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探查匈奴跡象的回信還未回來。

而若是北邊各郡發現匈奴蹤跡,定然會燃起烽火。

目前依舊很平靜。

甚至這樣的猜測,連他自己都懷疑。

而南下探查項氏一族的人也還沒有回信。

隴西現在依舊一片風平浪靜的,始皇帝行蹤大白,這些時日在烏氏部落各個族群居住地巡視,安然無恙。

拋開其他不說。

大秦現在一片欣欣向榮的態勢。

說與外人聽,很難相信大秦現在是一種危機四伏的狀態。

“老臣明白,定會督促,只要鏢行人馬離開汧縣,有王將軍鎮守汧縣,老臣倒是要看看,這反秦人士,能在咸陽掀起多大的風浪。”

李斯點頭應聲。

倒是馮去疾,雖然知曉現如今秦國形勢,但還是錯開議題的問道:“老臣倒是還有一事,與監國相商!”

“碭郡郡守許望之女,許莫負,監國真的考慮清楚,令其進入治粟內史府任吏?”

“雖說這許望也算是一方能臣,治理碭郡也算是妥當,這許莫負之名,更是陛下昔日所親賜,碭郡許氏也是對陛下感激涕零。”

“但是,女子為官,終究有失綱常。”

“所謂父為子綱、君為臣綱、夫為妻綱,此為法度如此,做丈夫的,乃一家之主,為一家之表率,而做妻子的,要順從丈夫,雖說我大秦有律法做定,丈夫若有違夫常,妻子也可改嫁,但此中,終究為男子當權。”

“在普遍之下,縱然夫有違背道德之念,妻子也不會輕易改嫁,若有改嫁,定然為眾所不恥。”

“所以在大秦,通常情況下,非彌天大錯,如謀反,忤逆及族罪,通緝者,妻子不會輕易提出改嫁。”

馮去疾頓了頓,見嬴城在認真的聽取意見,便繼續道:“綱常之理,其實源於權力之更替。”

“君臣之間,君主要對臣子做出榜樣,為臣子負責,自然,臣子就要遵從綱常之理,服從於君主,君主若有失德,臣子則可以另尋明主。”

“父子之間,父親要為兒子負責,做出表率,如此,兒子就要聽從父親的訓責教導,如果父親有違綱常,兒子便可以自尋行事。”

“而這常,以德行作準,符合道德者,自為表率,榜樣。”

“此綱常之論,其實與官員之權息息相關,官員之權自上而下,自有定論。”

“即在常理之中,妻嫁於夫,子隨父姓,而非隨母姓,此為主,也可作為夫可接受妻子的所有,自然這其中權力就會集中於夫手。”

“雖在尋常人家,妻主內政,夫主外政,內外相睦,一家無憂。”

“然,終究歸於權,其中權柄,亦如宮廷之爭,後宮不得干政,諸公主不得論政,太子人選必須為諸子之長。”

“這也是為國之安穩而定。”

“可倘若女子當權,自有女子主外政,而如若主外政,與男子之外政便有衝突,無論宮廷亦或者小家,內外之爭便會開始。”

“子子孫孫延續,大家小家無以計數,一家之爭自然不可亂,可若萬家之爭,便亂不可言。”

“前有胡秀入廟堂之上,後若再有許莫負,恐怕這天下之女子,便會心思萌動,先有滿腹才學者萌動為權,後有普通女子爭相效彷,若無定性,必然有亂其中。”

“而治理國家,自要以穩妥為當,激進必然生變,變則不穩,不穩則生亂,生生不息,往復不止。”

“我大秦非蠻荒野人,繼之周禮,自開闢法禮,定秦禮而治世,令天下之民各有自理之度。”

馮去疾頓了頓,道:“老臣非阻止監國令女子為政,只是老臣要提醒監國,若要女子為政,則應先有女子主政之禮盛行於女子之間,再允女子為政。”

“而非女子為政,自亂其中。”

“先有法度而後有政,必然不會出現男女之爭亂象叢生後難以收拾的局面。”

嬴城定了定神,瞅著馮去疾,這倒是他沒有想過的。

為女子從政立法度,也就是說,按照馮去疾的意思,女子為政並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專門為女子為政立法。

