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熙九年,八月初七。

美王宮,政務堂會議進行中。

朱瞻堂端坐只有兩層高的臺上,而在他下方第二層高臺之上,擺著三張桌案。

除了中間那一張桌案之後是空著的,其餘左右兩邊桌案後面皆獨自坐著一位高官。

左邊桌案後面的高官十分年輕,此人便是已經改名為徐有貞的原美王府左長史現任美王國政務堂總理大臣。

右邊桌案後面的高官滿臉嚴肅,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名叫金仁杰。

他是原美王府右長史現任美王國通政署大臣。

第二層高臺之下,大堂正廳兩邊分坐著如今大明美王國中樞的高階文武大臣們。

永樂初年,為了方便各藩王管理封國內事務,朱棣同意各藩在各自封國內施行與大明本土不一樣的體制。

如戶籍制、兵役制、科舉制等,但總體上不得違背《大明律》與《皇明祖訓》這兩套大明的根本律令。

因此,率先建國的沈王效仿朝廷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門,設定了親王都督府,由其本人直管藩國軍務。

另外設六署、按察司、通政署、國理寺等衙門管理藩國的其他事務。

這種體制上的設計十分合理,以至於後來各藩建國後紛紛效法。

朱瞻堂在此基礎上,借鑑漢代“三獨坐”與宋代“群相”的體制,將六署整合為政務堂,設政務堂總理大臣一名,由他的心腹謀臣擔任,副總理大臣六名,由六署主官兼任。

政務堂總攬美王國的一切政務,向美王朱瞻堂負責。

政務堂總理大臣簡稱總理,不僅擁有節制其餘六位副總理大臣之權,更對吏、禮、戶、工、刑、兵六署官員有監察檢舉彈劾之權。

不過,政務總理看似位高權重,影響力巨大,似乎會令美王朱瞻堂對其心生忌憚,可實際上政務總理能夠調動的力量非常有限。

按朱瞻堂對總理這一官職的設計,總理的屬官目前只有二十餘人,分別是總理衙門司務廳及公事房的廳正、房正、書辦等八品以下的小官。

由各位副總理執掌的六署,並不是總理的私人機構,總理對六署官員沒有人事任免權,只有監督檢舉彈劾之權。

美王國總理及六署等衙門官員的任免皆操持在朱瞻堂之手。

“劉侍郎,七月份商貿司的利潤收入,比六月下降了兩成。

這可不是一成,而是整整兩成!”

徐有貞目光落在戶署主官劉養民臉上,冷聲道:“我聽說,土著反應戶署商貿司出售的菜刀、罐頭等品質大不如從前.”

“總理,商貿司售出的菜刀、罐頭等品質之所以不佳,是因為——”劉養民正打算把準備好的說辭講出來,卻被徐有貞無情的打斷了。

“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面,你再不抓緊點,恐怕你戶署侍郎的位子就要讓給別人了.”

徐有貞瞅著劉養民,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別忘了,可是有很多人盯著你的位子.”

“下個月我一定把商貿司的交易額提高三成.”

劉養民立即站起身,連忙作揖並做出承諾道。

“是利潤收入,不是單純的交易額.”

徐有貞毫不留情的指出了劉養民話裡的漏洞。

“是.”

劉養民立刻俯身道。

隨後,徐有貞選擇了停頓,他在等待身後臺上的美王朱瞻堂說話。

不過,數息之後,朱瞻堂仍然保持著沉默。

於是,徐有貞不再等待,而是把目光投向工署侍郎譚臨,說了一句令堂上眾人震驚無比的話來。

“工署譚侍郎,我請你一定要按時給建造王城的僱工們發工時銀,那些跟著咱們大王漂洋過海來到沃洲的平民百姓不容易.”

徐有貞此話一出,不僅在場眾臣大為吃驚,就連剛才一直保持沉默的朱瞻堂也為之側目,望向了坐立不安的譚臨。

譚臨心亂如麻,他沒想到徐有貞竟然在政務會議上向他發難。

他急忙站起身,作揖行禮道:“請總理放心,下官退班回去就拿名冊,絕不拖延僱工的工時銀.”

