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玉和姆赤桑兩人在玻璃餐廳中用完了餐,卻是沒有直接離開皇家橡樹餐廳,他們去這家餐廳的小劇院裡,看了一場因吉麗國的戲劇,散場之後依然有意猶未盡之感,於是相伴著在小湖邊散著步。

兩人的身影挨的很近,但卻沒有牽手。

其間姆赤桑似有暗示,澹臺玉卻都彷彿渾然不知。

直到最後,姆赤桑有些嬌嗔地說道:

“澹臺玉,你知不知道在我們南疆,若是一個女子主動加男子出來,若是那男子沒有牽過女子的手的話,回去女子是要被人,笑話的。”

今夜兩人之間的約會,確實是姆赤桑主動去鳳凰山把澹臺玉叫出來的。

澹臺玉這才彷彿如夢初醒般地“啊”了一聲,眼神如小鹿般純澈,亦如小鹿般嬌羞,有些侷促地抬起了手。

姆赤桑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中滿滿都是鼓勵。

她們南疆女子,雖然遇見喜歡的男子,會表現地熱情大膽,但是要說主動的肢體接觸,終歸是女孩子,還是會有些羞澀。

遠處,一棟貴賓樓中,一群結束了晚宴的客人從樓中走了出來,走在前面的是一群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甚至還有一名穿軍裝的軍人。

澹臺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接著囁囁說道:

“姆赤姑娘,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姆赤桑眼中閃過一縷失望,接著噗呲一口笑了出來,只覺此刻的澹臺玉看去很是可愛。

“好吧,那我們走吧。”

她心情愉悅地轉身走去。

雖然沒有能夠和澹臺玉成功牽手,但澹臺玉的君子之風依然讓她很是滿意,姆赤桑覺得自己更加喜歡這個申城的“玉公子”了一些。

在她身後,澹臺玉的臉上露出瞭如釋重負之色,看著姆赤桑曲線動人至極的背影,眼中卻滿滿都是嫌棄。

自己依然是很難做到去喜歡一個女人啊!

兩人和剛才那群從貴賓樓裡出來的客人,在廊橋處相遇。

澹臺玉主動停下腳步,微笑著示意對方先行。

那群人紛紛朝他和姆赤桑投來了讚賞的目光,似乎是覺得如此出眾的的一對年輕人,真是天作之合吧,其中一名勉強稱得上俊秀的年輕人,走上廊橋之後,還特意又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澹臺玉淡淡地掃了那個年輕人一眼,然後視線落在了走在最前方身穿軍服的中年男子身上,目光陰冷。

……

束觀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那名七仙盟女弟子臉上那充滿快樂意味的笑容,心中卻是嘆了口氣。

只是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暫時也沒想法去提醒這位七仙盟女弟子了。

走出了皇家橡樹餐廳的大門,陶卓文來到他身邊,用認真請教的口氣輕聲問了一句道:

“束兄,晚飯前你說的要小弟避開一位姓齊的同事,不知這裡有什麼說法。”

一場晚宴下來,如今陶卓文和他父親陶世遠終於徹底明白這位算命先生在申城是多麼受人推崇的人物了,特別是聽吳市長說,連章浩天章老都找這位束行雲算過命,事後還對束行雲感激不已時,父子兩人都長大了嘴巴,對束觀的態度自然是完全不同了。

此時見陶卓文這小心翼翼的模樣,束觀笑了笑道:

“總之你離那個人遠一些就是了,否則你會被他拖累地有場小小的牢獄之災。”

陶卓文面色猛然一變,一副猶自不信卻又不敢不信之色。

“行雲,我讓義生先送你回去。”

這時榮端甫在前方喊了一聲。

束觀連忙表示不用,說他要在附近辦點事情,等下自己回去就行。

他現在可不敢讓蔣將軍離開自己的視線。

因為天機並沒有展現那個假冒“燕子”之人會何時動手。

所以束觀必須寸步不離地暗中守著蔣將軍。

……

束觀默然站在視窗,收斂著全身氣息,手中拿著牛角巨弓和鐵箭。

這些武器是他讓周義生開車會走馬館給韓彪送了一個口信,然後韓彪專門給他送過來的。

這是一個空無一人的房間,視窗的對面是一棟三層小樓,那是蔣將軍在申城的住所。

蔣將軍的臥室的窗簾,已經被束觀用道術扯開了,臥室內的景象他可以一覽無餘,接著星光,束觀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躺在床上的正在沉睡的蔣將軍。

