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身處於遊戲之外的志願者,語氣也像是個終於看到了偵破電影結局的觀眾,輕快得很:“既然大家對遊戲結果沒有疑問了,那就請你們在我說開始之後的三十秒內,聚集到大門口來吧。”

“等等,全、全部過去?”陳漢武說話的氣都短了,“現在?可是——”

“你放心,正如我解說過的那樣,只有在你們離開這家商場大門之後,‘搖錢樹’這一部分才會啟動。為了能夠給大家一個公平的起始機會,所以每一個人都要到大門口來,在同一時間出發。”志願者似乎知道眾人接下來可能會有什麼問題,又繼續說道:“當然了,你如果認為不出去就安全了的話,那我建議你再重新想想。記住,你們趕過來的時間只有三十秒。”

三十秒,不夠梵和動手再趕路的。

林三酒騰地跳起來,推了推斯巴安的胳膊,朝他小隊的方向比了一下,說:“你去把那受傷的姑娘帶上,我沒問——”

“開始!”志願者冷不丁地叫道。

“快走,”林三酒喊了一聲,拔腿就朝大門口的方向衝了過去。沒想到斯巴安緊跟著追了上來,速度絲毫不慢,彷彿一頭金色的豹子;她以眼尾瞥了一下,沒忍住驚奇:“那個女孩呢?不用管嗎?”

斯巴安簡單地一搖頭,伸手比了個“三”。林三酒想起來了,他們隊裡第三個人,也就是那個圓臉女孩,始終沒受傷,作為進化者扛個傷患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他把他那一頭的人安排好了,她也得做點正確的事了。

“陳漢武,”林三酒邊跑邊叫道,“我們不會去動你,你直接走!”

陳漢武只不過是一直老老實實地玩遊戲,她裡應外合害他輸了,總不能真讓他變成搖錢樹。

“你保證嗎?”那黑面板男生猶自不放心——幾句話的工夫以後,眾人都已經逼近了商場大門;林三酒順著他的聲音一瞥,都能瞧見他的影子了。在志願者和商場大門出現在視野之中後,陳漢武反而減慢了速度。

“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們要槓上的,一直只有梵和嘛!”

在她這句話落下的時候,她與斯巴安二人已經在志願者身邊剎住了腳步。正當林三酒以為自己是最早到的人時,從志願者另一邊的肩膀後,忽然走出了梵和——連志願者都沒意識到她竟然從自己背後的空氣裡轉出來了,像是被嚇了一跳。

她仍舊是淡淡涼涼的一張臉,但眉梢眼尾卻似乎在怒火中僵硬了不少。

“別動手啊,”他仍然沒忘記自己的職責,囑咐道:“進了停車場,有你們盡情動手的時候。”

他說話間,陳漢武也慌里慌張地也趕到了,不敢往梵和身邊湊,更不敢靠近林斯二人,只好獨自掛在這一小群人邊上。他與最後一個腳步聲差不多是同一時間靠近的,志願者看著表點了點頭,說:“時間到。”

斯巴安猛地一步從林三酒身旁撲了出去,疾風打得她不由自主一眯眼,心臟都被激進了半空裡。他明知道現在不能動手——林三酒一轉眼,突然明白了。

那個圓臉女孩,是空著手、一個人趕來的。

斯巴安一把握住了那女孩的肩膀,因為背對著林三酒,她也瞧不見他的神色;只是那圓臉女孩像是被驚了一大跳似的,望著他時,臉色驟然白了下去,對著他沒有問出口的問題答道:“我……我剛才時間不夠了……”

“斯巴安小隊有一個成員沒到。”志願者看了看,說:“接下來,她會被永遠留在這家商場裡。”

“你什麼意思?”林三酒不由問道,“我們現在去把她接過來——”

“那你們也會變成這家商場的一部分。”志願者聲調忽然沉了下來,甚至還伸出一隻手攔在她的前方。在那張白色面具下,林三酒聽見他被改動過的聲音,低低地說:“我知道,對於你們來說,我作為志願者就好像是站在遊戲世界這一邊的……但其實我也是一個進化者。你們不能進去……這家商場被不知多少場戰鬥毀過了不知多少次,現在依然這麼完整,你們覺得是由什麼材料重新構建起來的啊?”

林三酒望著他,一時間身後眾人中誰也沒說話。

斯巴安退了回來,微微垂下頭,金髮散落著遮住了他的面龐,叫人看不清楚神情。

在肩膀被鬆開之後,那圓臉女孩兀自低聲解釋道:“我不以力量見長,她的個子又比我高,我扛不動……”

沒人回答她。林三酒想說點什麼,又覺得說不出來;因為非要把話說難聽了的話,去救那狐狸眼睛本來也不是這個圓臉女孩的義務——末日世界裡早就沒有什麼道義互助之類的事了。她只是不免難受,不明白怎麼有人在遊戲裡還能夠協調合作,遊戲一結束就立即將隊友給拋下了,甚至都沒有提醒斯巴安一聲。

她還不知道那個狐狸眼睛的女孩叫什麼名字。

隨著眾人沉默地走近,自動門開啟了。除了林斯二人,每一個人之間都儘量保持著最遠的距離;只不過那出口一共也只有這麼寬,他們排成一排時,彼此間一伸手都能搭上另一個人的肩膀。

