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印上的光芒越來越亮。

同時那種濃稠如液體的紅芒,也不停地動小印之內流淌而出。

就像是如今剛從西大陸傳過了的,自申城風靡到金陵的那種夾心奶糖,奶糖破了一個洞,裡面的果汁流了出來,整顆奶糖開始慢慢消融。

紅色小印的印身也在慢慢消融。

承天大殿之內的溫度,開始瘋狂地攀升。

七仙盟在金陵城的三大巨頭臉色劇變。

剛才那個紫陽真人操縱著紅色小印的時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失誤,讓紅色小印內蘊藏的恐怖火元之力失去了控制,從裡面洩露了出來。

紫陽真人自己被那火元之力反噬而死還是小事,最嚴重的是,這枚紅色小印似乎要開始失控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紅色小印內的火元之力沒有瞬間猛烈爆發,而以相對和緩的速度流出,否則剛才他們這三位陸地神仙恐怕都一一定能倖免。

長青真人立刻轉頭對身後的那些二代弟子說了一句。

“所有人,立刻退出大殿。”

只是他們三人卻沒有離開。

這個時候,他們三位陸地神仙卻絕不能退縮,必須要留下來解決問題。

長青真人身邊的惠生大師,口中喧了一聲佛號,同時抬起了一隻手,凌空朝那正在消融的紅色小印抓去。

一隻巨大的佛掌虛影出現,將那紅色小印一把握在了掌中。

一陣滋滋的異響在大殿中響了起來,彷彿一塊生肉被放在燒紅的鐵架上,惠生大師祭出的佛掌虛影之上,冒出了團團白煙,然後那隻佛掌虛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變淡,直至消失。

惠生大師臉色白了一白,身軀微微一晃。

剛才的那隻佛掌虛影,凝集了他體內大半靈力,卻只堅持了幾秒鐘,就被那些精純至極的火元之力給消融了。

紅色小印中的濃稠的紅光依然不停地流淌而出,光芒也是越來越明亮,大殿內宛如升起了一輪烈日。

接著又是清脆的劍鳴聲,卻是顧惜明拔劍出鞘。

長青真人立刻阻止了他。

“不可,你的劍氣太過凌厲,若是傷到了印身,只會讓那火元之力加速流出。”

“那現在該怎麼辦!”

顧惜明沉聲說了一句。

惠生大師此時臉色終於恢復了過來,搖了搖頭道:

“此物已然超出了天仙品法寶的等階,不是我們幾個能夠壓制的了,恐怕要立刻請祖庭之地的仙人過來處理了。”

說話之間,這大殿內的溫度越來越高,已經真的宛如一個火爐中一般。

如果是普通凡人,此時身處大殿之內。恐怕早已經被燒成了灰燼。

就算是初識境以下的修行者,在這樣高溫的環境中也難以久處了。

而三位陸地神仙雖然暫時沒有太大的影響,但是他們的臉頰上也開始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要知道,就算是在最炎熱的夏季,他們的身上也是從來不會出汗的。

問題是,隨著紅色小印裡面的金色光芒不停流淌而出,這個大殿的溫度還是在不斷攀升的。

“我們先退出去。”

長青真人如此說了一句。

然後三位陸地神仙轉身之時,卻愕然發現他們的身後居然還站著一名年輕二代弟子。

“廷軒,你怎麼還沒出去!”

顧惜明皺眉問了一句。

那年輕書院弟子“啊”了一聲,連忙轉身朝大殿外跑去。

只是此時三位陸地神仙俱自憂心忡忡,卻沒有注意到這年輕弟子的臉上,竟是連一滴汗珠都沒有,似乎比他們還要更能抵抗那高溫的侵襲。

然後三位老祖也走出大殿。

大殿外的溫度,比起密閉的殿內空間要低上了不少,但是能夠感覺到炎熱之意正不斷地從大殿內湧出,朝著四周擴散出去。

大殿周圍空曠的廣場,此時真的已如如夏天般炎熱。

再遠一些的地方,或許還沒有被炎熱所籠罩,但是“炎熱”終究會籠罩過去,籠罩整個金陵城,甚至是更遠的地方。

“……還會更熱!”

