我一直環顧四周沒有注意腳下，腳踝猛地一緊！
“啊！”我條件反射地大叫了一聲。
即使再怎麼不怕鬼魂，冷不丁被摸一下，我還是會害怕的好吧。
身體被明塵擎住，他冷冷地盯著地上，淡淡道：“用我教你的追鬼訣收了他。”
我驚魂未定，捂著撲騰撲騰亂跳的胸口，這才看到一個趴在地上的男鬼，他全身好像一灘爛泥，除了頭部和兩隻手是生前的樣子，整個軀幹都被壓扁了。
“這他媽是被大貨車壓死的吧！”大寶蹲在地上，用桃木劍拍了一下男鬼。
明塵瞥了一眼，冷哼道：“這是枉死之魂，本應送往十八司暫押，待到犯罪者陽壽已盡，再立案申冤。”
“現在冥界鬼滿為患，十八司的那些老傢伙們又想鑽空子，哼！”
我心裡替那些司長判官捏了把汗，有明塵這樣嚴苛的領導，日子應該不好過吧……
男鬼嘴裡含糊支吾著我聽不清的話，應該是在訴冤，他兩隻胳膊撐地，拖著快要消失的下半身一個勁往後退。
“安心上路，冥界會給你個公道。”說完我手上掐訣，左手二三指彎曲，大指掐四指中關節線，嘴裡默唸著早於熟記於心的東嶽驅邪咒。
黑色漩渦出現，這次它像是帶有吸力，一瞬就把男鬼的陰魂拖拽了進去，乾淨利索。
這是我第一次不靠鎖魂繩抓鬼，心裡升起一絲小驕傲，我抬頭看向明塵，他嘴角有一抹微不可見的淺笑。
這下……他老人家應該不生氣了吧？
挑撥神經的抓撓聲一直沒有斷過，循著方向判斷，聲音是從第二層左手邊第三格發出來的。
大寶示意我往後躲躲，有明塵在我膽子大了很多，我屏氣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冰櫃。
大寶猛地開啟抽屜，冰櫃裡的白霜寒氣瀰漫開後露出一個黑色的裝屍袋。
只是，裡面居然有東西在動！
——難道是詐屍？
心臟撲騰撲騰狂跳，我緊緊抓著明塵的胳膊，陰魂我倒會對付，可屍體，我心理上還是有些牴觸，尤其是腐肉殘肢，和直衝天靈蓋的臭味……
“怕的話，躲在我身後。”他垂眸看著我輕笑。
只是淺淺一笑，卻總能震懾我的心靈和神思，以至於我全然不顧地如同飛蛾撲火般將自己親手奉上。
大寶遞給我一副醫用手套和口罩，他慢慢拉開拉鍊，入眼是一雙被凍住的腳，腳上塗著指甲油，死者是名女性，她身上還穿著白色的病號服。
袋子裡的東西像是感應到危險，竟然不動了，大寶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把拉鍊一拉到底！
嘔～只是一眼，我便矇頭扎進明塵懷裡，胃裡忍不住的翻騰，後背被他輕輕安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