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是由七輛馬車、數十名護衛和一位陰虛三重海境界的壯漢組成,沿著灰塵僕僕的官道,前往前面城池。

說話的正是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廝和那陰虛三重海的壯漢。

雖然只是普普通通的運送靈草車隊,但言語間透露了不少訊息——

這裡距離昆虛武城不遠!

段大鵬、上官範慶、李無眠和一碗他們的生意日落西山。

十八宗交惡!

十八宗為何會交惡?

辛卓站在河邊,默默的思索了片刻,繞過前方小城,直奔正西方向趕去。

兩三百里的路程,片刻便到,遠遠便看見一片連綿甚廣的城池輪廓,昆虛城比十年前更加雄偉、壯觀,規模宏大了一倍。

東城門前的官道上武者絡繹不絕,境界也都有了明顯的提升,當初最低大宗師、小尊者,最高不過陽實境,如今遍地地仙,處處陰虛,陽實也不稀奇。

至於更高的境界之人,沒有,或者覺察不到。

“十年……”

辛卓再次感慨而嘆,落在地面,步行入城。

身周趕路的武者,大部分行色匆匆、面容堅毅或苦楚,一如當初的苦修武者們那般苦逼,當然也有鮮衣怒馬、趾高氣昂的大宗弟子們談天說地。

辛卓聽了一路亂七八糟的閒言碎言,稍作總結,大致可以分析出,十八宗確實交惡了!

當初伏龍山一戰,天邪、鬼青二宗被打殘了,十八宗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弟子傷亡太重,比如玄天劍宗,七座峰頭,真傳弟子從幾百銳減到每峰大幾十人甚至十多個人、五六個人不等,內門弟子、外門弟子更是所剩無幾。

不僅是玄天劍宗,其他各宗也是門可羅雀、碩大的宗門猶如鬼市。

但各宗老祖宗第二年忽然歸來,此後十年內展開無數次收徒盛典,有假死散修選擇入宗、有後天驚才絕豔的少年男女英才入宗,逐漸又恢復了生息。

如今的十八宗可謂是人才濟濟、模樣大變,不復當年!

但穩步壯大的背後,需要無數的資源,如礦山、靈草、丹藥、天材地寶等等,上古宗門廢墟、禁地也時刻在開採,然而沒有了天邪與鬼青的壓力,內部矛盾便逐漸出現了。

從個別弟子外出後結怨,變成了高層護短,然後是各宗風聞柱撕逼,最後多年來積攢的怨氣徹底爆發,從而大打出手。

據說,玄天劍宗和凌雲宗、昊天宗、雲霧海、合歡聖宗都打過一場小規模的搏殺,其他各宗也是相互之間打的一塌湖塗。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世外宗門也不例外!

不過聽說過許多次的“大羅”二字,無人提及。

辛卓一路聽,一路走,不久後進了城,城內果然模樣大變,已經認不出當年的模樣了。

按照模湖的記憶,尋到了殺手盟,盟主已經不是尹仇那個自己當年救過的漢子,而是一位陽實三重海的陌生女子!

到了千任堂,堂主也不是那個性情溫婉但長相一般的女子離素貞。

高利派堂口,當年的老大苟乃元的靈位乾脆掛在正堂。

城主也不再是赫連青陽。

倒是百曉堂智明大師還在,正在唸經。

辛卓站在街頭,躊躇了片刻,走向白馬巷。

……

白馬巷當初人潮擁擠的取丹場面沒了,倒是巷道寬了些,兜率丹醫鋪的大門豪綽了許多。

此時大門緊閉,外面站著十幾位身著凌雲宗、昊天宗和誅仙大宗真傳弟子袍的人。

“姓段的雜碎,你且出來說說道理,三轉小還丹,我凌雲宗丹堂已與丹盟談妥,由我凌雲宗專賣,你這鄉下小鋪,如何敢私自售賣?”