這涉及到方方面面,可不是說立法就立的。

倒也明瞭,馮去疾親近於法家而非親近於儒家,這也是為何儒家擠破腦袋都進不到大秦朝堂的原因。

“只是這立法,應如何立?”嬴城思量了一下問道。

李斯也感興趣的瞅著馮去疾,雖然他對女子從政不滿,在他看來,不如一刀切來的乾脆,只是礙於嬴城這才默不作聲。

就整個大秦官員來說,目前也就胡秀一人,乃主政之官。

且胡秀從政所付出之代價非尋常女子可承受,所以這只是其中特例,並不值得去關注。

只要皇宮內的格局未曾有變化,其他皆是枉然。

而現在馮去疾要為女子立法,倒是且聽聽也無妨。

“自然是立從政之法,自然是立內外之法,自然是立妻為夫綱之法,綱常之中,加之以妻為夫綱,令女子遵從道德之準。”馮去疾頓了頓,對這個苗頭問題,自然是認真思量之後這才在此時提出來,不過,這並不成熟,只是作為諫言來提醒。

居安思危,穩中求勝,因為在他看來,一旦女子為官,一定會帶來夫妻內外之爭。

“這其中,即在五等九流的基礎做出確切之規定。”

“皇權無上,自要遵從夫為妻綱。”

“二等三流之上,為國之重,自要遵從夫為妻綱。”

“三流之下,三等五流之上,用以法禮相約,權者為尊,尊者主政,無內外之分。”

“三等五流之下,皆以血統而論,遵與貴者。”

李斯大概聽明白了。

嬴城也大概聽明白了。

馮去疾的想法聽起來複雜,甚至不成熟,但遵循一個原則。

二等一流四公位,二流府令,三流府司。

也就是說,馮去疾並不想讓女子的權柄,上升到府令這個高度。

而餘下者,則以權為尊,女子權盛則女子主外政,男子主內。

至於三等五流,通常為低賤者,甚至於以奴身而升,便以貴為主,其中考量便是奴籍男子與民籍女子互通,則為男子嫁與女子相合。

這樣的例子更相似於入贅,入贅在秦國可以說數不勝數,多為聯姻所至,少府府令李方便是其中之例,也是朝中眾臣默許的。

其實觀李方之成就,就可以明白,馮去疾這般決策,並非沒有道理。

“只是如此,恐怕天下姓氏之變,又要多幾多繁雜了!”李斯搖了搖頭道:“若按馮公之策,倘若女子權重者主外政,那其子嗣便要遵從於女子之姓氏,而女子之姓氏又在宗族之內,其中需要考教之處,繁雜之處,著實令人頭疼不已。”

嬴城不由的點頭,這的確是最大的問題,也是根結所在。

“李公多慮!”馮去疾搖頭道:“以權重者而論,便是以貴而論,貴者如贅,也因此,老夫這才著思立法之事,若無立法,自亂其中,若有立法,遵從於男婚女嫁,女婚男嫁自可,有何繁雜之處。”

“若女子娶,自要三書六禮於男子,男子嫁於女子之家,尊與女子即可,其中子嗣,自此與男子之家無關,其中男子,自要以女子之家為利者而利,若有違,自當如女子之德處之男子之德。”

“自然,就要立婚嫁男子之德,而非行普世之男子為尊的綱常之德。”

嬴城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如按此中之法,豈非女子也可妻妾成群?”

馮去疾點了點頭,道:“自然,以法禮而定,女子若權重為尊,便是以女子為妻為夫綱,妻乃一家之主,為一家之表率,而做夫君的,就要順從妻子,如此,自有法度之約束,妻子可以以現今同等的丈夫約束妻子的法度來約束丈夫,自然,為主者當權,與男子無異,自可以以男妻,男妾來婚娶之。”

“法度之約束才是最有效力之約束,天下男女數不勝數,若無法度之約束,以監國之念,三萬萬大秦子民,貿然提升女子地位,令女子主政,自然就會問題叢生。”

“譬如胡秀,監國可知胡秀今年已三十有二,若是尋常女子,恐怕已膝下有孫相伴,然而胡秀為保全胡氏家業,至今為止,依舊未有婚嫁。”

