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慢慢地升了起來,驅散了早晨的薄霧。

月臺上迎接乘客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大概每隔二十分鐘至半小時左右,就會有一列載滿乘客的列車進站。

然後月臺上的人們會湧上去,找到自己的親人亦或朋友,興奮地喊叫著,招手著,擁抱著。

年關將近,遊人歸鄉,雖然這個時代沒有束觀前世的春運概念,但是這幾天的申城火車站,確實比以往要繁忙很多。

剛才進站的時候,束觀就聽那些工作人員在抱怨著,這些日子因為增加了幾趟列車,以至於他們連喝水上廁所的時間都快沒有了。

這種情況存在於這條漫長鐵路線的每一個站點之上。

所以這些日子的列車,多少都會延誤一段時間,也就不足為怪了。

聽到那些工作人員的交談時,束觀就知道自己原先想著榮苗乘坐的列車能早點到期望怕是落空了。

所以當等到了上午九點,榮苗乘坐的那趟列車還沒有進站的時候,束觀並沒有太著急。

然後時間繼續一分一秒地過去,等到了九點二十來分的時候,束觀開始來回踱步了,一邊踱步還一邊不時抬頭望望列車進站的方向。

等到九點四十分左右,束觀開始有些焦躁起來了。

不過,今天到站的列車,幾乎都有延誤的情況,最久的一班好像延誤了近一個小時左右,所以束觀急歸急,但也沒有擔心什麼。

然後時間來到了十點十分,束觀抬腕看了看手錶,沉吟了一下,對周義生道:

“你在這裡繼續等,我去車站排程室那邊看看。”

這個時代的火車,自然都是人工排程的。

所以要知道一輛列車現在開到什麼地方了,問這裡的車站站長可能不知道,但是列車的排程員是肯定知道的。

束觀下了月臺,向一名車站的工作人員打聽了一下,然後找到了車站排程室所在的房間。

排程室的門口開著,透過窗戶能夠看到裡面人頭攢動,竟有不少人在裡面。

當束觀走進去的時候,立刻就感受到了這個房間中的氣氛有些古怪,屋內每一個人的臉色都似乎異常嚴肅,同時還有些許迷惑。

“那趟車早就應該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名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正厲聲責問著幾名坐在電話前的排程員。

“站長,我們也不知道,次列車,6個小時之前已經經過了吳江站,本來……本來它是應該早就到了的……我們也不知道……”

一名排程員神情緊張而迷惑的回答道。

“你們怎麼不早告訴我!立刻派軌道車去看看,千萬別是翻車了!”

那位應該是這申城火車站站長的中年男子如此氣急敗壞地咆哮道。

而本來站在門口的束觀,此刻卻是已經臉色大變。

因為剛才那個排程員口中所說的班次列車,就是榮苗乘坐的列車。

束觀大步走了過去,走到了那個車站站長面前,疾問一句道:

“次列車,到底出什麼事了?”

“你是什麼人?這裡不能隨便進來,你快出去。”

那車站站臉色一變,指著門口對束觀喝道。

束觀眼中神光一閃。

此刻他已經無暇顧及掩飾修行者的身份了。

當他靈氣勃發之時,那車站站長包括這個房間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壓迫和恐懼,然後不管束觀問什麼,他們都立刻不敢有絲毫隱瞞的地回答了。

束觀很快就弄清楚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首先要說一下的是,這個時代的火車是無法直接和車站的排程室聯絡的,所以排程火車的辦法,就是當一輛列車透過車站之後,這個車站會立刻給後面的幾個車站打電話,以掌握列車的行蹤所在。

