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裡的兇物要出來了?

看著探出棺材的醜陋鬼手,張元清胸腔裡的心臟狂亂跳動,耳邊盡是“砰砰”聲,一股難以自控的恐懼湧起,摧毀了他的冷靜。

在這股恐懼的影響下,他身體微微發抖,手腳瑟瑟痙攣。

我,我的恐懼情緒被放大了.......張元清畢竟經驗豐富,立刻察覺到暗中的掌夢使在使壞。

放大情緒,吞噬理智,是幻術師拿手絕活。

他深吸一口氣,極力的想把恐懼情緒壓下來。

然而,內心的恐懼非但沒有平復,反而愈演愈烈,幾乎摧毀理智。

這不是一般的幻術師,而是6級的掌夢使。

引爆4級聖者的情緒,對6級的掌夢使來說,也就一瞬間的事。

張元清之所以沒有瞬間崩潰,一方面是夜遊神靈魂強韌,也有幻術領域的能力;另一方面是他修行純陽洗身錄有段時間了,對負面效果的抵抗力極強。

“脫離夢境的辦法很簡單,喚醒就行......”張元清低聲自語,精神一振,撲向篝火另一側的陳血刀,大聲道:

“義父,醒來,醒來!”

張元清越過篝火,伸手推向陳血刀的肩膀,然而,他的手穿透了這位山神。

他愣住了。

不是大家被拖入了夢境,而是他被拖入了夢境!

是什麼時候進入夢境的,關門的時候?還是更早之前,義莊的門被吹開的時候?

張元清背後沁出一層冷汗。

就在這時,棺材蓋被一股巨力掀飛,“哐當”一聲落地。

一道扭曲可怕的身影,從棺材裡直挺挺的站起身,它有著人類的外型,肩膀卻長了四顆頭,每顆腦袋都高度腐爛,面孔浮腫。

醜陋的臉龐上,睜著白瞳。

“咔嚓”連聲,四顆頭顱齊齊轉動一百八十度,扭向了張元清這邊,四雙瘮人的白瞳陰慘慘的盯著他。

藉著微弱的火光,張元清看清了它們的模樣,正是兩日來,離奇失蹤的四位鏢師。

它們應該是掌夢使藉助我內心的憂慮,變幻出來的怪物,而不是棺材裡真正的兇物......

念頭剛起,他就看見怪物騰空而起,直挺挺的躍出棺材,宛如一輛高速飛馳的汽車,蠻橫的衝向自己。

張元清連連後退,過程中,不斷嘗試夜遊、星遁術,但都失敗了。

物品欄同樣打不開。

這種情況,他曾經遇到過一次,就是龐執事利用道具暗殺他那回。

夢境中的白衣殺人婦幾乎無敵,至今回憶起來,張元清仍有心理陰影,只是當時有無痕大師助他,而現在身在副本,再沒人能幫他了。

思緒飛揚間,張元清頓住後退的步伐,抽出鋼刀,劈向迎面而來的怪物。

“當!”

雪亮的刀鋒斬在怪物中間那顆頭顱上,濺出刺目的火星。

刀刃瞬間捲起。

張元清握刀的虎口崩裂,鮮血流淌,疼的險些握不住刀。

“嗬嗬~”

怪物四顆腦袋裡噴吐出腥臭的黑煙,曲起雙臂,鋒利的指甲猛的朝前一刺。

好快......張元清眼前一花,繼而胸口傳來刺痛,十根烏黑的指甲刺入了胸膛。

他想也沒想,一腳踹在怪物鋼鐵般堅硬的胸膛,順勢飛退。

四頭怪物口中發出“嗬嗬”的低吼,一個騰躍,輕易飛過七八米,撲殺而來。

張元清連檢視傷勢的機會都沒有,飛身往側一撲。

撲倒後,他想也沒想,連續翻滾。

四頭怪物蹦跳過來,一次次的俯身刺入指甲,一次次落空。

這怪物的攻擊方式和我小時候看的殭屍片一樣,這是從我童年陰影裡提煉出的噩夢?張元清心裡危機感大漲,加快翻滾。

突然,他腰背一痛,翻滾之勢受阻。

撞到立柱了。

該死......張元清臉色微變,幾乎下一秒,惡臭撲鼻而來。

他倉促間橫起刀,往上一抬。

“叮!”

