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連綿、大雨滂沱,天色昏暗。

夔州府、開縣城東,黃陵城。

黃陵城四周陡峭,下臨溪谷,地勢險要

北面是石柱關、熊耳山,往西有迎仙山,南臨彭溪河,東連玉峰山與雲陽縣接界。

是從開縣往東去的重要通道。

曾經的黃陵城作為重要的樞紐之一,商路頗為繁華,城中商賈眾多,居民也有千戶左右。

只不過這一切都隨著流寇入川而化為烏有。

張獻忠在崇禎十三年時突入川東,一路勢如破竹,攻破了黃陵城,將整座城池就此付之一炬。

黃陵城大半的城牆箭樓也都被其拆除的一乾二淨。

黃陵城早已經是變成了一片斷壁殘垣。

不過此時殘破的黃陵城中,卻是又重新恢復了人氣。

黃陵城西,明軍大營中軍大帳之中,一眾軍將齊聚於其中,猛如虎坐在首座,神色凝重。

敵人近在眼前,但是卻又遠在天涯。

張獻忠就在他們東面不到三四里的黃陵城內,算得上是近在咫尺。

但是遠在天涯的原因,則是因為此時雨水如注,風急狂卷,連日的追擊使得麾下的軍卒疲憊不堪。

三四里的距離,卻是宛如天塹一般遙遠。

之所以擊鼓聚將的原因,便是為了討論到底是否繼續進軍。

猛如虎偏向於繼續進軍,但是其餘的軍將卻是持著不同的意見。

如果是在北地的話,身處於寧夏或者是宣大,他還是有辦法解決這一問題。

但是此時卻是在四川,如今跟隨在猛如虎麾下的部隊大多都是左良玉麾下的營兵,或是四川的營兵,連日的追擊,車馬勞頓,早已經是讓這些營兵軍將極其不滿。

猛如虎能夠依仗的嫡系,只有六百多名從北地帶來的家丁騎兵。

“我軍一路追擊長達四十餘日,馬步三軍早已沒了氣力,人困馬乏,此時接戰恐怕不能勝賊,還請總統三思。”

作為遊擊郭開上前了一步,他的神色凝重,勸諫道。

“這麼大的風雨,各鎮營兵皆無戰心,強令出戰,只會使得軍兵反感,而且戰後必定會有許多軍兵感染風寒。”

郭開的話落下,也引得周遭的幾名軍將的附和。

猛如虎看著底下一眾面無表情的軍將,他知道恐怕帳中有一多半的人都和郭開同樣的想法,不願意在此時出戰。

但是猛如虎實在是擔心夜長夢多,一路追剿都沒有辦法能夠徹底抓住張獻忠,讓他也是越發的心煩意亂。

他在北地的時候因事被剝奪了官職,發配到邊境上立功贖罪。

是楊嗣昌向朝廷申請,讓他戴罪立功,來到四川平叛。

一到四川,楊嗣昌便對他委以重任,讓他擔任剿賊的正總統。

而這麼長久以來的時間,他卻是有負楊嗣昌的所託,一直沒有能夠擒獲張獻忠。

想到此處,猛如虎還是做了做努力。

“張獻忠為人狡詐,逃過我軍數次的追擊,這個時候因為風雨的原因無法前進,才給了我們機會。”

“我們累,流寇也累,我們餓,流寇也餓。”

“只要能夠贏下這一戰,擒獲張獻忠,南國戰事就此平定,我們大家也不需要再到處奔波。”

猛如虎的話音落下,軍帳之中一眾軍將皆是偏頭側目,看向他處,用沉默作為回應。

看著眼前的景象,猛如虎不由在心中長嘆一聲。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是有一營的直屬兵馬能夠依仗,局勢又怎會惡化至此……

就在猛如虎想要放棄之時,軍帳之中一名青年將校卻是越眾而出。

“追擊四旬,轉戰千里,今朝風雨正是天賜之良機,怎可放棄?!”

猛如虎舉目望去,那越眾而出的青年將校,卻是左良玉麾下的參將,名為劉士傑,作戰驍勇,常常身先士卒,以勇武揚名,麾下軍卒也是極為善戰。

劉士傑的雙目明亮,在昏暗的中軍帳中恍若火炬一般。

“獻賊若是再度脫逃,重返湖廣,在座的各位又有誰能逃得過朝廷斥責?”

“總統若欲進軍,末將願做先鋒,摧陣破敵!”

劉士傑的話,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因此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有的軍將目光閃爍似乎有些異動,有的軍將仍舊面無表情似乎一切都與其無關,還有的軍將神色難堪眼神怨恨,明顯是不願出戰。

猛如虎舉目望向帳中的一眾軍將,目光從一眾神色各異的軍將身上緩緩掠過。

他的神色不斷的變換,千鈞的重擔積壓在他的肩頭,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承擔。

是戰是等,他下達的決定將會決定是否能夠畢其功於一役。

良久之後。

猛如虎抬起了頭,他緊握著雙拳,眼神重新恢復了堅定,心中也是徹底下定了決心。

“傳令,聚兵!”

中軍帳內,一眾軍將皆是轉目看向猛如虎。

“我知道軍中上下的將士疲憊勞累,但是敵人就在眼前,再想要這樣的機會,卻是難得無比。”

猛如虎站直了身軀,他的目光森然,慷慨激昂。

“我以總統之名在此立下誓言,此戰得勝之後,必將親在閣部面前,為諸位請功!”

“遵令!”

軍帳之中,劉士傑情緒高漲,氣勢高昂,高聲應和道。

郭開則是低眉垂目,哀嘆了一聲,無奈的行了一禮,應和的時候卻是有氣無力。

“遵令。”

帳中一眾軍將在郭開低頭之後,也是同樣垂下了頭,俯下了身軀,應答道。

軍令一級一級傳下,原本沉寂的明軍大營慢慢的翻湧了起來。

低沉的號角聲在明軍大營四處迴響,大量的兵馬開始了集結和調動。

數以千計的明軍的明軍家兵便在軍令的召集之下,從各處的營帳湧出,

一隊隊明軍的甲兵宛如一道道火紅色的溪流,在各級將校的指揮下踏出了營門。。

一彪兵馬已經是先行出營,領兵的正是初始求戰的劉士傑。

郭開領兵緊隨,猛如虎領兵在中,其餘的營鎮則是作為接應的後隊,跟隨著猛如虎的大纛,冒著風雨向前漫卷而去。

“官兵出營了!”

其實不用塘馬的回報,張獻忠站在高坡上時,就已經是將城下官兵的動靜都看的清清楚楚。

望著自遠方如潮而來的大隊明軍,此時張獻忠的臉上卻是並沒有半分的懼意。

“猛如虎,你到底還是忍不住啊……”

在這數個月以來的交鋒之中,張獻忠已經是逐漸摸清楚了這位從北地被調遣而來的猛將作戰風格。

雨聲越發的稀疏,雨勢正在減小。

張獻忠臉上浮現了出了一絲殘忍的笑容。

“希望你喜歡我為你準備的這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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