而榮苗所乘坐的那趟次列車,在6個小時之前,已經經過了前面的一個車站吳江站,吳江站也給申城火車站打了排程電話,確認了這一點。

吳江站到申城站之間的距離,是兩百里路,按照當時次列車40裡每小時的速度,應該在九點左右就到達申城了,就算晚點也晚點不了幾分鐘。

但是現在已經是十點二十分左右了,次列車卻依然還沒有到。

從吳江站到申城站這段鐵路,經過的大部分都是平原之地,地勢平緩,而且申城站是終點站,無需因要和其他列車交匯而放慢速度。

所以此時次列車還沒有到的話,必然是路上發生了一些意外。

意識到不對的排程員,這才將情況報告給了站長。

束觀剛才進來的時候,這申城火車站的站長也正剛來到排程室,正在瞭解情況。

而當這位申城火車站的站長,解釋完了情況之後,他突然感受到排程室內似乎刮過了一陣狂風,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而當他再度睜開眼睛之時,卻發現剛才那個只是一個眼神,就讓他從靈魂深處感到畏懼的年輕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位申城火車站站長,甚至都不敢肯定那個年輕人到底有沒有出現過。

下一刻,他終於記起了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立刻派出軌道檢修車,去找到出事的次列車!”

他朝著房間內的手下焦急地大吼了一聲。

……千萬別出事啊!

給手下下命令的時候,這位申城火車站的站長在心中如此祈求著。

那一輛列車上,可是有近千名乘客呢,要是真的出了事,那真的是人間慘劇了。

而且作為因為年關將近,特意增加的一趟自荊城自申城的專列,這趟列車上可是有不少大人物的,如果真出了事,即使他沒有責任,但被人遷怒之下,可能他這申城火車站站長的肥差,也就幹到頭了。

……

……千萬被出事啊……

束觀像是一陣狂風般,沿著荊申鐵路的鐵軌狂奔。

他已經貼了一張千裡神行符,但是踏在地上的每一步,依然用盡了全力,鐵軌旁的砂石,在他的腳掌下化為了細碎的粉末,周圍的空氣在極致的速度下變的如水般濃稠,在他跑過的地方,身後拉響著陣陣悶雷般的異響。

束觀已經顧不得這樣會不會引來其他修行者的注意了。

他現在的頭腦一片空白,心臟卻像被恐懼緊緊的揪著。

榮苗千萬不要出事啊!

他在心中如此吶喊者,祈求著,卻並不知道該向誰祈禱。

從申城站,到吳江站,一共二百里的路程,束觀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就跑到了。

然後一路之上,他並沒有看見一輛出軌失事的列車,他甚至都沒有看見那趟次列車的身影。

束觀狂風一般衝進了吳江火車站的排程室,抓起了一名排程員的衣領。

“次列車呢?!”

“……昨天晚上……就已經過站了……”

於是束觀又像一陣狂風般衝了出去,朝著申城的方向狂奔。

這一次,他奔跑地稍微慢了一些,一邊奔跑一邊仔細地看著鐵軌沿線的一切東西。

然後二十分鐘之後,束觀再次跑回了申城火車站。

那輛申城火車站派出的軌道檢修車,此時才從申城火車站出發,開出了十來公里而已。

束觀看著那輛軌道檢修車從身前開過,他站在鐵軌旁,大口大口喘著氣。

並不是因為疲勞,就算讓他用剛才的奔跑速度跑上上千里路束觀也不會疲勞。

此時束觀劇烈的喘氣,只不過是因為極度的緊張,極度的擔憂,以及極度的迷惑。

次列車,去哪裡了?

束觀很確定自己這一路上,沒有看到過有任何列車出軌翻車的痕跡。

那麼那次列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火車和汽車不同,是不可能自己脫離鐵軌開到其他地方去的。

所以次列車這是消失了嗎?

問題是這麼大一輛火車,又是怎麼憑空消失的呢?

這個問題如果由普通人來解答,他們恐怕只有迷茫不解。

但是束觀是修行者,所以在排除了普通人是無法讓這麼大一輛火車消失之後,束觀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超凡力量。

那麼又是什麼人讓次列車的,能夠做到讓一整輛火車消失的,必然是極為強大的一門道術,恐怕也只有元嬰境以上的修行者才能有能力辦到吧!