泛著烏黑光澤的指甲刺在了刀身,緊接著,佈滿屍斑的手用力一握。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裡,鋼刀竟然被捏成了鋼條。

頭皮發麻的張元清連忙從怪物腳邊滾過,雙臂一撐地面,逃向義莊外。

他嘗試拉開格子門,但不管如何用力,門都只是“哐哐”震動,無法開啟。

無奈之下,只好朝著一具具薄棺跑去。

“乒乒乓乓”之聲不斷,張元清利用障礙物與怪物苦苦周旋,薄棺一具具的散架、掀飛,他的處境越來越危險。

掌夢使越強大,夢境就越危險,雙方等級差距越大,陷入夢境後,受到的壓制就越強。

張元清被直接壓制成了普通人。

“你到底是誰?”

“出來,你特麼給老子出來.”

張元清一邊躲避怪物的追殺,一邊氣急敗壞的咆哮。

說話間,他又被怪物刺了兩下,傷口不大,但深,鮮血汩汩冒出。

而幕後之人始終沒有回應。

雙方又纏鬥了幾分鐘,在夢境中只是普通人的張元清,傷勢越來越嚴重,行動漸漸遲緩,終於,在怪物的窮追猛打中,他沒能幸運的閃避,被一個蹦跳突刺洞穿了心臟。

兇悍的怪物抬起雙臂,就像一把長槍,將張元清高高挑起。

“咦,你居然沒有後手?”

突然,傳來一道柔媚的聲音。

張元清竭力抬起頭,看向聲源,只見怪物身邊,突兀的出現一個人影,這是一個豐滿高挑,極為誘人的女性。

她容貌姣好,眉眼間洋溢著動人春情,宛如熟透的蜜桃,而且是誰都可以咬一口的蜜桃。

“伊川美?!”

張元清脫口而出。

他臉色大變,佈滿震驚,這不是偽裝,而是真實的情緒。

伊川美是虛無教派,南派的高階聖者,赫赫有名的邪惡職業,關於她的履歷,官方能整理出一大疊。

此人實力強大,是六級中的佼佼者,就連傅青陽也沒能殺死她。

身為一名掌夢使,她來無影去無蹤,大部分時候不見蹤影,但每年的殺戮副本前後,都會出手收割官方行者。

而且喜歡挑選英俊的男性。

她收割的方式不是殺人,而是把男性行者變成自己的奴僕,供她玩樂。

另外,此人有強烈的受虐傾向,數次冒著生命危險,主動體驗傅青陽的技近乎道。

能在傅青陽手底下幾次三番逃命,實力可見一斑。

李顯宗在松海製造恐怖襲擊那次,伊川美就曾攻擊傅青陽,為前者拖延時間。

張元清至今還記得傅青陽對這個女人的評價:神經病!

聽到對方道出自己的名字,伊川美“哦”了一聲:

“你認識我?嗯,是太一門的夜遊神?你等級不高啊,我怎麼會匹配到你這種爬蟲。

“不知道你真實的容貌如何,可惜啊,你太弱了,夢境裡死亡,現實裡就會跟著死去.”

她明媚動人,嘴角噙笑,眼神裡帶著貓戲老鼠的玩味。

她沒認出我,我現在還是林辭的容貌.......張元清臉色蒼白,無力的掛在半空,強撐著一口氣,道:

“伱怎麼發現我的?能,能不能告訴我,讓我死個明白?”

伊川美笑吟吟道:

“你猜!”

張元清滿臉失望的看著她,眼裡的靈光黯淡,被死寂填滿。

他死了。

.......

外面風雨飄搖,義莊內火光搖曳,眾鏢師盤坐在篝火邊,垂頭沉睡。

靠門的位置,陳薇倚著情郎林辭酣睡,突然,林辭的身軀化作流光消散。

“嗯?”

倚著他的陳薇身子一歪,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黑潤明亮的大眼睛裡,映出了另一個林辭的身影,他憑空出現,不知何時已經欺至身前。

手裡拎著小巧玲瓏的紫金南瓜錘,當頭砸下。

“砰!”

陳薇的腦袋如同西瓜般炸開,腦組織和骨塊濺射。

她嬌軀猛地僵直,繼而往後倒下。

“死了......我把伊川美幹掉了?”

看著血跡斑斑的無頭女屍,張元清又驚又喜。

雖然敵人是伊川美這件事讓他有些意外,但事情的走向如他所料。

陳血刀的話,給了他靈感,既然無法擺脫夢境,那就一直醒著,醒著就不怕掌夢使了。

於是他主動出門撿乾柴,暗中利用八咫鏡,給自己製造了一具一模一樣的分身,而真身施展夜遊離開,隱藏在義莊外,利用和分身的感應,密切監視著義莊內的一舉一動。

之前在夢境中,伊川美遲遲不現身,他不敢貿然出擊,等對方意念於夢境中顯化,他便果斷潛入義莊,襲擊肉身脆弱的掌夢使。

傅青陽都沒幹掉的女人,被他一錘子爆頭了。

“保險起見,看看血光之災還在不在.”