感知殿內的溫度依然在不斷地升高,長青真人神情無比嚴肅地這麼說了一句。

“要讓仙祖從祖庭之地趕過來,起碼要三天的時間。”

顧惜明緊皺眉頭,立刻接了這麼一句。

“……可惜,前些日子申城那邊是有一位仙祖的,但他已經回去了。”

“以現在那小印釋放火元之力的速度,三天之後這裡的溫度,足以將整座春宮化為灰燼了……至於金陵城,不是夏天,而是煉獄了……”

而惠生大師的臉上,湧起了濃濃的悲憫之意。

“三天,會死很多很多人。”

“到了明天早上,金陵城大部分地方的溫度恐怕就會超過四十度了,到了中午甚至會達到五十度,那是普通凡人能夠忍受的極限。”

長青真人一邊感知著大殿內的溫度變化,一邊快速說道:

“而一旦氣溫超過六十度,來不及逃出金陵的凡人都會被熱死!”

金陵城中,有百萬凡人。

短短兩三天內,又怎麼可能讓他們盡數離開金陵,恐怕能逃出去的,連三分之一都不會有。

長青真人,顧惜明,惠生長老,還有周圍其他那些七仙盟年輕弟子,一個個臉色都變得煞白。

他們自然是能活下去的,但是眼睜睜看著數十萬人活活被熱死,他們卻無能為力,這種折磨恐怖比直接讓他們死掉更難受。

恐怕這次事件之後,有不少人會走火入魔吧!

長青真人一雙長眉一掀,整個人如大鳥般騰身而起,飛掠到了承天殿的殿頂之上,雙臂高舉,雙手飛速地捏了一個玄奧複雜至極的道訣,同時口中清喝了一聲。

“呼風喚雨!”

承天殿外的七仙盟眾人,齊齊朝空中望去。

束觀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之色。

因為呼風喚雨是道門中非常高階的一門道術,他在善已觀的時候,在道藏閣中看到過這門道術的介紹,也只有陸地神仙以上的修行者,才能勉強施展出這門道術。

只是所有人在等待了幾分鐘之後,廣場之上風倒是有,但那是一陣陣的滾燙的熱風,是因為承天殿內熱浪湧出帶起的空氣的流動,也正是這些空氣的流動,把炎熱朝著遠方送去。

天空之上明月依然皎潔,星光燦爛,萬里無雲。

看不出有任何下雨的意思。

長青真人從承天殿頂躍了下來,對顧惜明和惠生大師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道:

“方圓百里之內,已經沒有一絲水元之氣,根本無法施展呼風喚雨之術!”

“長青真人,下雨有用嗎?畢竟如此濃郁的火元之力,光靠凡雨的話,能夠消解炎熱嗎?”

顧惜明沉身問了一句道。

“雨水能帶來天地間的水元之力,水元之力和火元之力乃相剋之物,自然能大大消融這裡的火元之力,一場雨不夠,那兩場,三場,就算不能徹底澆滅這充塞金陵城的火元之力,但也能緩解炎熱,讓普通人生存下去。”

“可惜,我的實力無法召來百里外的水元之力,除非是祖庭之地的仙祖出手,又或者是以前那天生自帶水元之力的龍族,才有可能在這金陵城降下雨來。”

“那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只有集齊所有七仙盟的弟子,再召集金陵城中所有修行者,佈下陣法,盡力延緩這火元之力擴散的速度,給金陵城民眾爭取儘可能多的時間,等待祖庭仙祖到來。”

顧惜明沉吟了一下,轉頭對其他二代弟子道:

“先把春宮內所有普通人喚醒,讓他們立刻撤離這裡,還有告訴那個總統,讓他下達全城疏散的命令,讓他知道一下我們修行者的事好了,等事後再清除掉他的記憶就行。”

身後的二代弟子們紛紛領命而去。

三名陸地神仙轉過身,再度望向了那成天殿。

承天殿內湧出的熱浪已經發燙到到讓他們都開始感到有些不適,那裡面的那些木柱都已經消失。

不是被燒掉,而是直接在極度的高溫之下化為了灰燼。

就算是那磚石結構的牆壁地面,也已經堅持不了多久。

等到朝霞升起的時候,恐怕這座建於五千前,雖然後世經過多次修繕,主體結構沒有太大變動,春宮之內最古老的一棟建築,就真的要在這世間徹底煙消雲散了。

“……我們能堅持多久?”