他剛才也曾考慮過另外一個辦法,那就是自己易行變成蔣將軍的床上,等待著那個假冒“燕子”的到來,然後真假“燕子”之間做一場對決。

只是他無法確定那個假冒“燕子”的實力。

如果來的是一位陸地神仙,那麼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就難說了,他等於是把自己送到了對方的面前。

所以束觀最終選擇了站在陷阱之外。

束觀靜靜地等待著。

這一刻,他彷彿回到了桃源谷,回到了少年時期,那個蹲在陷阱之外,焦灼忐忑地等待著獵物的少年。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束觀,已然不會再焦灼。

某一刻,對面的房間中,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對方背對窗戶站立著,站在蔣將軍的床前,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袍,看不見容貌,也很難分辨身形,只能大致分辨出來是一名男子。

束觀默默地舉起了牛角巨弓,扣上了鐵箭。

然後只見那道身影抬手伸向了蔣將軍的腦袋。

束觀猛然張弓。

……

澹臺玉站在蔣將軍的床前,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遮擋,因為澹臺玉知道仙人之下沒什麼人可以占卜出自己的模樣,這是澹臺鏡明親自出手幫他遮掩的天機。

至於穿上黑袍,只是一種儀式感而已。

澹臺玉是一個很注重儀式感的人,就像他每次出現在人前,都是自己最完美的狀態。

澹臺玉朝躺在床上的蔣將軍伸出了手。

這一刻,他並不是想要直接拍碎蔣將軍的腦袋,只是想要把蔣將軍喚醒,然後告訴他自己來殺他的原因。

要說這些日子在申城中澹臺玉最恨的人是誰,那麼毫無疑問就是這位蔣將軍。

所以他自然要把此人喚醒,然後親口告訴他自己殺他的原因,讓他徹底感受死亡前得恐懼,而不是在對方睡夢中這麼一殺了之。

只是就在澹臺玉抬起手的一剎那,他感應到了身後不遠處的地方,驀然有一縷微弱的靈力波動升起。

同時他的心中,有一種極度危險的警兆升起。

於是他本來伸向蔣將軍的手臂,猛然向後揮出。

一根修長如玉的手指,閃電般彈在即將射中他後背的鐵箭箭桿之上。

箭桿杆身微微一顫,略略變了絲方向,但是去勢依然不止,自澹臺玉的肋下穿進了他的身軀。

澹臺玉猛然色變。

……

弓弦猶自震顫,束觀已經將第二支鐵箭扣在了弦上。

如今的他,已然是初識九重樓。

九條經脈數百個竅穴中的靈力同時爆發,牛角巨弓射出鐵箭的威力,已然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此刻束觀面對當初那個西大陸的戰神殿戰將卡彭,那麼一箭就足以解決對方。

束觀射出了第二支鐵箭。

因為第一支箭,並沒有解決那個假冒的“燕子”。

然後他又搭上了第三支箭。

……

鐵箭深深地鑽進了澹臺玉的肋下,然後從另外的一側飛了出去。

可清晰地看見黑袍之下的肌肉翻卷,露出一片嫩紅之色,鮮血噴湧。

澹臺玉沖天而起,同時迅速將頭上的罩帽放了下來。

不管身後偷襲他的是什麼人,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他的身份。

而當澹臺玉躍起之時,肋下傷口處血珠揮灑,只是緊接著所有的血珠在空中靜止了那麼一瞬間,然後全部倒飛而回,鑽進了澹臺玉肋下那個傷口之中。

澹臺玉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血煞門的血魔大法!

