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候薨了!

武成候薨了!

武成候薨了!

咸陽湖畔,倫候府,倫候站在門口凝視著咸陽城方向。

上雒,城陽候府,羋城深嘆的站在院門口,對著咸陽城方向深深一拜。

汧縣,五馬候府,烏氏參不知息怒的看向咸陽城方向久久無法平息。

咸陽城內,秦伯候,涇陽候,趙府,姚府等等等所有的勳貴,似乎都久久的無法安寧,躊躇不前。

似乎隨著王翦的死亡,一個時代要落幕了。

“王翦,這就走了嗎,無聲無息啊!”

雍城,關內侯贏亦久久無法平靜自己的心情。

“將軍,將軍,將軍!”

郊外,山野之中,有人連續不斷的哀嚎,對著咸陽城方向哀嚎著,叩拜著,前進著。

天亮了。

咸陽城卻一片又一片的白縞掛了起來。

似乎突然之間,咸陽城失去了顏色一般。

就連樂坊之內的樂聲都少了許多。

咸陽城籠罩了一層的白色。

朝廷並沒有下令天下縞素。

但是咸陽的百姓,家家戶戶的門前,卻自發的掛起了白幡。

“將軍,小卒十一年卒,恭送將軍,望將軍,一路走好!”

“函谷關內,無名小卒張五前來送將軍,將軍一路走好。”

“井陘之戰小卒劉興,前來送將軍,將軍,一路走好。”

“牧野之戰小卒張氏三兄弟前來送將軍,將軍,走好!”

“王家軍先登營,先登之將孔生恭送將軍,將軍,一路走好。”

“大梁城先登之將杜遠山前來為將軍送行,將軍,走好。”

“閼與一戰,小將不才,為將軍擋箭,此,為小將一生之榮譽。”

……

武成候府,突然湧來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

這些人穿著破舊不堪的殘甲,缺胳膊少腿的跪在武成候府門前,高聲吶喊,對著武成候府大門深拜。

王翦一生征戰七十七載歲月,自十五歲從軍,自八十二歲隱退,歷經四朝,從軍中小卒開始,七十七年未歇息片刻。

從秦昭襄王到動盪的孝文王,莊襄王,再到氣吞山河的始皇帝。

秦國從來沒停止過戰爭。

而王翦,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征伐。

提拔出無數的良將名將,統領過一支又一支的兵馬,訓練出如虎賁營,破燕營,御前營等大秦銳士。

將軍百戰死。

王翦參與和統領指揮過的戰爭,早已超過一百。

在血與火中淬鍊出了大秦戰爭的地位。

與李牧較量於沙場,與廉頗爭伐,與暴鳶一爭高下,與樂毅,秦開、劇辛末代爭伐,與龐煖,項燕等無數名將征戰天下。

前五十年,白起撐起了秦國。

後五十年,王翦撐起了秦國。

對於秦國蓋世軍威來說,這個時代,屬於王翦的時代。

而對於秦國成百上千位名將來說,王賁,李信,內史騰,楊端和,桓齮,蒙恬,辛勝,羌瘣,李由等均在王翦手底下崛起。

王翦的退隱是必然的結局。

即便是時過八年,王翦在軍中的影響,依舊無人可代替。

曾經受於王翦之下的將領,如今正在大秦軍事中擔任著重要的職位。

“TMD!”

然而,就在這舉城哀慟之中,嬴城一股怒火中燒的暴跳如雷。

“駕!”還沒有離開武成候府,嬴城火速翻上戰馬,風風火火的衝向了渭陽君府。

渭陽君也算是在咸陽城根基深厚,坐落在渭水西岸,自有渡口,院中有湖泊,其宅院雖然比不上李府,卻比武成候府要奢華許多。

“讓開,讓開!”

嬴城馬不停蹄的衝進了渭陽君府。

無人敢阻攔。

而此時,渭陽君府也沒有人出來阻攔。

整個渭陽君府一片的慌亂。

無人理事。

“監國!”

宗正府府正嬴天焦急的站在一處別苑門口,見到嬴城前來,急忙上前拜見。

“渭陽君呢?”嬴城焦急的問道。

“在裡屋,只是,恐怕,時日無多了。”嬴天邊往裡面走,邊解釋道:“若不是人參附子湯,恐怕此時渭陽君已經暴斃而亡了。”

“自醫治療養司出人參附子湯為老將軍續命之後,各家都有備無患的備了些,以防不測。”

“今日辰時,老將軍薨了訊息傳入祖父府中,突然祖父就氣血逆行,吐了幾口鮮血,猶如瀕死之狀,昏迷了過去。”

“祖伯母眼看情況不對,便熬了人參附子湯灌了下去。”

“這才急忙之中喊了微臣,微臣雖然不懂醫療之術,卻也略懂一二,祖父身體顫抖,疼痛難忍,傷口崩裂,這是舊傷復發之狀,止血之餘,這才去請了醫治療養司的醫生,通知了監國。”

正說著。

嬴天便帶著嬴城來到了一座如宮殿的門前。

正巧幾個穿著醫冠的中年男子從房中出來,嬴城急忙問道:“渭陽君情況如何?”