“全因若胡秀婚嫁,那胡氏必然更換主事之人,而胡氏又因胡秀而榮,胡氏乃商賈之宗族,沒了胡秀之胡氏,必然敗落。”

“可若胡秀婚嫁,依舊處於家主之位,那胡氏便成為他人之嫁衣,謀取胡氏家產。”

“而以法度約束,自不會有胡秀此類悲劇之發生,如今胡秀更是進取商業司右司長,若無法度,恐怕胡秀此生,自此一人而終老,所以老臣權衡左右,這才同意了胡秀的自薦。”

“胡秀在胡氏主商,舉步維艱,為官後自可輕鬆許多。”

“其中特例,老臣自然可容忍其存在,可如今監國贊同了許望舉薦,令其女入少府為吏。”

“許莫負的確有才學在身,可天下之女,與男子相半,其中琴棋書畫通達者數不勝數,但凡勳貴之家,知書達理為女子之德,諸如長公子妃,自幼便熟知秦法,以長公子妃之才學,若能錘鍊,或能與李瞻相提並論。”

“諸多公主,莫不如是。”

“若為官當權,未必比男子差,若給予天下女子之權,自有數之不盡的女子大才者出現為官。”

“倘若依舊以舊有法度來約束女子,那凡一家之內,必有內外之分,其中一家衝突便層出不絕。”

“必然,與之法度,自可維穩。”

“雖說,法自於國家,但法更自於皇帝,其中之別,就要給出更為明確之約束,做出區分,自然就可以令人各思其事。”

“也同樣,若女子有才學抱負,自可為官曆任,自成一家,自貴其身。可倘若女子又想要實現抱負,又想要進入高貴的門庭,譬如入皇室之中,那便要用法度來約束其行為,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二中選一而進。”

“不至於亂了國朝穩定。”

“而男子亦可衡量其中,世間男子滿腹學問者又有多少,大多數也泛泛之流,流入世俗罷了,為權勢錢財委屈求全嫁入富貴之家者也有不少,更有甚者以嫁娶為由謀奪財產,借勢謀權者不乏其數。”

“其中並無法度約束,自亂其中,但以男權為尊,只要其不違法,便也默然視之。”

馮去疾說著,震聲道:“但倘若要提升女子之地位,令女子可以從政,就必須要預料到,這其中權勢之爭,為國家之安定,就必須要以嚴密的法度來約束男子與女子的行為。”

說罷。

無論是論述的馮去疾,還是聽著的嬴城李斯,都沉默了下來。

李斯想要反駁,不過這其中問題,他從來沒有深思過,一時間也是無從反駁。

嬴城也想要反駁,可是,卻又發現無從反駁。

倒是被這麼一提醒,令他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了過來。

馮去疾的深慮,未嘗不是女子地位提升之後的現實問題。

這讓他回憶起了著名的打拳之爭,不可謂不激烈。

現在思來。

倒是他略顯思慮不周,貿然應允了許望的舉薦。

不過,這也不怪他。

許莫負其實很出名,若是女子,恐怕是一個足以載入史冊,名傳千古的人物。

只不過,因為其是女子,這才流於澹化。

若不是許望提及舉薦,他還真忘記了,秦末還有一位預言家的存在。

許莫負十九歲被劉邦封為鳴雌亭侯,是載入史記之中的,成名之因,也是因為其是一手相術天下無雙。

據說許莫負略有所成聞名碭郡之後,始皇帝曾親自召見許莫負前往皇宮,但許莫負語言始皇帝壽命不久,裝病推脫。

後來始皇帝果真駕崩,許莫負與秦國恩親因始皇帝而斷,便勸說自己老爹投靠劉邦。

是否為真他自然不知,但盧敖的方術,他也是略有領教,算是半信半疑吧,自然,如今這位出現在視野之中,他想都沒想,就應允了許望的舉薦。

只是這個舉動雖不是什麼大事,但其隱藏的意義,卻又是另一番情形,也不怪馮去疾在此諫言。

可是。

讓女子娶男妻男妾,這真的合適嗎?

馮去疾太穩了,穩重的讓他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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