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有沒有和平解決的可能?”

束觀對明謹安說的,是這麼一句話。

“怎麼和平解決?”

明謹安饒有興趣地反問了一句。

“你離開荊城,並且答應以後再也不找姜雲的麻煩,大家自然不用再打生打死了。”

束觀澹澹地說道。

說實話,他對這青衫老人的第一眼印象,真的蠻好的。

這明謹安怎麼看都不像是窮兇極惡之徒,或許只是一時被貪慾矇蔽了吧。

束觀覺得應該給對方一個機會。

明謹安啞然失笑般搖了搖頭道:

“他只有兩個選擇,交出道術秘冊,再自廢修為;或者有我動手。”

“何況……”

明謹安看了看束觀手中的巨弓利箭,似乎有些不解和好奇。

“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

他並沒有覺得束觀手中的弓箭對他有什麼威脅。

除了大一些,那就是一副很普通的弓箭。

……那就是沒得談嘍……

束觀心中嘆了口氣,緩緩繼續張弓。

在其他人的眼中,這張牛角巨弓確實很普通,特別是在注入靈力之前,連自己都察覺不到讓任何異樣。

或許這東西,就是大師兄口中的“信寶”,只有自己能用,專屬於自己的信寶。

弓開十分。

靈力自束觀的手指間,悄然流進了鐵箭的箭尾處。

然後束觀鬆開了手指。

弓弦勐然回彈,鐵箭閃電般離弦而去,射向了那個青衫老人。

在鐵箭離弦的那一刻,明謹安的臉上依然保持著笑容。

鐵箭破空呼嘯而來。

箭失在空中飛行的時候,明謹安的臉上同樣保持著笑容。

直到箭失飛到他身前三米之處時,明謹安才驟然變色。

這是一種很戲劇性的變化。

從原來泰然自若的微笑,到驀然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至極的東西一般,露出了不可置信甚至有些恐懼的表情。

因為在鐵箭的箭尖之上,他感受到了一種能夠瞬間毀滅他的力量。

下一刻,明謹安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了。

失去目標的鐵箭,在空中靜止了那麼一秒的時間,接著驟然轉向,射向了庭院中的一棵大樹。

大樹炸裂,化為滿天木屑。

明謹安的身影在紛飛的木屑中出現了一瞬,然後又立刻消失。

鐵箭射向了地上的一片枯葉。

枯葉炸為了最細微的粉末。

明謹安的身影再次出現,再次消失。

鐵箭射向了屋簷下一灘前幾天積下的雨水。

雨水蒸發成了白霧。

明謹安的身影出現,消失。

他不停藏身在周圍的每一樣事物當中,因為每一樣事物,都是這裡風水的一部分。

而明謹安的道境,庶幾能將自身融入任何風水之中。

只是就算如此,他躲不過這支鐵箭的追蹤。

明謹安的身影在庭院中瞬隱瞬現了十餘次,無論他躲在哪裡,鐵箭總是能準確地找到他,然後毀了他藏身的風水之物。

當明謹安最後一次現身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

每一次遁入風水之中,都是極為耗費靈力的事情,特別是在這個風水術的禁地之中,更是要消耗比平常多上許多倍的靈力。

最重要的是,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可怕的一支箭。

因為以前他如果藏身在風水之中,就算是元嬰境的修行者,都幾乎難以察覺他的藏身之處。

而這支鐵箭,竟似比元嬰境的大修士感應力更強。

所以明謹安不準備再躲了。

他知道再躲下去的結果,不過是耗盡自己的靈力,而最終還是躲不過這支鐵箭。

所以還不如趁著現在還有餘力,和這支鐵箭拼一次。

雖然這支鐵箭上蘊藏的力量,給他的感覺是那般的恐怖。

但是藉助這處的風水之力,還是有可能一拼的。

明謹安身影倏現,沒有任何停頓,舉起雙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屈指做叩首狀。

一叩龜山。

一叩蛇山。

“龜蛇雙神,拜請借尊神之力一用。”

下一刻,庭院之中的氣息驀然變了。

站在庭院中的束觀,此時就像突然從地面來到了水中。

因為在庭院的地底下,有無數濃稠地幾乎肉眼可見的風水之力,像是地地泉噴湧一般冒了出來,瞬間瀰漫到了庭院中的各處。

束觀微微一怔。

姜雲不是說這裡的風水之力,已經被龜蛇兩山的山勢鎖死了嗎?

這明謹安怎麼還可以引動風水之力,最主要的是此刻地底下湧出來的風水之力,數量和濃度都到了一種讓人覺得誇張至極的程度!

鐵箭在空中飛行的速度,在這一刻似乎也變慢了那麼一絲。

這是一種極為微小的變化。

但是束觀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了。

而緊接著,在接下來的兩三秒時間內,明謹安一口氣施展了起碼十餘種風水術法。

庭院中濃郁至極的風水之力,被他全部動用了起來,或者化為盾,或者化為牆,或者化為虛幻的山嶽,攔在了鐵箭之前。

鐵箭依然堅毅不屈地朝明謹安前進著。

在它被鑄造出來的那一刻,箭身之中就被加諸了一道意念。

那就是不中目標,誓不回!

