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從椅子上起身,將這次帶回來的茶餅拿出來,一邊拆著包裝,一邊說道:

“現在早已過了兩耳不聽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年代,若想培養具有遠大抱負的學生,理應轉換思維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姜蔣左對這個觀點不置可否:“現如今風雨飄搖,國家震盪,雖然前朝那樣死讀書、苦讀書的方法不再適用,但也不至於就要走東林黨的路線,妄談政治,於學生身心健康及唸書求學之道而言,弊大於利。”

“我不贊同立夫的觀點,相反我和致遠一樣,支援學生參與這場活動。”身為過來人,又天天和學生們接觸,蔡元培太瞭解他們在想些什麼和做些什麼:“有時候,社會給他們上的課,遠比課本上來得深刻。”

程諾託著茶餅瞅了兩眼,找到銜接點將茶刀順勢插入:“北方毛子有一名作家叫馬克西姆·高爾基,他曾說過‘我是不大明白大學生們在爭辯什麼,不過我倒以為真理已經被他們洶湧的空話衝澹,就像窮人家菜湯裡的油星一樣很少了’。

其實放在我們國內,又何嘗不是一樣,高等教育與社會需求不匹配,因為學校的保護,部分學生眼高手低,不知人間疾苦,亦或者囿於自己的一片天地,書讀的越多,內心的困惑也就越多。

所以這次不如聯合北大、清華及天津南開這幾所高校,不必說教,讓學生們走出校門,看看這個社會真實的模樣,以及絕大多數普通人的具體生活,現實會告訴他們未來想要什麼。”

在這裡高爾基剛完成並發表他自傳體三部曲的前兩部《童年》和《在人間》,程諾所引用的那句話,則來自正在創作中的《我的大學》,講述的主要是作家從生活底層走向革命道路,勞動者尋找真理、追求光明的歷程。

如今北方正如火如荼的爆發十月/革命,俄國馬上就要推翻俄國臨時政府,全面更換紅裝。程諾雖然做不到大張旗鼓地進行宣傳,但潛移默化的改良或引入,還是非常可行。

姜蔣左並沒有被這個理念完全說服:“若是平常,讓學生們參與社會實踐,我自然不會說些什麼,有利於加深對課本知識的瞭解。但是放到現在,直接跳到死亡一線,親眼目睹人間慘劇,這對於他們是何種打擊?”

蔡元培拿指關節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幾下,擺明自己的觀點:“能上了大學,意味著這些學生在法定年齡上已經成年,校園只是他們邁向社會的緩衝地,僅僅是逃避,這些現象就不會出現了嗎?鴕鳥思維要不了!”

此時的程諾還在慢慢橫向移動茶道,將茶餅的“創口”擴大,哪曾想這邊隱隱有衝突之勢,一不留神之下手裡的小塊茶葉都被掰碎了。

索性拿起碎掉的茶葉,故意將話題岔開:“這下好咯,咱們只有碎掉的茶葉喝了,兩位先生不會介意吧?”

“這是說的哪裡話,本來就是喝個味,碎不碎的沒關係。”姜蔣左率先答話,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年輕人啊,看你這手法估計沒撬過茶餅,還是我來吧,撬多點以後你自己隨時就能泡,至於碎掉的這些,就先泡上吧,口感不會受太大影響。”說著話,蔡元培就主動把工具和茶餅接了過來,撬起來那叫一個輕鬆愜意,

“蔡公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瞧這架勢,就不是我能速學的。”成功將矛盾轉移,程諾微笑道:“話說回來,其實學生能做的有很多,甚至因為他們這個年齡段特有的熱血,做的遠比我們這些看似成熟老練的社會人要好。”

“可是……”一邊觀摩撬茶餅的姜蔣左聽到這話,立馬抬起頭來想進行反駁。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後面你再想想,若是不合理,再罵也來得及。”程諾將泡好的茶水放到姜蔣左身前,自己搬個椅子坐了過去:“按道理來說,水災之中搶救人民生命乃是第一要務。

