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興裡,距離龜山大概十幾里路,緊鄰江邊的租界區,是江口的富商顯貴們聚居的街區,所以交通設施頗為方便,在秀水街就可以乘坐有軌電車直接到達同興裡。

因為這一次並不是什麼很緊急的事件,自然沒必要用神行符趕過去,而且現在難得下山一趟,束觀也想多看看人間的風景。

他可不想自己真的變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山上神仙。

從桃源村出來,慢悠悠地沿著江岸走到了秀水街,先去了那家週記早點鋪,雖然時間已經近午,但這家早點鋪倒是還開著,一般這種小店鋪,雖然是主要做早點,但一般都會開到午後才關門。

進門之後,束觀給自己點了一份熱乾麵,一屜湯包,一碗湖湯粉,埋頭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或說他昨天晚飯沒吃上,今天早上又是拿著報紙急匆匆地去找了師傅,然後再去見了六師兄桑立人之後,就直接離開了善已觀,所以早飯也沒有吃,此時早已飢腸轆轆。

因為他已經來這裡來過好幾次了,那個姓周的胖胖的老闆,好像還記得他,此時店裡也沒有其他客人,所以還過來跟束觀閒聊了幾句。

“前幾天老徐過來吃早點,還問我後來有沒有再見過你呢!”

老週一邊在旁邊擦著桌子,一邊笑著對束觀說了一句。

老徐?

誰是老徐?

束觀嘴裡含著麵條,茫然地抬頭看了眼老周,該不是這老闆其實記錯人吧。

“就是上次和你換錢那個老徐啊!”

老周提醒了他一句。

束觀啊了一聲,終於想起來了,第一次來這家早點鋪吃東西的時候,跟一個額頭長的很高的中年客人拼的桌,後來因為他沒有零錢,還是那中年客人幫他換的零錢。

因為那中年男子的舉止氣勢都有些不凡,所以束觀倒還是對那人有些印象。

只是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年了,那人還找店老闆打聽自己幹嘛?難道上次錢找錯了?

束觀覺得有點奇怪。

“哦,他是老周朋友啊?”

然後束觀隨口問了這麼一句。

“算是吧,十幾年的老客人了。”

“他是幹什麼的?”

束觀又問了一句。

“不知道,我從來沒問過他,客人事情他自己不說咋好意思問咧。”

老周憨憨地回答道:

“不過他有時候來,身邊還會跟著保鏢,我想他是做大生意的人吧。”

……呵呵,那個人可不像個生意人呢……

束觀笑了一下,也沒說什麼,出完這頓不知該算早飯還是午飯的飯,結了賬,笑著和老周告了別,然後走到了街頭的那個電車站。

在等了十來分鐘之後,一輛電車順著軌道開了過來,花了五分錢買了一張車票,束觀就上了這個時代的公交車。

沒想到比渡輪的船票還貴。

上次的時候束觀如此想著,車廂內做了十來名乘客,空了七八個位置,看來坐電車的人倒是不多,或許是因為車票不便宜吧。

因為今天的任務不適合穿道袍,束觀出來的時候就穿了一件簡單的褂袍,也沒人注意他,找了一個後排的位置坐了下來,電車慢悠悠地再次啟動,向下一站開去了。

束觀靠窗坐著,看著窗外窗外那充滿民國風情的街道,建築,行人,有那麼一剎那,他恍忽地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前世,正坐在遊覽車上在景區中觀光。

在過了四個站點之後,電車就到了同興裡。

束觀從車上下來,看了一下四周,路面比秀水街要寬三倍有餘,而且比秀水街也要乾淨許多,道路的兩旁種植著從法嵐國引進的巨大的梧桐樹,綠蔭掩映中,散佈著一棟棟的房屋,有西大陸式的洋房別墅,也有大華式的園林庭院。

或許這片街區一開始的時候沒有進過規劃,但是正因為這種稍顯混雜的佈局,還有各種風格不同的建築,反倒讓這片街區擁有了一種特別的美感。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富人區,純粹以居住環境來說,絕不會比束觀穿越來的那個時代差。