“醫治療養司特等醫師方自在拜見監國!”其中一個地位很高的醫師急忙拜見,可是在抬頭之餘,卻微微一嘆,道:“啟稟監國,下官不敢斷言,只是下官見渭陽君之情況,恐怕,時日無多。”

“到底怎麼回事?”嬴城怒道:“月初渭陽君還生龍活虎的,怎麼會?”

方自在搖頭一嘆道:“渭陽君情況不似其他,屬舊傷暴斃,氣血逆行,脈絡錯亂,其心房之內已經積壓了大量的血。”

“此類病情,只會在突然間爆發,一旦爆發,恐怕連交代後事都做不到。”

“辛好及時用了續命勐藥,只是,這續命勐藥有利有弊。”

方自在微微一頓,左右觀望,小聲道:“其實,這勐藥乃是提命之藥,忌諱沉痾勐發之症。”

“武成候的病情與渭陽君的病情不同,武成候雖有舊傷,卻早已痊癒,只是因為氣血衰弱,身體機能老死,也因此,用續命勐藥來喚醒氣血,看天數能續命幾個月。”

“可渭陽君的情況,同為習武,雖年老卻依舊在練武強身,這導致渭陽君氣血依舊強盛,比之年輕不足,卻在這等年紀少有。”

“可是,渭陽君早年右臂被斬,身體多有減傷,往日不顯,一旦氣血噴發,便一發不可收拾。”

“此種情況,需以輔藥疏通,封針定穴之法封住氣血,或有一救。”

“可,用了人參附子湯,依靠自身疏通氣血之力,反倒是,害了渭陽君,強吊一口氣,卻氣血逆血,攻心而上,便再無回天之力。”

嬴天聽完勐然一驚,眼神已經已經掃向了四周,見無人聽到,這才放心了下來,一臉驚駭之意的看向了嬴城。

嬴城也是看向了嬴城,心中驚疑萬分,已經冷厲的道:“此事嚴禁外傳,你們該明白,若流傳出去,對你們而言是什麼後果。”

“下官明白!”方自在急忙道。

“渭陽君現在?”嬴城沉聲問道。

“下官抽血化淤,以針封穴,只能暫時穩住渭陽君情況,但,這只是權宜之策。”方自在迅速道。

嬴城頭疼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只見渭陽夫人坐在床頭安靜的陪伴著嬴傒。

“曾祖母(祖母)!”嬴城和嬴天相繼拜見。

此時的渭陽夫人雖然很冷靜,但早已是滿眼悲傷,見嬴城前來,起身道:“城兒來了啊,你們聊,自不必傷感,人之生死難料,渭陽君能活至今,已是萬幸。”

說著。

渭陽夫人挪在了外塌所在,將渭陽君床頭空了出來。

“曾祖母放心,城兒定命醫治療養司全力救治曾祖父,夏無且,公孫光幾人也在趕過來,相信曾祖父定還有救。”嬴城幾步上前,卻見渭陽君嬴傒光著身子,全身上下插滿了一根根純銀打造的銀針。

銀針如能吸血般,每一根銀針都顯紅色。

尤其是在嬴傒的心口位置,被一根軟銀管插著,裡面的血不斷的往外流。

嬴城大概明白了方自在的意思。

對於突然舊傷復發,氣血噴湧的嬴傒而言,人參附子湯其實就是毒藥,若是及時救治,渭陽君還可能有救,但是用了人參附子湯,那只有死路一條。

自是。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他和嬴天甚至都沒有考慮,便達成了一致。

“曾祖父,祖父!”

嬴城和嬴天半蹲在床頭輕聲呼喚。

可此時的嬴傒昏迷不醒,一點動靜都沒有。

嬴城目光看向了方自在。

方自在急忙輕聲道:“監國,下官也不知道渭陽君能否醒來。”

嬴城煩躁的擺了擺手。

正此時。

門外的護衛稟報道:“老夫人,監國,宗正,醫治療養司司正夏無且,公孫光,公乘陽慶來了。”

“快請進來!”不等渭陽夫人回話,嬴城已經起身道。

“諾!”護衛應聲。

夏無且三人就在門口,轉瞬便走了進來,“下官拜見國夫人,監國,宗正。”

“伯母,伯母,伯父如何了?”還不等嬴城回話,門外響起了山陵君嬴芻焦急的聲音。

還不等音落,嬴芻已經焦急的闖了進來,見嬴城也在,急忙拜道:“監國也來了,嬴芻拜見監國。”

嬴城煩躁的抬了抬手,心情很不好的對著夏無且道:“都不必多禮,快來診治渭陽君。”