長青真人凝視著殿內那團如烈日般刺眼的紅色光團,低聲輕語了這麼一句。

惠生大師雙掌合什,口喧佛號,臉上盡是滿滿的慈悲之意,身上佛光隱現。

顧惜明低頭望向了腰間長劍,將手掌輕輕放在了劍柄之上。

然後這一僧一儒同時說了一句話。

話雖不同,但意思卻是一樣的。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一直守,至死。”

於是長青真人灑然一笑。

七仙盟守護天規,看似迂訥陳腐,但他們守天規,不是為了已經覆滅的天庭而守,而是為了人間而守。

不讓修行者插手凡人之事,為的本來就是這世間的每一個凡人。

今夜,三名陸地神仙誓死守人間。

此時一名書院弟子,匆匆揹著一個人過來。

顧惜明雙目猛然一凝。

因為他發現那趴在書院弟子身上昏迷不醒的年輕人,卻是他的另外一名弟子林廷軒。

問題是,就在幾分鐘前,林廷軒剛才他身邊離開,這才多久工夫,怎麼會就人事不醒了?

“師傅,我在剛才那個花園中發現了昏迷的林師兄……林師兄好像在那裡昏迷很久了。”

顧惜明眼中頓時射出了銳利如劍的光芒。

昏迷很久了?

他一揮袍袖,將林廷軒接了過來,只見林庭軒的胸口處,貼著兩張道符。

“安神符!忘神符!”

旁邊傳來長青真人帶著訝異的一聲輕呼。

然後長青真人走了過來,從林廷軒的身上揭下了那兩張道符,看了一眼之後,神情變得更加古怪。

“長青真人,這兩張符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這是……我們呂祖一脈的制符之法,而且還是古符,一般只有我們呂祖一脈道觀中才會存放一些。”

長青真人臉色奇特至極地說道。

“……對顧山長你這弟子出手的人,好像也是七仙盟之人。”

於是顧惜明的神情也變得古怪了起來,他一指搭在林廷軒的脖頸間,立刻感覺到了林廷軒體內的靈力宛如一團亂麻一般,而且大部分都從經脈之內散溢了出來。

不過除此之外,林廷軒卻又沒有受任何其他傷勢。

然後顧惜明化指為掌,一掌拍在了林廷軒的胸口處。

混亂的靈力瞬間平息了下來,也重歸於林廷軒的經脈之內。

林廷軒“啊”的一聲,悠悠醒了過來。

“師傅,我怎麼在這裡?”

林廷軒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只覺身處一個無比灼人的火爐之中,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還記得什麼嗎?”

顧惜明沉聲問了一句。

雖然很清楚自己的徒弟被人貼了忘神符之後,不可能再記起什麼有用的事情,但是他還是問了這麼一句。

“……我就記得師傅帶著師弟們先出去了,然後我開始給那屋子中的人清除記憶……再然後,我記不起來了……”

顧惜明神情再度一變。

原來自己的弟子並不是剛才離開的時候遭人暗襲,而是不久前和自己一起在承天殿中的“林廷軒”,根本就是另外的人假冒的!

有一個人,制服了林廷軒,然後偽裝成他的樣子,來到了承天殿內,就站在他們身邊,但是他們三大陸地神仙,卻是毫無所覺!

此時長青真人和惠生大師也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臉色都變得有些駭異。

那到底是什麼人?

那人隱藏身份混進承天殿,又有什麼樣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能夠同時瞞過他們三人耳目的,那人莫非是個仙人?

諸多的迷惑自三人腦中閃過,只是隨著承天殿內滾滾而出的熱浪,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無暇去探究這些事情了。

……

讓金陵城七仙盟三大巨頭誤認為是仙人的束觀,此時正在拼命地奔跑。

他從春宮中跑了出來,從金陵城中跑了出來,一直往著東邊奔跑,往著大海的方向奔跑。

金陵城並不靠海,但是往東三百里,就是海岸線。

束觀沿著筆直的一條路線跑著。

在這條直線上,有山丘,有平原,有河流,有茂林。

束觀就跑過山丘,跑過平原,跑過河流,跑過茂林,一路之上,他不知踏碎了多少山頭,踩死了多少魚蝦,撞倒了多少林木,但是他一刻都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減緩速度。

當然,他不是因為金陵城即將變成一座煉獄之城而倉惶逃命。

用二十幾分鐘的時間,束觀終於從金陵奔跑到了海邊。

他來不及喘一口氣,飛速地從胸口處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枚黑色的鱗片。

那是敖天頸下的龍鱗。

束觀將龍鱗放進了海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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