澹臺玉不但不能讓別人看到自己得容貌,他甚至不能使用澹臺世家那些著名的道術。

轟地一下,澹臺玉撞破了屋頂。

木屑紛飛之中,第二支鐵箭已經呼嘯而來。

澹臺玉雙掌一合,將那支鐵箭夾在了掌心之間。

下一刻,他的身軀劇烈地搖晃了一下,鐵箭自他手掌間飛出,直刺面門。

澹臺玉飛速地偏了偏頭,鐵箭擦著他的耳廓飛過,只是在他身後陡然轉頭,射進了他的肩胛,再從胸前鑽出。

空中爆起一團血花。

血花綻開一瞬,然後立刻合攏,收縮,就像時間倒流一般,縮回了澹臺玉胸前的傷口之內。

時間當然沒有倒流,因為第三支鐵箭已經來了。

這一次,澹臺玉沒有再用自己的手去接鐵箭。

在他的身前,出現了無數根白骨。

白骨似真似幻,散發著汙穢至極的氣息,拼成了一面厚厚的骨牆。

骨煞門的白骨大法。

第三支鐵箭射在了骨牆之上,白骨紛紛碎裂,只是依然不斷有無數的白骨出現,攔在了鐵箭之前。

無數的白骨,聚合在一起,將澹臺玉的身軀團團圍住。

空中彷彿出現了一座白骨之山。

曾經在池塘底下的那座白骨山。

而第四支鐵箭,第五支鐵箭已經接踵而至。

……

束觀不停地搭箭,開弓,松弦。

一支支鐵箭如蛟龍一般從他雙臂之間飛出,射向遠處空中的那座白骨山。

隨著一支接一支鐵箭鑽進白骨山中,那座白骨山看去變得越來越虛幻,隱隱間可以看見裡面有血光不停濺起。

如果他可以一直射下去,必然可以射滅這座白骨山,也能射死白骨山中的那個人。

只是當束觀再次將手伸向箭囊的時候,卻抽了一個空。

二十支鐵箭,都射完了。

而鐵箭要回來,要那麼短短的幾十息時間。

束觀想都沒有想,手腕一抖,牛耳尖刀出現在了他的手掌中,然後他從窗戶之內撲了出去,撲向了空中的白骨山。

那個假冒“燕子”的神秘人的修為境界,透過剛才的二十箭,他已經知道了。

還好,那不是一個陸地神仙,而只是元嬰大能。

不過,也是他遇到過的最強大的元嬰大能。

二十支鐵箭,而且還是如今他實力大增之後射出的二十支鐵箭,卻依然沒能殺死對方。

這個人的實力,恐怕已經無限接近陸地神仙了吧。

不過只要不是陸地神仙,他就有一戰之力。

束觀躍到了白骨山之前,揮臂一斬。

已經變得極為虛淡的白骨山,在牛耳尖刀之下,終於徹底湮滅。

只是白骨山中,已經沒有那人的身影。

束觀皺了皺眉。

一支支鐵箭,終於飛回到了他的手掌之間,箭尖之上猶自殘留著一些血跡,散發著一種汙穢的氣息。

這種汙穢的氣息他有些熟悉。

當初殺死血滿山的時候,血滿山體內流出的鮮血也同樣散發著這樣的汙穢氣息。

再加上剛才的那座似真似幻的白骨之山,束觀已經無比確定,那個假冒他“燕子”身份之人,肯定就是那個吸納了血煞門村子中,池塘底下白骨屍氣的人。

而那人之所以要假冒“燕子”殺人,自然是因為自己覆滅了血煞門,那人想要找出自己吧!