但學生們普遍沒有這個能力,非要這麼做簡直就是強人所難,很有可能導致學生受傷。眼下我們物資最多的就是糧食,所以我準備先購置一些軍用巨型鐵鍋,設定粥廠,進行實地施食,蒸饅頭熬粥,散給受災的饑民。”

正在忙碌的蔡元培頭都沒顧得上抬,直接出聲道:“這些工作,是個勞力就能幹,致遠你莫不是為了這個吧,我想就算是救災實踐,也應該發揮這些學生的價值,讓書本上的知識得到體現。”

程諾壞笑道:“蔡公,自從咱們上次談話完畢,北京大學工科院沒有再裁減吧?”

蔡元培把茶餅轉個角,繼續幹手裡的活,嘴裡不鹹不澹道:“咱們程大院長親自指示,哪能說裁減就裁減,我還指望特斯拉先生前去授課,怎麼著,還不見你這邊有什麼動靜?”

程諾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咧著嘴笑道:“好說好說,等咱們回到北京,我立馬安排特斯拉先生前往北大,身份就是我的助教,學生們想怎麼問就怎麼問。”

蔡元培撬茶餅的手為之一頓,頗感無奈:“你呀,還真捨得。”

程諾趕緊賠笑:“蔡公千萬別放在心上,那些只是我開玩笑的,後面咱們合作的機會多著呢,工學院有我們撐腰,只會越來越好,眼下就是一個機會。”

姜蔣左把茶端在嘴邊,被好奇心勾引住的他,既沒放回去,也沒送到嘴裡:“你該不會是用義賣得來的錢,去重建住所吧,那成本可高了,就算我們都把錢用在這個地方,也救不了多少戶人家。”

最近這段時間,姜蔣左一直忙於賑災之事,協調各種物資,生怕出現什麼紕漏,辜負了大家的信任。如今聽到程諾有這方面的安排,還以為他朝令夕改,嘴裡趕緊出聲,給他打一支預防針。

程諾明白對方所想,笑著搖搖頭:“以咱們說的工科為例,隨著秋冬季到來,天氣轉冷,屆時災民們除了果腹之憂外,無家可歸的他們還會受到這方面的影響,所以我準備讓學生們設計並搭建臨時暖棚,讓眾多喪家失業者其免受凍餒之苦;

農學院則開始推廣新式科學耕作方式,無論是種小麥還是種蔬菜,儘可能確保來年土地農作物的豐收,最大程度降低今年帶來的負面影響;

文學院可以發揮好自己的筆尖功夫,如今白話文之爭日趨激烈,不妨引導他們以此為題,看看誰能引來的救援物資更多,鼓舞效果更好等;

當然上面僅僅是一家之言,其中細節有待後續商榷,不過主題始終圍繞著賑災一事,讓學生各盡其能各展所長。”

蔡元培一邊聽,一邊忙著手中的活,等程諾說完,茶餅也被撬走了一大半,拍拍手說道:“先給你弄一半吧,撬多了你也不好存放,剩下的半塊你隨喝隨撬。”

“謝謝蔡公,辛苦了。”程諾趕緊倒了一杯泡好的茶,給其遞了過去:“嚐嚐這茶葉跟蔡公你的存貨相比,有沒有差很多。”

蔡元培雙手接過,微微點頭以示感謝,不過並沒有直接喝茶,將其暫時放在一邊:“聽你剛才所說,是要根據學院對不同學生進行劃分,讓他們在不同地點幹著不同的事?”

程諾點頭,手裡整理著手中的茶葉:“對,若是不想從事本專業之事,還可以根據興趣進行自由選擇,每組有老師帶領,相當於是一門社會實踐課,等到賑災結束,這門課也就可以結課了,根據學生具體表現進行打分,優秀者給予一定褒獎。”

蔡元培點點頭,端起杯子,用杯蓋把浮沫撇除,放心地喝了一口:“這個安排挺好,回頭有時間你把方案給我一下,我拿給清華、南開這邊,大家互相探討一下。不過有兩點你給忽略了,我還是得提醒你一下。”