陳漢武是右邊最遠的那一個,他身邊是梵和,接著是林斯二人,圓臉女孩是左邊的最後一個。理論上來說,那個圓臉女孩可以突襲陳漢武或林三酒獲取他們身上的東西——想來她還不至於蠢到找梵和的麻煩;但是林三酒如今對她留了心,她成功的可能性就不高了。

“開始!”站在他們身後的志願者,遙遙地喊了一聲。

就像聽見了號令槍的賽跑選手,所有人都朝門外撲了出去。在他們躍過門口一條走道,紛紛落入停車場裡的時候,梵和搶先一甩手,在身邊扔下了一顆松果大小的東西——林三酒剛剛朝她揮打出去的意識力,驀然被一片質地如同粘稠軟膠的濃霧給包裹住了,彷彿陷入了泥沼一樣,穿也穿不透,拔也拔不出。

那松果似的東西所綻放出來的濃霧,擋住了梵和的身影,她趁機一轉身就跑遠了;它不僅咬住了林三酒的意識力,甚至還像真正的霧氣一樣,隨風向四面八方擴散出去,沾上什麼就黏住什麼——在身旁撲近了的無花果氣息裡,有一隻手揪住了林三酒的衣領,將她急急向後一拉,才算是沒有被那霧氣沾上。

林三酒穩住腳下定了定神,緊跟在斯巴安身後,一頭衝入了反風向。二人的戰鬥反應都是一流的,與那片濃霧拉開距離之後,繞過它繼續追向了遠處的梵和。後者靠著濃霧的那一攔,已經跑出去了挺遠一段距離,眼看都快捱上停車場出口了。

只需要打擊到她的身體就行了,甚至都不用把她打傷。

“地面凸起,”林三酒早就握住了【描述的力量】,一邊追一邊語速飛快地說:“在她腳下形成一條大石!”

與她的辦法相比,斯巴安的攻擊可簡單粗暴多了。他再次一提速,整個人如同凌空撲下的鷹,將梵和給籠在了自己的影子之下。正巧梵和腳下前方忽然突起了一大塊石頭,雖然這對進化者來說不難躲開,可她若是要避開大石的話,可就避不過頭上的斯巴安了。林三酒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盯著斯巴安那隻落下去的手,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有一件事沒來得及告訴他。

“別碰她!”她高聲吼道:“梵和的能力——”

梵和手掌心裡,人形們歌唱的聲音還在她的記憶裡清清楚楚。“被她碰上的會掉進來”——那麼,碰上她的呢?會不會也“掉進去”?

斯巴安的手絲毫不見停頓,弧線般流暢地朝梵和的頭頂上擊了下去;不,在林三酒提醒之前,他的速度還沒有這麼快,在她的提醒之後,他卻反而加大了速度與力道,這一掌隱隱甚至驚起了風雷之聲。

世上大概沒有人可以硬抗下這一擊,梵和也不例外。在她不躲不避、反而任自己一腳絆倒在那塊大石上的時候,林三酒也明白了梵和這麼幹的原因。

就算她的能力強大得能讓任何碰到她的人,都掉入那個裝滿人形的空間裡去,前提條件也必須是“碰到”。在二者發生肢體接觸的同一時間,斯巴安的力量就已經能夠將她的頭顱打成血沫了——那到時候她的能力再無敵,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斯巴安不僅是反應快得驚人,膽氣也令人難以置信……林三酒在心中暗暗讚歎了一聲。任何人聽了剛才那個提醒,第一反應都會是先停住手;但是以他剛才的衝勢,他就算是要停手,也不可避免地會碰上梵和。在須臾之間,他已經能想通其中關竅,從下重手乾脆變成了下死手,逼得梵和兩害取其輕,從而徹底解除了自己的風險,確實稱得上是戰鬥上的天縱奇才。

梵和“咕咚”一聲摔在地上,骨碌碌地滾了幾步。斯巴安緊挨著她落了下來;他的目光和林三酒的目光,都忍不住一齊落在了梵和身旁的地面上。

那片地面上什麼也沒有,或者說,看起來好像是什麼也沒有的。

梵和一翻身坐了起來,面上第一次被驚擾得微微變了色,在自己身上撲摸了幾下,好像是在檢查體內體外到底少了什麼東西。斯巴安目光掃了幾圈,忽然眉毛一跳,彎腰伸手從地上一撈,在他空空如也的手掌心裡,躍起了細微一點幾乎叫人察覺不到的金屬反光。

“那是什麼?”林三酒這時也趕到了,急忙叫了一聲,“拍進你的面板裡,試試看!”

斯巴安一反手,將那金屬反光打在了自己的另一隻手腕上。梵和已經重新站了起來,這次乾脆不跑了,只是冷冷地盯著二人。

“是什麼?”林三酒又追問了一句。她知道斯巴安還不能說話,但她希望能聽見斯巴安的回答——或許梵和掉出來的,正好是他的聲音呢?

斯巴安微微睜大了那雙翠綠的眼睛,目光轉到梵和身上,凝住了。

“他拿走了我的根系,”梵和張開嘴,慢慢地說:“……我必須得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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