這是此刻束觀做出的判斷。

可惜他沒能得睹剛才那假冒“燕子”之人的真容,無法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人。

此刻的束觀頗為後悔,自己應該膽大一些的,如果直接偽裝成蔣將軍的模樣,躺在床上等著那人到來,現在回敘就已經知道,到底那假冒的“燕子”到底是什麼人了。

……

澹臺玉貼地飛掠。

他的膚色本來就極為白皙,但是此刻卻猶顯更蒼白,也失去了原先那如玉般的光澤。

現在他體內的情況糟糕到無以復加。

這些日子,本來就是他最強大的時候,也是他最虛弱的時候。

強大,是因為他前些天剛剛吸納了血滿山這位元嬰大能的全身精血,還有血煞門蘊養多年的白骨山屍骨之氣。

虛弱,卻也是同一個原因。

他還沒有完全將這些精血屍骨之氣消化。

平常的時候這自然沒有問題,澹臺玉原先的實力,足以壓制這些精血屍骨之氣。

那時的澹臺玉,是他自修行以來最強大的時刻。

只是這種強大,是建立在他自身靈力和那些精血屍骨之氣的平衡之上的。

而剛才的那二十支鐵箭,不但讓他身負重傷,也打破他體內的平衡。

此刻,體內的那些精血屍骨之氣,正在瘋狂的反噬澹臺玉自身,再加上那些鐵箭造成的傷勢,澹臺玉體內此時正處於一種即將崩潰的邊緣。

所以他現在正飛速想要趕回鳳凰山莊,剛到那塊青壁之前,請老祖澹臺鏡明出手,幫他理平紊亂至極的靈力,還有那些精血屍骨之氣。

而與此同時,澹臺玉的腦中也和自己體內的情況一下,一團亂糟糟的。

究竟是誰偷襲了自己!

偷襲自己的人,好像事前就知道自己今夜要來殺蔣將軍,提前守在了這裡。

但是自己修行過一掌經,又從小就有老祖親自出手遮蔽了身上的天機,自己的行事根本無法用卦道推算,那個偷襲之人是怎麼知道自己今夜會出現在這裡的?

……那人像是專門針對自己守在這裡的……

……什麼人會這麼做?在自己假扮“燕子”的時候出手對付自己?……

……那人用的是箭,這修行者中用箭的人可不多……

……對了,血滿山也是死在箭下……

……難道……

他就是“燕子”!

澹臺玉驀然閃過一道靈光,終於猜到了剛才偷襲他之人的身份。

澹臺玉咬了咬牙,眼中射出了無盡的憤怒和仇恨。

只是這些憤怒,讓他的心神劇烈震盪了幾下,然後體內的氣血又是一陣翻湧,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鮮血,身形一晃之下,不得不猛然頓下了急速飛掠的身子。

他的臉色變得更蒼白了一下。

恐怕無法堅持回到鳳凰山莊了……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所有靈力,來自血滿山的精血,還有那些屍骨之氣,應該馬上就要徹底爆發了。

他澹臺玉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之意,人生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該怎麼辦?

澹臺玉絕望地看了一眼四周,發現這裡距離鳳凰山莊還有相當遠的距離。

該怎麼辦?

難道自己大志未酬,在離陸地神仙僅有半步之遙的時刻,就要死在這樣一條不知名的街巷中了嗎?

……不,倒也不是不知名……

此時澹臺玉恰好看到了這街道的路牌。

寶善街。

原來自己身死的地方叫寶善街……

就在此時,澹臺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這條街道上,好像有一家他們澹臺世家的附屬勢力,叫什麼潤靈堂,裡面有一位天才丹師!

這件事情他之所以會有印象,是因為幾年前有人為他引薦之時,那個在丹道上有著超強天賦的小姑娘,讓他的印象極為深刻,才會當場同意讓那對父女接受他們澹臺世家的庇護。

或許……那位天才少女丹師,能夠幫自己壓制一下體內的傷勢。

澹臺玉心中升起了一縷希望,然後他奮起最後一絲餘力,身子再次往前掠去。

很快,澹臺玉就找到了那家名為潤靈堂的藥店。

藥店的玻璃門後垂著厚厚的門簾,門簾的縫隙間透出一絲微弱的燈光。

澹臺玉直接撞碎了玻璃門,跌撞進了藥店之內。

藥店內的櫃檯上點著一盞油燈,後面坐著一名身材幹瘦,氣質有些油滑市儈的馬臉中年男子。

當澹臺玉撞進來的時候,那馬臉男子眼中伸出警戒而凌厲的光芒,不過他立刻看清楚了澹臺玉的容貌,接著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驚呼了一聲道:

“玉公子,你怎麼……”

“幫我療傷。”

“通知鳳凰山莊。”

澹臺玉只來得及說出這麼兩句話,然後眼前一黑,體內的傷勢還有那些異力終於徹底爆發出來,他軟軟地倒地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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