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當……

幽靜的小山村,一陣銅鑼敲響的聲音打破寧靜。

當地的里長連同鄉村的地主,鄉老們跟隨著縣裡下來的官差聚集,協助召喚當地村民。

“大家聽好了,現在有一樁美差便宜你們。

這幾位是上頭來的官差們,有要事入山探尋。

你們有誰願意入山做嚮導和腳伕的,都站出來。”

結果自是無人應和,大家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呢。

縣衙下來的官差也不著急,看了一眼後邊的大官隨從後,朗聲說道:“官爺開出了每人一百兩定金,事成之後,依照各自重賞三百到一千不等!”

什麼?有這麼多的銀子?

畏畏縮縮的村民們聽到,頓時兩眼放光。

“不過醜話可說在前頭,這一趟是要命的買賣,你們一條賤命能值多少,想要換成銀子的話,給我在這裡就想想清楚,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還有就是,一旦接了這筆錢,這條命就是官爺們的了,能不能回來全憑運氣,生死勿怨。

想要搏一搏的,連同孤兒寡母們,全部都要一起簽字畫押,事後不得鬧騰……”

緊接著,又是一席話,令得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

他們都從中聽出了危險之意。

腰中挎著雁翎刀,威風凜凜的鎮魔司人也站出來說道:“我們只要熟悉山裡情況的採藥人或者獵戶,但有中看不中用的,偷奸耍滑想要騙錢的,直接一刀殺了。”

這當著縣城衙役們草管人命的話語,更是把沒有怎麼見過世面的鄉民們駭得不輕。

最終都沒有幾個敢站出來,唯有一名身材彪悍的獵戶想了又想,出來道:“我願意去!”

“孩子他爹……”那獵戶的妻子驚呼道。

眾人鄉里鄰人也跟著吃驚。

“眼下這日子是越來越難了,乾脆博他這一回。

就算回不來,你們也多少還能活……”

那獵戶冷靜對妻子道。

上頭來的幾名官差打量了他幾眼,滿意的點點頭。

“好漢子,這邊簽字畫押,領錢。”

同時特意叮囑道:“叫你婆娘趕緊搬到城裡,免得小地方銀子惹眼,叫人眼紅!”

話說是一百兩定金,但等獵戶簽字畫押之後,發錢的官差直接就給了他三百兩,令得那漢子都為之一驚。

……

同樣的事情還發生在附近幾個小村莊內,足足過了一天多,十幾個人從各方匯聚,在一個荒山野嶺碰頭,這才發現這次要入山的人手實在是不少。

自有野人的傳聞以來,這處地方方圓幾百裡都沒有人敢上山,但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還是被聚集起來。

在眾人神色各異的觀望中,坐在椅子上的李樗被抬了出來,安置在空地上。

“聽說過野人掏心事件的,站出來。”

當下便有幾名獵戶帶著幾分遲疑站出。

也有人疑惑道:“這位公子,怎麼樣算是聽說過,道聽途說算嗎?”

“算,包括聽人傳聞,知曉野人行動,傷人記錄的,事無鉅細,不論真假。”

其他人聽聞,紛紛跟著出列。

然後李樗又道:“親眼目擊過被掏心死者的,繼續出列。”

這一回,人數就少得多了,只有五個站了出來。

其他人遲疑一陣,終究還是沒有敢冒認。

他們都還沒有了解情況,不知道胡亂應答的話,會不會給自己惹禍上身呢。

李樗繼續道:“親眼目擊過野人的出列。”

這一回,繼續出來的就更少了。

不過薛安眼觀八方,立刻把目光鎖定當中兩個面色遲疑者,點了點。

立刻便有人把他們從人群裡面揪了出來,亮刀出鞘。

“你們連命都已經是我們的了,還敢隱瞞?”

“官爺饒命!”那兩人嚇得面色大變,其中一個就包括了最初領賞的那名獵戶。

在這一刻,他們都幾乎以為自己就要喪命,不由得為之前的遲疑深感後悔。

“這次就暫且饒過你們性命,事實交代自己所見所聞,膽敢有所隱瞞,或者胡言亂語,軍法從事!

還有,你們家中妻兒老小已經被我們沒有入山的人馬監視起來。”

什麼?

眾人聽到,這才連呼上當。

這一回,他們才算是真正領教到了什麼叫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

連那些地主老財和有錢的商人都不敢得罪這些官爺,自己若是犯在手裡,那可真是要命的!