“沒錯,大帝之資丹,我們也專賣了,若不是顧忌玄天劍宗那位美人弟子的面子和智明大師的勸說,豈能留爾等到今日!”

一群人言辭犀利,呵斥連連。

大門內,許久才傳來段大鵬略顯憔悴和無力的反駁:“所有丹藥都被你們壟斷了,我們賣什麼?這不是把人往死裡逼嗎?”

“你這老雜毛還敢頂嘴?”一位凌雲宗青年冷笑道:“丹盟之約,若不遵守,不如儘早離去,省的招來殺身之禍!”

“他孃的欺人太甚,戰吧!”鋪子內傳來上官範慶的怒罵。

轉瞬又被段大鵬喝止:“師弟噤聲!”

“很好!”

凌雲宗的青年仰天大笑,“兜率丹醫鋪妄圖與我上九宗開戰,各位,可以動手了!”

好大的一頂帽子砸下來。

隨即十幾人一躍而起,衝向鋪子,然而剛到半空,忽然齊齊墜落地面,摔了個四仰八叉。

鋪內、鋪外瞬間一片安靜。

“啪嗒……”

一道灰撲撲身影,邁著緩慢的步伐到了鋪子前,看向各宗弟子,雖然沒說話,也沒過多的表情,但無形中給人一種極為恐懼的壓力,來自境界的高深莫測,更有一舉一動似乎都暗合某種完美無瑕的武韻。

各宗真傳丹師驚恐的抬起頭,打量此人片刻,見其衣著髒亂,並不像各宗的高手,其中一人強忍驚恐,嘶聲道:“你是何人?怎敢管我上九宗之事?”

看來不是當初伏龍山大戰的那批人,不然不可能不認識自己!

這種大宗弟子明目張膽欺壓尋常丹商的事兒,令辛卓感到有些無趣,十八宗果然變了,當初至少還講些道理,沒有這麼無恥,興趣缺缺的揮揮手。

一股磅礴的真氣席捲而去。

十幾位不過地仙境的各宗弟子,不受控制的凌空飛起,重重墜落到巷口,個個血氣翻湧、骨骼斷裂,便是地仙境,也無半點抵抗之力。

一群人踉蹌躍起,臉色大變,強忍傷勢與慌亂,迅速竄向四周:“且去通知長輩,有邪獰來此!”

兜率丹醫鋪前,依舊靜悄悄的。

門縫內探出四五雙眼睛,死死盯著辛卓,充滿了迷茫和驚恐。

辛卓這才拍拍手,推開鋪子大門。

門後四道身影慌忙後退,胸口起伏不定,不是段大鵬和上官範慶四人還能有誰?

段大鵬陰虛二重海。

一碗小丫頭陰虛一重海。

上官範慶陰虛二重海。

李無眠大尊者。

四人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辛卓,確定是他,那上官範慶“嗷”的一嗓子撲過來,緊緊抱著辛卓不放:“二弟,你怎麼又活了?你不是死了嗎?”

辛卓笑罵了一句:“二弟啊,你他孃的很想我死啊?”

後面一碗和李無眠也嚎啕大哭,倒是段大鵬堅強了不少,走到一邊抱出一塊牌位,上寫“日天宗副掌門辛卓之位”,唏噓感慨道:“你這突然出現真是跟見鬼了一樣,當初你被天邪宗高手一劍刺穿,又被大山掩埋,天下誰人不知?連玄天劍宗都確認你已死去!追封你為第一少掌教,入玄天劍宗祖壇祭祀!

十八宗俱是追封你為那一戰第一功勞,甚至有不少感恩之輩,也給你立了牌位,時常燒香。

你怎的又活了?

我們牌位都立了,哭也哭過了,喪事也辦了,禮也收了!唉!”

辛卓嘆了口氣:“既然氣氛都到這了,我乾脆真死了吧?”

幾人乾笑一聲:“那不能吧,走走走,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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