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別別別,小的知錯,小的仰慕西秦已久,絕無半點反抗天朝大軍的意思。”

“將軍饒命……”

安息國皇城,四處狼煙,具有強烈西域風格的圓頂、鑲嵌金玉的樓閣建築已經毀了一大片。

城門、城牆處處坍塌,烽煙繚繞。

成群結隊的百姓眼神麻木,臉色一片木訥,被玄甲長矛的西秦士卒當成豬狗一樣驅趕。

大批身著袈衣長袍、鼻子串著金玉、高鼻樑藍眼睛的貴族,被從府邸捉出,由西秦將校押解向俘虜營,動輒直接砍殺。

倒塌的城牆上已經掛滿了屍體,鮮血仍在滴滴答答流淌,染紅了一團團地面。

城外戰場殘破的戰旗和兵刃插的到處都是,堆積成山的屍體,正被西秦士卒草草掩埋。

辛卓等人趕到時,看見的便是這一副國破家亡的慘烈景象。

熊掌默默的掃視四周,似乎想到了兒時的一些記憶,臉色慘白,身體微微顫抖。

姜庸皺眉看向辛卓:“玉卿,是不是太殘忍了些?徵其國,御其民,施善政,舉善措,方能治理一方。”

辛卓掃視一圈,坦白來說,他曾屠戮了六十五萬大軍、曾打下十國沒錯,但那只是名義上的,都是手下人在做。

這種滅國的場面,倒也是第一次見,但戰爭不死人,只存在童話中。

見叔祖善心大發,一句“興靈府的大佛搬了你去坐吧”險些說出口,隨意說道:“叔祖沒領過兵,不知慈不掌兵的道理,滅他人的國度,亡他人的種族,只有殺戮!

其實我本人還是非常心善的,是見不得血的……”

話沒說完,遠處兩位盔甲染血的大將帶著數百親兵疾馳而來,到了近前赫然是體格壯碩雄武的姜蠻兒和英姿颯爽帶著小嬰兒肥的白璇璣。

“見過郡王/夫子!”

兩人下馬恭敬行禮,郡王的威望在西秦軍中等於天,便是二人百戰名將,也是滿心佩服。

這次千里奔襲,一戰又滅兩國,豈不是郡王的謀略和眼光獨到?

“二位將軍,老夫不知兵事,但如此殺戮至人間慘劇,真的合適嗎?”

桀驁不訓的姜庸大尊者身體內依舊流淌著姜氏的愚仁和正直,可以做些大事,但絕不願意輕易屠戮。

姜蠻兒撓了撓頭:“叔祖,郡王說過,殺戮是徹底解決一個民族和國度的最有效手段,我們深以為然!”

辛卓:“……”

輕咳一聲:“姑墨國如何?下面的各部落、族寨、牧群何時能定?”

姜蠻兒抱拳道:“屬下攻下姑墨國皇城,下面的地方沒管,僅留下五千鐵騎四處征伐,便趕來支援白將軍,合力攻下安息。”

“這些西域國度與我大周不同,各部落、牧群之間也是相互征伐的,十分野蠻愚昧。”

白璇璣漂亮的嬰兒肥臉蛋粗糙了許多,輕笑道:“全靠各國皇室維持平衡,皇城滅了、皇族被俘,下面的部落很難在短時間內組織起大規模軍隊,屆時用扇風點火、遠交近攻、專打出頭鳥的策略,可以一戰而平。”

姜蠻兒也道:“末將覺得最有效的手段還是殺戮,殺光他們的貴族,殺光他們的男人,毀了他們的典籍,消滅他們的文字和信仰,只許穿我大周服飾,只許說我大周語言!”

眼神賊亮的又道:“這些胡族的髮型太難看,我決定讓他們捲起我大周的髮型,我甚至想好了說詞,叫做:留髮不留頭,留頭不留髮。郡王覺得如何?”

辛卓:“?”

這……在西域各國百姓的眼中,大周何嘗不是蠻子?

蠻夷竟是我自己嗎?

思索了一陣子,七大宗派大混戰已經進行了六日,不知還來不來得及,下令道:“此事事後再說,儘快收拾殘局,合兵一處,進攻鬼方!”

“喏!”