另外那個或者那幾個修行者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一時間,束觀焦急而又迷茫站在那裡,看著那輛軌道巡檢車飛快遠去。

那輛軌道巡檢車自然也不可能找到次列車的行蹤。

次列車到底去了哪裡?

就在此時,他的腦中響起了小藝的聲音。

“哥哥,剛才在鐵路上的某處地方,小藝感覺那裡好像有一件法寶。”

束觀猛然一怔,剛才他沿著鐵路狂奔的時候,並沒有感應到任何靈力波動。

“在什麼地方?”

他連忙在腦中問了小藝一句。

“好像在一個隧道里。”

“我們走!”

幾分鐘之後,束觀出現在了一個山洞隧道口之外。

這個山洞隧道距離申城火車站,大概約八十里左右。

“哥哥,就是這裡了。”

束觀於是停下了奔跑的腳步。

這條隧道自一座小山的山腹中穿過,洞口上方的山坡上,林木頗為蔥鬱。

這條隧道剛才束觀已經來回跑過兩次了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此時同樣也是如此。

“小藝,你說的那法寶在哪裡?”

束觀皺眉問道。

“就在這條隧道里面,但它好像一直在動,這是一個有器靈的法寶,哥哥你第二次從這裡跑過的時候,它跟我打過招呼,不過現在我再呼喚它,它卻沒有回應了,不過我能感覺到它還在這裡。”

束觀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他緩步走進了隧道中,隧道中無比黑暗,像這種專供火車通行的隧道中,是不會設定任何照明系統的。

束觀走在漆黑的隧道中,周圍的黑暗對他沒有什麼影響,他的一雙眼眸發著微微的光芒,仔細看著隧道中的每一寸地面,每一處洞壁。

束觀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從隧道的這一頭,走到另外一頭的出口。

這條三里來長的隧道,他可以說沒有遺漏搜尋任何一寸地方,但是依然沒有發現小藝所說的那件什麼法寶。

他當然沒有懷疑小藝的意思,小藝既然說這裡有一件法寶,那麼肯定就會有。

只是那件法寶到底在哪裡呢?

而次列車的消失,跟這件法寶有沒有關係呢?

從漆黑的隧道中走出,洞口外的陽光直射而來,束觀下意識的抬手擋了擋。

前方響起了一陣汽笛鳴叫聲,一輛巨大的火車車頭上方冒著白煙,呼嘯疾馳而來。

此時束觀剛剛從黑暗的隧道中走出來,站在黑暗和光明的分界線上,那輛火車的司機或許沒有看清隧道口站著一個人,也想不到隧道中會有人走出來,所以火車並沒有減速,直直朝著隧道口衝了過來。

束觀往旁邊讓了一步,站在了鐵軌之旁。

火車從他身前呼嘯而過,帶起的劇烈的空氣渦流並沒有讓他的身軀有絲毫搖晃,但是把他的頭髮吹得有些蓬亂。

束觀抬手擼了擼額前的亂髮,看著這趟列車車頭編號。

並不是。

束觀的眼中閃過了失望之色。

列車鑽進了山洞中,很快消失在黑暗裡,只剩下一點車頭照明燈的光影,不過那點光影也很快就消失了。

唯有火車在山洞中行駛的轟鳴聲還遠遠傳來,以及腳下的鐵軌依然還在震顫。

束觀凝視著黑暗深邃的隧道口,看著列車從眼前駛過,再消失在隧道中深處,莫名地讓人有種那列車被一頭怪獸的巨口吞噬的錯亂感。

當然,束觀知道這只是一種人在恍惚之下產生的錯覺。

此列車的失蹤,也絕不是被隧道山洞吞噬了。

就像他的目光其實能夠穿越黑暗,能看到那輛剛剛過去的列車,此刻已經駛出了另一頭的隧道口,重新行駛在了光明的陽光之下,然後遠去。

看著那趟列車終於在自己的視線中消失了,但是束觀的心中在這一刻,卻很奇怪地湧起了一種很不對勁的感覺。

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在腦中縈繞不去。

……為什麼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呢?