張元清摸出鬼鏡,照向臉龐,只見銅鏡中的自己,眉眼間血光籠罩。

這......他表情一變。

於此同時,有人冷冷道:“你怎麼發現我的?”

伴隨著這句話,畫面瞬間變幻,篝火“噼啪”的義莊不見了,張元清發現自己站在義莊的院子裡,站在風雨交加的夜色裡。

映著微弱火光的格子門,離他不足十步。

他根本沒進義莊,剛才所見的一切,都是幻術。

“吱~”

格子門開啟了,臉色陰沉的陳薇從裡面走了出來,她依舊秀美明豔,但少了火師的大大咧咧和開朗。

她審視院內的林辭,又問了一遍,“你怎麼發現我的.”

先前在夢境中的玩味蕩然無存。

果然沒那麼容易殺她,咦,她剛才沒有立刻襲擊我,對,假身等級低,不代表真身等級低,她拿捏不準我的實力。

先拖延時間,召喚郡主......張元清扯了扯嘴角:

“你猜!”

伊川美頓時眯起眼,盯著張元清片刻,忽低嬌笑起來:

“我說呢,對手怎麼如此弱小,原來那是分身,我竟然沒看出來。

你到底是誰?我越來越好奇你的身份了。

“酆都鬼王晉升主宰後,太一門的6級星官裡,我多少都打過交道,你不像他們.”

張元清一邊溝通義莊外的銀瑤郡主和血薔薇,一邊繃緊神經,凝神對峙,又一次扯起嘴角:

“你猜!”

伊川美立在屋簷下,伸手接了一串雨珠,笑吟吟道:

“你既然看穿了我的馬甲,那應該知道我怎麼識破你的吧。

說實話,要不是有限制,昨晚我就該殺了你.”

限制?什麼限制!話說到這份上,張元清確定對方出於忌憚,所以言語試探。

他樂得虛張聲勢,套取情報,道:

“是勾欄聽曲那次吧,我拒絕了你.”

伊川美微微頷首:

“林辭和陳薇的關係,你我都清楚,呵,一個血氣方剛,嘗過女人滋味的年輕人,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居然拒絕了情人的求歡。

“除了你們官方這些自詡道德標準高的偽君子,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這也就是湊巧把咱們拼成一對了......想起和這個女人睡過一張床,還舌吻過,張元清心裡就一陣發寒,這可是6級巔峰的人物。

他試探道:

“你剛才說限制,什麼限制?”

伊川美笑眯眯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張元清目光掠過她的肩膀,望向格子門,呵一聲:

“你昨晚和趙有財上床了吧,氣味處理的很好,但你倆開門都晚了。

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懷疑邪惡職業不是潛伏在周圍,而是在隊伍裡.”

“就憑這?”

伊川美一臉不信。

當然還有,郡主和血薔薇在外面搜尋了半天,義莊方圓幾里連個人影都沒有,那敵人肯定在內部啊......張元清哂笑道:

“該你回答了.”

伊川美沉吟一下,道:

“棺材一晚只能吃兩個人,我在白天無法使用本職業的技能,這就是我的限制.”

不太對吧,你怎麼不直接讓棺材吃了我和陳血刀?張元清快速分析起來。

他認為伊川美沒有說真話,或者保留了部分。

伊川美重複剛才的話題:

“你只憑我們開門晚,就斷定了我的身份?”

張元清道: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火師,火師是不會找同職業做伴侶的,因為脾氣暴躁的他們根本無法經營感情。

“陳薇不可能和趙有財有染,除非陳薇不是陳薇,今早離開客棧的時候,我不是有東西落在房間了嗎,其實我是去看趙有財的床單了,嘖嘖,伊川美,你挺潤的啊.”

他故意用調侃的語氣,來顯示自己有恃無恐,影響伊川美的判斷。

伊川美嘆了口氣:

“要不是你那晚拒絕我,我也不至於找趙有財洩火,他在勾欄裡的表現還不錯。

但如果可以,我還是喜歡找你,因為你是夜遊神。

“雖然不是每一位夜遊神都是魔君,但恢復力強這點,我還是很喜歡的.”

魔君到底睡了多少女人.......張元清已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了。

就在此時,義莊裡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伊川美勾起嘴角:“時間已到,我的任務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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