“禮署趙侍郎——”徐有貞見譚臨態度端正,反應得體,便決定繼續下一個問題,將目光轉向了禮署侍郎趙具羅。

“慢著!”

朱瞻堂忽然開口,打斷了徐有貞。

他放下手中的奏報,拿起桌角類似成年人巴掌大的美王寶璽,緩緩站了起來。

眾臣見美王朱瞻堂起身,皆不由得一愣。

朱瞻堂慢悠悠的走下臺階,行至工署侍郎譚臨的面前停下。

他右手拖著寶璽在空中晃了晃,盯著臉色蒼白,額頭有冷汗流出,雙腿有些哆嗦的譚臨,輕聲問道:“既然工時銀你沒有按時發,那麼孤給你撥的款銀現在何處?”

“請大王放心,臣退班後,立即著手辦理此事!”

譚臨急忙躬身道。

“譚臨,孤記得,這批僱工之中,有超過半數的人,當初是跟著你從大明本土漂洋過海來沃洲的吧?”

朱瞻堂面露回憶狀,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問道。

“是的.”

譚臨老老實實答道:“臣的祖祖輩輩都是泥瓦匠,所以在江南也算小有名氣,這些同行老鄉得知臣投效了重視匠人的大王,也都是慕名跟臣來為大王效力的。

臣能從一介布衣坐上工署侍郎的位子,全靠大王賞識,臣不敢對大王有私心.”

朱瞻堂面無表情道:“你抬起頭.”

譚臨戰戰兢兢緩緩抬頭。

“看著孤.”

朱瞻堂不冷不熱的說道。

譚臨用閃躲的眼神看向了朱瞻堂。

朱瞻堂死死盯著譚臨,盯得後者一陣發毛。

“虎毒尚不食子,你還是人麼?”

忽然,朱瞻堂閃電般掄起寶璽,朝著譚臨的額頭砸了過去。

隨著一聲“啊”的慘叫,譚臨倒在了地上。

朱瞻堂並不解氣,而是騎在譚臨身上,接著用寶璽當板磚,不斷向譚臨的額頭砸去。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譚臨哀嚎著求饒道。

此刻,滿堂文武還是第一次見到美王朱瞻堂發如此大的火氣。

這一瞬間,朱瞻堂的神態彷彿與朱高煦年輕時做直隸校尉懲治應天府貪官的模樣重疊了。

大概十幾個呼吸之後,朱瞻堂停下了用寶璽砸譚臨的動作。

他站起來,轉過身,右手緊握帶血的寶璽,一步步向高臺上走去。

大堂正廳兩邊端坐著的文武皆噤若寒蟬。

當下,大堂之上,只有譚臨“大王饒命”的求饒聲還在繼續。

“若有下次,定斬不饒!”

朱瞻堂忽然扭頭看向躺在地上的譚臨,高聲喝道。

“微臣謝大王不殺之恩!”

譚臨強忍疼痛,艱難的爬起來,跪在地上叩首道。

“會議繼續.”

朱瞻堂伸手將寶璽丟在桌角邊,重新坐下之後,抬眼看著徐有貞的背影,淡淡的言道。

“禮署趙侍郎,上個月禮考司報上來的合格名單——”徐有貞先是看了一眼手中的文書,然後看向趙具羅說道。

“徐長史,七月透過禮考的土民人數可是比六月增加了三百二十六人.”

趙具羅急忙說道。

“你剛才叫我什麼?”

徐有貞面無表情的問道。

“徐總理.”

趙具羅趕緊改口,並露出一副尷尬的笑容道。

“好了,今天就先到這裡.”

朱瞻堂心情有些不佳,抬手打斷了徐有貞與趙具羅的對話,並對堂上眾臣道:“趙侍郎留一下,其他人可以退班了.”

“臣等告退.”

徐有貞、金仁杰率先起立,轉身向朱瞻堂行禮道。

其餘文武眾臣見狀,也紛紛跟著作揖行禮道:“臣等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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