束觀倒是很快就找到了不對勁的原因。

他慢慢低頭朝腳下看去。

腳下的鐵軌上,依然傳來那種火車駛過震顫感。

然後剛才到那輛火車已經駛出很遠很遠了,本來鐵軌應該停止震顫了。

但是鐵軌的震顫卻沒有停止,而且和剛才火車駛過時的震顫幅度相比甚至沒有什麼減弱。

束觀的心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剛才自己在隧道內的時候,好像這鐵軌一直也是在震顫的……

束觀回憶了一下。

只是剛才他的注意力多是放在地面上,洞壁上,尋找著那件不知道隱藏在哪裡的法寶,所以才會忽略了這一點異常。

此刻因為那輛駛過的火車提醒,他才終於注意到,這隧道附近的鐵軌,一直是在微微震顫著的。

彷彿就像有一輛看不見的火車,正在上面行駛著。

束觀再次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頭,再次望向了那幽深黑暗的隧道。

這一刻,他只覺這幽深的隧道口,就像真的什麼怪獸巨口一般,而不再是一種錯覺。

只是剛才明明有一輛火車從這隧道中經過,卻並沒有被吞噬在黑暗中。

而自己也在隧道中來回跑了好幾次,卻並沒有意外發生。

那為什麼會這樣呢?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又是一個無法解釋的問題。

但對於修行者來說,卻立馬能想到很多種可能性。

束觀此時就想到了好幾種可能性,比如幻景,比如陣法,雖然這條隧道中感受不到任何靈力波動,但是不停震顫的鐵軌已經說明了隧道中必然有一些他看不見的東西。

而在他的身上,有一件東西是這些虛影幻像天然的剋星。

牛耳尖刀悄然來到束觀的手掌間。

束觀站在黑暗和光明的分界線上,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揮臂一刀斬向了黑暗。

刀鋒從空氣中劃過,手腕處卻傳來了微微滯礙感,彷彿劃破了什麼東西。

下一刻,束觀就看到了一輛火車從他面前駛了過去。

這當然不是剛才駛過的那輛列車,而是一輛束觀並沒有見過的火車。

火車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從隧道的這一頭駛到了那一頭,消失在那一頭洞外的光明中。

然後束觀的眼前又出現了一輛火車,和幾秒鐘前駛出隧道那輛一模一樣的火車。

這輛火車的車頭和車尾,都漆著白色的班車號。

那個數字是:。

束觀渾身一震,他終於找到了榮苗乘坐的列車。

也知道了這趟列車一直沒能到站的原因。

因為這列火車,被困在了一條隧道之中,從這一頭駛到那一頭,然後又重新開始這個過程,彷彿永遠不會停止,也永遠離不開這條隧道。

束觀的神情變得無比嚴肅。

他雖然找到了這輛列車,但是卻看不出這輛列車被困在隧道中的原因。

看不出如此詭異的一幕景象,到底是由什麼力量造成的。

這絕不是什麼幻像,也不是什麼陣法!

“那件法寶,就這火車上!”

小藝在他腦中驚呼了一聲。

束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看來造成這奇異景象的,跟那件不知怎麼來頭的法寶,應該有很大的關係吧。

當列車再一次從他這一頭的洞口出現,在他身前駛過的時候,束觀沉默不語地跳上了火車的車尾。

他將手放在了火車尾門的門把上,發現尾門是從裡面被鎖上了。

束觀的手腕微微用力,震斷了裡面的鎖釦,然後推開門,走進了火車之內。

仙俠小說相關閱讀More+

我自逍遙修真仙

無關風月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