於是,所有的小心思都蕩然無存,一個個老老實實,仔細問答起來。

這一次,李樗帶出來的都是鎮魔司中的精銳,當中未必見得人人都能征善戰,擁有強悍的實力,但收集情報分類匯總這些,卻是絲毫都難不倒他們。

很快把所有的人分開,各自提取記錄。

一條條,一件件,連同著越州城中百戶所所提供的詭譎秘檔,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愈發的清晰起來。

……

天地蒼茫,密林幽深,幽暗的原始森林中,一行人抬著肩輿在前進。

此刻已經是第三天的上午了,雖然外面晴空萬里,但是森林深處,到處都樹葉遮天蔽日,連能見度都降低了許多。

李樗微眯著眼睛,神色懨懨,看起來昏昏欲睡的模樣。

但實際上,他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腦海,思維極速運轉。

“野人谷,掏心,失心魔……”

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複雜,只是一個叫做野人谷的地方,出現了能夠掏人心肝的邪魔。

好幾名入山打獵的獵戶被其襲擊,掏掉了心臟。

有人親眼看到,那野人吃掉了那些人的心臟,場面異常的恐怖。

然而在此之後,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些失去了心臟的人竟然又再一次活了過來,還一個個的順利回到家裡,如同無事發生一般。

只是過了一段時日之後,才一個接一個的發瘋。

這裡面蘊含的資訊,還不足以讓人推斷出整件事情的全貌,以及那種詭譎的實質。

但光是它所展現出來,能夠讓失去心臟之人活動的力量,就足以值得冒險一試了。

更何況,還有那扶乩神筆的指引。

……

這一路上的山道並不好走,蒼茫的森林裡面,不但蘊藏著可能存在的邪魔,還有各種蛇蟲鼠蟻,以及意想不到的危險。

好幾次,走在前面探路的鎮魔司人一陣驚呼,原來是有蛇類從上面掉落下來。

又或者是毒蟲之類突然咬到,紅腫一大塊。

更有甚者,在枯枝爛葉裡面一腳踏空,險些滑落山坡去。

好在有山裡人幫忙開路,指點著方向。

再加上能夠被派在前面探路的,大多都是一些擁有特殊力量的異人。

靠著身體的素質強行扭轉局面,倒也暫時沒有大礙。

一天下來,除了一個倒黴蛋因為誤食野果,差點中毒之外,其他的都還保持著良好的狀況。

領頭的總旗檢查了一下那人的狀況,訓斥幾番,然後嚴令禁止亂採亂摘,或者食用這山林之間發現的泉水之類。

他們這一次有備而來,雖然能夠攜帶的東西並不多,但異人的詭域或者類似的空間手段,還是能夠攜帶不少物資。

李樗並沒有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因為吩咐下去之後,下面的人自然懂得怎麼處置。

他只是在第一天紮營之時,把跟隨過來的幾名總旗叫在一起,開了個小會,重新匯總打探到的訊息。

這一次,奉命跟隨在身邊的,大多是總旗之流的小官,最高不過試百戶、百戶。

這些人品階最高也只不過是正六品,距離李樗身份地位差距實在太大,不過鎮魔司裡面,真正幹活的反而就是這種人。

如若是百戶以上的,基本上都已經是坐鎮所部的主官了。

如鍾丞、孔紹等人,都是從百戶晉升上去。

那是鎮魔司的中層階位,開始脫離第一戰線。

在李樗看來,只有百戶和總旗之流,才是最瞭解基層和第一線戰鬥的人。

有的時候,甚至是小旗總旗容易出高手。

當然,也有憑藉著實戰能力直接做到百戶,甚至千戶的,那幾乎是戰鬥路線的最高位階。

不過這個復甦的時代裡,暫時還沒有出現不憑管理能力,只憑戰鬥力就能做到這一步的頂尖高手。

相比之下,李樗自己才是真正走在時代前列的高手,哪怕現在狀態並不完整,也勝過大部分的人。

避免各種麻煩,他只帶了自己親信心腹的薛安,還有一群備用的工具人。

真正仰仗的則是已經成為自己妻子的貓大仙楊妧。

她同樣是走在這個時代前列的高手,實力也不容小覷。

事實證明,李樗的選擇並沒有錯,這一次徵集過來的人非常精幹,各自都整理好了訊息,並且推斷出大概。

“據我們推測,最初那野人應該也是被吃掉了心臟的受害者,這種詭譎可能擁有一種特殊的傳染能力,能夠讓失去心臟的人渴望別人的心臟,下意識的把它作為彌補。”

“這有可能是一種特殊的執念,李大人沒有心臟,應該不受這種特殊力量的影響,這一點是極為有利的。

或許可以試試看,那些野人會不會與你為敵……”

他們是從那些受害的獵戶之間不會相互攻擊得出推斷,與此同時,失心之人在一段時期內都表現出了神志正常,頭腦清醒的特質,也有可能是殘存的理智在與本能做著抗爭。

“啊!”

突然,營地的一角,驚呼聲傳出。

大帳之中商量事情的諸人盡皆驚起,握緊了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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