姜蠻兒和白璇璣正要領命離去。

十餘騎忽然從正南方向疾馳而來,領頭的裨將滿臉鮮血,神色慌亂,看向白璇璣兩人,又一眼看見了辛卓,臉上慌亂一掃而空,稟報道:“郡王!鬼方王子驚律機和名將阿寶姬率軍二十餘萬,到了前面八十里處鷹嶺川,燕斥宗將軍領軍迎戰,大敗,鬼方國大軍快到了!”

“當如何?”職業武者姜庸是不知兵事的,但也感到到形勢嚴峻,不禁嚴肅的看向侄孫。

“這個燕斥宗,真他孃的不禁誇……”

辛卓只好收回命令,轉而吩咐道:“留下五千軍隊收拾殘局,派斥候火速前往北方宿靈州,傳令宋老楚、贏劍瑩接手兩國軍政。

你二人速速糾結軍隊,與我迎戰鬼方大軍!”

西秦軍隊令行禁止,加上聽說郡王來了,效率極高,不消一個時辰,近二十萬軍隊已經集結完畢,還有數萬散軍不知殺到了哪裡,不管了。

數百將旗簇擁著辛卓等人,即刻開拔,直奔前方燕斥宗戰敗的鷹嶺川。

西秦急行軍,一個時辰後,已經趕到了鷹嶺川北麓,前方密密麻麻的西秦敗軍亂七八糟的跑來,見到西秦軍主力,紛紛湧至兩旁,自行列隊。

隨後越聚越多。

“燕斥宗這小子太不像話!該殺!”

姜蠻兒看著亂糟糟的敗軍,面子上掛不住,忍不住甕聲甕氣的喝罵。

倒是白璇璣躍馬上前,揮舞鞭子抽打一位偏將:“燕斥宗呢?”

那偏將畏畏縮縮的指向前方:“和鬼方大軍且戰且退,打了幾場都敗了!”

話音剛落,一位咧著懷,頭盔都丟了的鬍子邋遢大將,領著數千人狼狽逃回,見到西秦軍主力,微微一愣,接著便看到了辛卓,連忙跳下戰馬疾馳而來,到了跟前,不是燕斥宗還能有誰?

此刻淚眼婆娑:“郡王,末將羞愧,折損了一萬兒郎!”

“何止是一萬?”姜蠻兒怒道:“給你五萬大軍,這裡還有幾人?”

燕斥宗低著頭:“沒死,都跑亂了!”

“草率進軍、不知變通,該殺!”姜蠻兒抽出了腰刀。

燕斥宗連忙後退幾步,怒道:“我怕鬼方大軍壞了殲滅安息的機會,也怕猝不及防攻破我西秦主力,拼死搏殺,有錯嗎……”

越說越氣,仗著郡王在身邊,有底氣,怒道:“你姜蠻兒就不該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前段時間娶了狗河、白馬、耬車、石葦、依耐、精絕等九位絕色滅國公主,每天盪鞦韆、洗溫水泉,驕奢淫逸,還有……”

指著白璇璣:“白將軍也是,在府中藏著郡王的畫像,每日觀賞供香,不知什麼目的!”

姜蠻兒臉色瞬間通紅,支支吾吾。

白璇璣怔住了,隨即羞惱的抽出鞭子:“混賬,我那叫尊師重道,你不是也藏了一副郡王征伐圖,說改日勸進,郡王做了皇帝,你就是從龍之臣!”

“我就是這般目的,哪裡有錯嗎?”燕斥宗反駁。

“目的先不說!”

姜蠻兒又憤怒的指著燕斥宗,對辛卓道:“郡王,末將要告狀,這孫子吝嗇的要命,上次娶了三家滅國的寡婦王妃,一兩銀子都沒花,還順走了人家的純金尿盆,到處炫耀說天生我才不花錢,白撿幾個媳婦玩!”

場面一度走向瘋狂內卷。

辛卓陰沉著臉,一直只顧著修行,倒忘了下面人的蠅營狗苟的作風問題,忽然奪過白璇璣的馬鞭,噼頭蓋臉的打向燕斥宗和姜蠻兒:“大軍征戰,臨陣互鬥,成何體統?”

二人嚇了一跳,立即跪倒塵埃,硬挨鞭子:“末將知罪!”

白璇璣也立即跪下,低頭默不作聲。

姜庸一群人一直默默看著,對姜玉卿的御下之道,保持沉默,這時忽然看向遠處,瞬間色變。

只見對面鷹嶺川平原,一道黑線緩緩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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