只是任何堅定的意念,都需要有力量的支撐。

而鐵箭的力量,或者說束觀附著在箭身上的靈力,在被這庭院中幾乎集結了整座荊城的風水之力迅速消耗著。

鐵箭前進的速度,終究變得越來越慢,然後在它距離明謹安眉間三寸距離之時,驀然消失了。

束觀低頭望向了手掌。

鐵箭已經回到了他的手掌間,箭身猶自震顫了一下,似是猶有不甘。

束觀頓時有些慚愧。

不是鐵箭不夠強,而是他還不夠強。

因為箭身上的靈力已經被消耗光了,才不得不回來。

如果他再強一點點,剛才的這一箭,依然能夠突破這庭院中浩瀚如海的風水之力的阻攔,射穿明謹安的額頭。

然後他抬頭望向了明謹安。

那青衫老者的臉上,還殘留著餘季之色,看來剛才的一箭,把他嚇得不輕。

“你到底是什麼人?”

明謹安略略平復了一下情緒,然後問了這麼一句。

“你無需管我是什麼人,你只要知道今天你動不了姜雲就行了。”

束觀沉聲說道。

他能夠感覺到,此時庭院中原本濃郁地彷彿要結成水滴般的風水之力,正在迅速地收縮回地底之下。

束觀的心中依然有些疑惑,在這姜雲所言的風水士禁地中,這明謹安為何還能引來這麼恐怖的風水之力。

當然,這些疑惑等會可以問姜雲,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趕走這個明謹安。

如果他一定不肯走,那就只好殺了他了。

束觀從箭囊中抽出了三支鐵箭,一起搭在了弓弦之上。

就算這青衫老人,還能繼續引來那些風水之力。

但是同時三支箭,我看你怎麼擋!

在開弓之前,他還是最後問了一遍。

“你真的不走嗎?”

明謹安的神情變得無比凝重。

剛才他從龜蛇二神之處借來了整個荊城的風水之力,方才擋了那恐怖至極的一箭。

但是要他再來一次,卻是怎麼也做不到了。

何況此時對方弓弦上搭了三支箭!

明謹安沉默了許久。

束觀一直耐心地等候著,沒有張弓。

“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麼要這麼維護姜雲嗎?”

這個時候,明謹安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我們應該算是朋友吧!”

束觀想了想,如此答道。

幫朋友的忙,這是很好的理由了吧。

“朋友?”

明謹安看著束觀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縷譏誚還有厭憎之色,接著又說了一句話。

“如此俊傑,奈何為賊!”

束觀頓時有些不滿。

“老先生,我們打歸打,但你何必惡言傷人,你看到現在為止,我都沒說過你一句壞話吧!”

他很認真地對那青衫老人說道:

“而且做賊的人是你,你這樣顛倒黑白有意思嗎?”

“老夫顛倒黑白?明明是你在顛倒黑白!”

明謹安冷笑了一聲。

束觀苦笑了一下,你要著這樣胡攪蠻纏的話,那就真的沒得談了。

他也沒有繼續跟明謹安繼續爭辯的意思,又不是演瓊瑤劇,光是顛倒黑白幾個字,就能來回扯上十幾遍。

然後他開始張弓。

真男人,只用弓箭表達態度。

青衫老者看著束觀手中那慢慢被拉開的弓弦,臉上湧起了一股憤滿之情。

然後這些憤滿之情又化為了堅定。

他對著束觀朗聲說道:

“老夫不會走的。”

“我的壽元大限已近,死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老夫臨死之前,必須要將姜雲這個欺師叛祖的孽徒給清理門戶了!”

“而我走馬門的道術,也絕不能讓它被狼子野心的外邦所用!”

本來已經拉至八分滿的弓弦,勐然停了下來。

而束觀在這一刻,也完全呆住了。

……這老頭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一時間束觀的腦袋有些混亂。

孽徒?走馬門?

姜雲不是說他的師傅早已經死了嗎?

而這明謹安室是為了覬覦他們走馬門的道術秘冊,才一路追殺他到了荊城?

對了,姜雲怎麼還不從屋裡出來?他剛才守的傷,好像沒有重到起不了身吧!

無數念頭從束觀腦中閃過,接著他顫聲問了一句。

“你和姜雲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有你到底是誰?”

明謹安似乎也怔了一下,他本來以為束觀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這其中似乎有什麼誤會?

青衫老人立刻開口說道:

“老夫明謹安,乃是姜雲之師,亦是走馬門第五十六代門主,此次追那孽徒來到荊城,乃是為了……”

只是他的話,終究沒能講完。

因為就在此時,這個庭院突然爆炸了!

轟然一聲聲震數里的巨響響起,整個庭院都被炸成了粉碎。

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火藥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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