束觀找了一個路人,問了一下附近巡捕局的位置,然後走過兩條街道,找到了這裡的巡捕局。

和旁邊的建築比起來,這是一棟不算太顯眼的因吉麗風格的平層房屋,外觀顏色藍白相間。

大華民國的巡捕制度,本來就學自因吉麗帝國,自大華天朝時期就已經存在,所以各地的巡捕局,基本也一直沿用的因吉麗的建築風格。

束觀看了看旁邊,行人寥寥,然後他站在一根電線杆的後面,給自己貼了一張隱身符,然後就徑自走過街道,走進了那家巡捕局。

進門的時候,正有幾名巡捕從裡面走出了,和束觀擦肩而過,卻是渾然未覺,自顧交談著去哪裡吃午飯,以及午飯後沒事該找些什麼消遣之類的話題。

束觀在巡捕局裡轉了一圈,找了更衣室。

還好,裡面有幾套備用的巡捕制服,束觀挑了一套和自己身型相近的,然後直接用穿牆術離開了巡捕局。

來到巡捕局旁的僻巷中,束觀那套巡捕制服換上,只不過腰帶上的槍套中,彆著的話卻是早上到四師兄邱暘器房那裡拿的,上次自己用過的那把左輪手槍,裡面裝了六顆靈力子彈。

這一次單獨出任務,為了以防萬一,束觀把能帶上的東西都帶上了。

他整理了一下制服,然後走出了僻巷,路上經過一家商店,束觀朝櫥窗玻璃中反映的自己看了一眼。

一個穿著筆挺制服的年輕巡捕,第一眼看去容貌雖然說不上有多麼英俊,但是肩寬腰細的挺拔身材,配上一身巡捕制服,充滿了英姿迫人的男子魅力。

關於這一點,剛才走在路上的時候,從一些遇到的女子,故做不經意卻又不時瞟來的視線中,已經可以略見一斑。

束觀看著街上的門牌號,在附近的幾條機道上轉了幾圈,然後並不太困難地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在《秋海棠報》的那篇報道中,並沒有提那位富家女的名字,但卻把住址寫了出來,也算是那個記者的一點小心思,既沒有太過得罪人,又證明了自己報道的真實性。

同興裡景福路八號,那是一座佔地相當大的別墅,從外面的鐵圍籬望進去,只見有一大片綠色的天然草坪,草坪中間是一棟四層高的白色洋樓。

束觀走到了別墅之前,只見大門旁邊的牆壁上,掛著一塊牌子,上面鐫刻著兩個字“榮府”。

束觀按下了鐵門上的門鈴,透過鐵門欄杆間,可以看見靠近鐵門邊的一個小房間的門口被開啟了,然後一個僕人裝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看著那個中年僕人朝大門這邊走來,束觀突然有種親切感。

因為這半年來他在善已觀中乾的就是這個,可至少人家還有人上門。

中年僕人走到門前,隔著鐵門看了一眼站在門外,一身巡捕制服的束觀,接著客氣地問了一句。

“這位長官,有什麼事情嗎?”

只是他的語氣雖然客氣,神情卻頗為矜持,也沒有立刻開門的意思。

看著這個僕人對待巡捕的態度,束觀倒是真的有點相信他們家的那位小姐,真的敢抬手打一位巡捕局局長的耳光了。

“貴府前幾天失蹤了一隻貓,我特意來了解一下情況。”

束觀微笑著對那中年僕人說道。

這就是他要先去一趟巡捕局,把自己裝扮成巡捕的原因。

因為你總不能毫無理由地上門去問人家貓失蹤的事情。

至於他首先來到這座榮府,是因為目前為止,他明確知道家裡有貓失蹤的,就是這個榮府。

除了這裡,他一時間也不知嗲該去哪裡尋找線索。

那中年僕人聞言皺了皺眉道:

“你們前幾天不是來過好幾次,什麼都沒有發現嗎?”