程諾停下整理茶葉的手,誠懇道:“蔡公請講。”

蔡元培把茶杯放下,認真道:“其一,北大、清華、南開這三所大學雖然在直隸附近小有名氣,但學生數量終歸是有限的,做不了太多事情,心有餘而力不足。

為什麼不擴大學校範圍,聯合北洋大學、協和女子、北京高等師範等學校,這樣人多力量也大,有什麼優秀的經驗大家也可以互相借鑑。”

安靜地等對方說完,程諾笑著回覆道:“原本我是想著先試點,再推廣,加上這三所學校我都比較熟悉,便準備從自己人開始動手,結果導向好,自然會傳遞給其它學校,那時也會更有說服力。”

蔡元培沉思了一會,說道:“老天不等人,誰知道下一個‘直隸災害’會在哪裡,我看小範圍試驗之後,咱們快速推廣,其他學校由我來聯絡,你們就安心抗洪賑災。”

程諾點點頭:“也好,有蔡公出馬,效果要比我好上太多。不過蔡公所說的其二,又是什麼?”

“其二則是指師生們的安全。尤其是你準備自主賑災,公家不會往你這裡投入太多目光,你怎麼確保部分心存歹意的災民,不會對師生們做極端之事?”蔡元培有些擔憂道。

“狗急了咬人,兔子急了跳牆,人要是被逼急了,會發生些什麼誰也不好說。尤其是這些從未見識過人心複雜的學生,更是容易受到欺騙。”姜蔣左也站出來,無不認同道。

“這點我早有考慮,並且已經在做了。”聽到這方面的考慮後,程諾不但不擔心,反而把懸在半空的心放下去一截:“我準備以工代賑,從這些災民中選取一些身體素質不錯的,用來組建護衛隊,用來保護師生們的安全。”

姜蔣左對此很感興趣:“如此一來,只要師生不單獨行動,平常聚集在一起,就不會出現什麼意外。不過站在之後,這護衛隊你怎麼處理?”

程諾兩手一攤:“很簡單啊,將他們繼續保留,按照軍隊標準進行訓練,用來保護北京、上海等地咱們科學院的安全,將來咱們的分院只會越來越多,我還害怕不夠用嘞。”

其實蔡元培對師生人身安全的考慮不無道理,當時賑災之餘要防止匪患。那時,有一些人趁災亂之機劫掠,危害社會治安和人民生命財產。

鑑此,各租界和警察廳都派出人員,日夜巡護。初期曾擊斃了20多名匪徒,後來局面穩定,秩序轉好。

護衛隊的組建,尤其是想要添置一些精良武器,一直缺乏足夠的理由,如今正好可以藉助這個時機,快速完成從零到一的過程,至於剩下變十或變百,相對容易多了。

出於某些原因,護衛隊的組建宜精不宜多,正好也可以趁著選拔一些優秀的苗子,並著重培養,以便後來用作他用。

畢竟將來科學院可是能造飛機、坦克和艦艇的存在,只靠嘴皮子可感化不了某些力量,也拯救不了某些人的命運。

不過這樣一來,實行精兵乃至特種兵政策,這些名義上的護衛隊的花銷,要遠遠超過普通士兵的花費。

一戰期間美國陸軍部曾透漏:裝備一名士兵要花費15630美元。雖然跟現在美軍精兵單兵裝備是十萬美元相比有些不夠看。

然而這是民國初年,我們不少地方軍隊還是幾個人共用一杆土槍的存在,可見其豪奢本色。

此時程諾對標的就是這些他們中的精兵,為的就是從武裝到牙齒,拿出來一擊斃命,能用裝備解決的就不用人力。

為什麼日本人敢跟我們拼刺刀,除了咱們平均訓練素質不如鬼子外,刀的質量和武器的落後也有很大關係,他們也知道佔我們便宜,拼不過他。

為什麼不敢跟毛子拼,就是因為人家武器優秀,遠距離直接把你解決了,哪用得著近距離再承擔風險。

當然,表面上護衛隊就是普通的保安。

等敵對目標知道實情時,已經只剩下個碗大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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