說著,起身頭疼的捏著雙鬢,給夏無且三人讓開了路。

嬴天也起身,先後拜道:“見過伯父,夏司正,公孫醫聖,公乘醫聖。”

這樣的稱呼很合理。

為了讓公孫光和公乘陽慶為秦國效命,朝廷花費了巨大的代價。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

便是朝廷赦封公孫光,公乘陽慶為醫聖,也為了夏無且心態不失衡,順便也把夏無且封了醫聖。

不管這三人醫術上是否堪比扁鵲,但這三人的名,已經與醫聖扁鵲同列,在名聲上,只比神農次一等。

醫祖之下,醫聖之列。

嬴芻迎了上來,火急火燎的問道:“到底是什麼情況,昨日我還與渭陽君飲酒,怎麼就?”

“伯父,今日辰時……”嬴天站在嬴芻的旁邊又原話解釋。

嬴城煩悶的站在床邊,瞅著夏無且三人給渭陽君診斷。

夏無且,公孫光,公乘陽慶三人雖各有所長,但望聞問切是醫術的基礎,三人都是第一時間選擇了切脈之術診斷。

問是不可能了。

診斷之後,三人各自開始查驗方自在的處理。

說真的。

此時他是真怕這三人也給他診斷出一個迴天無力的結果。

無論是渭陽君還是武成候,在秦國的影響力都非同凡響。

若是這兩公候先後薨死。

那他就要擔憂秦國人心不穩的事情了。

可擔心什麼便來什麼。

片刻後。

夏無且三人相繼起身,紛紛搖頭道:“請監國治罪,下官醫術平庸,恐怕渭陽君,回天乏術。”

“庸醫!”嬴城怒道:“若連渭陽君都救不了,你三人愧對醫聖之名。”

夏無且三人一慌,急忙跪地叩首,不敢亂語。

“無論如何,也要保渭陽君一命,還望三位全力而為,哪怕是一個月,也要保住。”嬴天也走了上前,急迫的道。

“城兒,天兒,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必為難三位醫師!”渭陽夫人坐在外塌輕聲勸道。

“城兒明白,自不會怪罪三位醫聖。”嬴城心中不悅,但還是和氣的回了一聲。

但扭頭看了嬴天,嬴天深吸一口涼氣,心領神會,轉身冷漠的離開了殿內。

屋外,嬴天冷漠的下令道:“從現在起,渭陽君府所有人嚴禁外出,封鎖別苑,禁止任何人靠近。”

“傳我調令,前往宗正府調遣府兵,入駐渭陽君府。”

屋內,嬴城冷漠的盯著夏無且三人,道:“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一個月內,渭陽君,本監國,要讓渭陽君活著。”

“這,啟稟監國,下官……”夏無且一臉為難。

嬴城都沒有問他們渭陽君到底是什麼情況,尤其是特等醫師方自在等人醫治療養司的醫師已經先行醫治。

想必嬴城已經知曉渭陽君的病情。

此等情況,不要說一個月,恐怕能活三天,已經是極其罕見之事了。

可以說。

方自在幾人的醫術雖不及他們,可處理方法還是十分妥當的。

一個月。

他們真的,無能為力啊。

“你們應該明白本監國的意思,記住,渭陽君臥床醫治,醫治療養司全力救治,病情緩和,我不希望有第二種聲音出現。”嬴城冷漠的道。

瞬間。

不管是夏無且,公孫光,公乘陽慶,方自在,還是嬴芻,渭陽夫人,都一臉驚駭的盯著嬴城。

“下官,謹記,定拼盡此生所學救治渭陽君。”夏無且幾人顫粟的跪著回道,不敢有絲毫的抬頭。

“這,監國,如何能這樣做,倘若……”嬴芻不敢相信的驚道。

“山陵君,記住,沒有倘若,一個月後發喪,沒有第二種聲音。”嬴城冷漠的轉身,走在了渭陽夫人的面前。

渭陽夫人,始皇帝親封的國夫人,在大秦,活著的國夫人不多,但嬴城還是陰沉的道:“還望曾祖母理解,為了秦國天下,這些時日,便留在府中,另外,若有宗親前來探望,還望曾祖母一應阻攔。”

渭陽夫人驚駭的目光盯著嬴城,不可思議的問道:“為何,監國竟要如此絕情嗎?”

嬴城沉聲道:“一日兩位公候,一個軍功公候,一個宗室公候,威望皆為鼎盛,絕不能同日而亡。”

“只能密而不發,必須延後一個月,我不希望訊息外洩,曾祖母你明白嗎,若有任何威脅到我大秦天下安定的危機,不管是何人從中作祟,休怪城兒不念情分,你說呢,敏和公主殿下。”

咕嚕。

渭陽夫人吞了吞口水,艱難道:“老婦謹遵監國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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