他的神情中似乎有許多不滿。

“我是新來的,原來在秀水街分局,聽這邊同事說了貴府的事情,我在秀水街任職的時候,倒是也處理過同樣的桉件,因為一年前秀水街發生過多起貓失蹤的桉件,我倒是有一些經驗,所以想再來貴府看看。”

束觀微笑著道。

那中年僕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說了一句。

“你等一下。”

然後他轉身走過草坪,走進了那棟白色洋樓中,大概過來五六分鐘之後,這中年僕人再次從白色洋樓中出來,來到鐵門前,開啟了鐵門。

“跟我進來吧。”

中年僕人帶著束觀走過草坪。

“今天小姐有客人在,所以請你等會快一點。”

走進那棟白色洋樓之前,中年僕人如此有些冷澹地說了一句。

跟在他身後的束觀,無聲搖頭失笑了一下。

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個巡捕,此時恐怕扭頭就走了,因為明明是來幫助他們的,這中年僕人的態度,卻反倒像是自己求著他們一樣。

以僕觀主人,他的那位小姐,恐怕脾氣也不會太好,看來《秋海棠報》這次那篇報道中的細節,可信度倒是極高。

走進白色洋樓的門口,門後面是一個寬敞的客廳,裝飾充滿了西大陸的風格,牆壁上的木質浮凋和彩繪玻璃,地面上的琺琅磚,鋪著天鵝絨的沙發,沙發邊上的有著鑄造金屬元素的擺件,充滿了奢華感,而且還不是那種膚淺的奢華,處處透露著此處的主人,有著相當高的審美品味。

當兩人走進這大廳的時候,一名容貌清秀的年輕女僕迎了上來。

“給這位長官泡杯茶。”

那名中年僕人對那年輕女僕交代了一句,接著走到大廳邊上的一扇木門前。

從那虛掩的木門中,隱隱傳出陣陣歡聲笑語。

中年僕人先是在外敲了敲門,接著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在他開門的瞬間,束觀看到門後原來是一個小上一些的會客廳,裡面的沙發上坐著七八個人,都是年輕男女,正氣氛熱烈地聊著天。

中年僕人走到一名背對著門口的女子身邊,俯身低語了一句。

然後那女子朝其他人點了點頭,站起了身來,背影無比優雅動人。

“大家先聊,我去見一位客人。”

耳力出眾的束觀,自然很清楚地能聽見那女子對其他人說的話。

只是為何那聲音,還有那背影,都讓他有些熟悉的感覺?

“什麼客人呀?要堂姐你扔下我們去見!”

坐在她側方的一名容貌嬌麗的年輕女子,似是撒嬌般說了一句。

“一名巡捕,說是為了小雪球失蹤的事情來的。”

“這些人怎麼還來!”

那名俏麗的年輕女子皺了下眉道:

“上次我打了他們局長一巴掌,這些廢物到現在都沒找到小雪球,還好意思再來。”

這時對面的一個年輕男子頓時笑了起來。

“曼麗你還好意思說,今天秋海棠報都把掌摑巡捕局長的事情都刊登出來了,問題是那小記者不敢寫名字,只敢寫這裡的地址,這下好了,知道這裡的人,可都以為打了巡捕局長的人,是苗姐了。”

“不管怎麼說,既然人家來了,我總要去見見,只要有一絲找到小雪球的可能,我都不會放棄。”

有著優雅動人背影的女子,如此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從裡面的小會客廳走了出來。

當她走出門口的時候,和正注視著這邊的束觀對視了一眼。

然後束觀和那女子同時輕輕的“啊”了一聲。

“是你!”

“是你!”

兩人幾乎不分先後地認出了對方。

只見那名女子的容貌,並不如何給人驚豔之感,但是整個人的氣質卻極為優雅脫俗,是那種極少會遇見的,能讓人一見就覺得賞心悅目,甚至可以忽略了容貌的女子。

這女子正是當日束觀在麗興紡紗廠有過一面之緣,名字叫做榮苗的麗興紡紗廠的董事。

那天如果不是她,可能桃源村的女子們根本無法進入麗興紡紗廠工作,束觀自然對這女子印象深刻。

但他沒想到的是,那名叫榮苗的女子,好像也一眼就認出了他。

然後榮苗身姿卓約地走到了束觀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身穿巡捕制服的束觀,嘴邊浮現起一縷動人的笑意。

“我沒想到,你原來是一名巡捕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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