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畢竟是寶兄弟收用過的

一炷香工夫之後,榮禧堂正廳。

賈赦一臉嘲弄的坐在主位,很輕鬆自然的端著杯子喝茶;下首座位上卻是賈政,只是這位二老爺如今氣的臉色發青乃至於渾身發抖,抬手指向面前癱倒的賈寶玉,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老二啊,你也真是的,寶玉侄兒橫豎都是十五的人了,竟然都沒給他安排個通房,弄得這點兒屁事還得我這當大伯的幫著。”顯然已經提前問清楚情況的賈赦那叫一個得意,“好了,看你氣成了這個樣子,值什麼?不就是一個丫頭嗎,我這當大伯的還能小氣不給他?這不是,我把身契都帶來了。”

“大哥,你——”眼看賈赦竟然真的起身,從懷裡掏出一張身契塞到了賈寶玉手裡,氣得他本來鐵青的臉色瞬間漲紅,“真是豈有此理,這是你開了臉收了房的,怎麼還能如此......”

“還不是你這當爹的沒用,連這點兒事情竟然只能讓他自己學會。”賈赦不屑的撇撇嘴,衝著臉色依然煞白、面頰帶著巴掌印、表情卻滿是驚喜的秋桐說道,“行了,這次不怪你,橫豎都是家裡的爺們兒,用了也就用了,你今後就跟著伺候吧。”

“謝謝老爺——”秋桐差點兒樂瘋了。

“啪察——閉嘴!”賈政一把抄起茶杯砸在了地上,嚇得不論是癱倒的賈寶玉還是跪著的秋桐齊齊一抖,“來人吶,拿大棍來,老夫要打死這個侮辱伯父妾室的畜生,要是哪個敢去驚動了老太太,就一起綁了打死!”

“哎呀,老二你何必呢,不就是一個丫頭,用了就用了,你還真當回事了?”不提門外一片忙亂的奴才僕婦,賈赦越是看著賈政氣的雞飛狗跳,反而越是輕鬆,就像是三伏天吃了冰鎮大西瓜一般舒暢,“要是你覺得不夠,我那裡的丫頭可以讓寶玉侄兒隨便挑!”

“畜生啊——”眼看著半天沒有奴才進來,賈政忍不住徹底爆發,勐地站起來跑到賈寶玉旁邊,不顧一切的勐踹起來,“我打死你這沒用的東西,我打死你......”

“寶玉啊——”只是沒等他踹幾下,也沒等賈寶玉慘叫聲傳出多遠,就聽見門外已經傳來了熟悉而淒厲的叫聲,很快就看見賈母拄著柺棍扶著鴛鴦,顫顫巍巍的進了榮禧堂,“你要打死他,不如先打死我,一起打死了大家乾淨!”

“母親如此,讓兒子萬死不足恕罪啊!”剛剛還氣的亂蹦,賈政看到賈母之後很“自然”的跪在地上。

“你這畜生!”賈母憤怒的揮起柺杖,勐地砸向了——賈赦!

“嗷——”毫無防備的賈赦一聲慘叫,一蹦三尺高,“母親為何要打我,又不是我要寶玉這樣的,怎麼就怪到我身上了。”

“畜生,自己不學好也就罷了,橫豎也沒指望你,萬萬沒想到你院子裡的小賤人也會如此,好好的爺們兒都被帶壞了。”賈母一邊喝罵,一邊揮著柺杖“追殺”賈赦,噼頭蓋臉的一個勁兒勐砸,“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不提被打的嗷嗷亂叫到處亂跑的賈赦,地上的兩個人此時都反應過來,賈寶玉偷偷轉過腦袋,發現賈政依然低著頭跪在地上,半天一言不發,這才鬆了口氣;又看了臉色煞白癱在一邊的秋桐一眼,見她一副可憐的神態,竟是隱隱有幾分愛惜。

“這位姐姐,看著比剛才還要漂亮,這女兒家的樣子,竟是形態不一各有美感,讓人怎麼都看不夠——”此時的賈寶玉,心中想的竟然是這個。

但秋桐這個還算有點兒腦子的少婦明白,她完了,剛剛賈母那兩句“小賤人”再加上“好好的爺們兒都被帶壞了”,已經徹底在賈府宣判了她的死刑,只好求助的看向不久前還一起做運動的賈寶玉,卻發現他竟然滿臉的欣賞與興奮,氣的差點兒爆發。

“寶二爺.....”不論心裡想什麼,秋桐也知道現在的榮禧堂中,只有眼前的鳳凰蛋能救自己,又看了看其他人都在各種“忙活”,這才轉過頭,哀求的看向賈寶玉。

“姐姐——”卻不想賈寶玉臉色一變,竟然扭頭看向一邊。

“老孃真是瞎了眼,怎麼會想著伺候你這廢物!”眼看著求救無望,秋桐破罐子破摔罵了出來。

卻不想她這一聲罵的痛快,也把其他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她身上,特別是後來進門的王夫人和邢夫人,全都用看死人的眼神盯著她,嚇得她渾身發抖。

“來人,立刻把她趕出府去。”沒等邢夫人開口,王夫人已經冷著臉發了話,“把身契給她,讓她先把東西收拾了再走,榮國府一向寬待下人,不能平白害了人命。”

幾個健婦立刻如狼似虎般撲了上去,不由分說拉起秋桐就往外走;到了這種時候,她最後一眼看向賈寶玉想要求助,卻見鳳凰蛋連和她對視的膽子都沒有,急忙把腦袋轉到一邊,更別說幫忙求情說話了。

秋桐這才徹底死心,任憑几個健婦拖著出門,目光怨毒的盯著大廳中的所有人,近乎吃人的目光讓人看的發顫,竟是無人有膽子和她對視。

“咳咳,這是怎麼了,什麼事情鬧到如此地步?”正當秋桐被拖著出了內儀門,準備直接拖走的時候,得到通知的周陽“正好”走到門口,急忙擺手攔下了她們,“一家人就算有事,關起門來商量就好,怎麼還鬧出這麼大場面,不怕外人看了偷笑嗎?”

“子陽來了。”賈政看見周陽進門,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不想跪了半天腿麻了,人沒站穩不說,還差點兒栽倒在地,周陽趕緊衝過去扶住他站穩,“家門不幸,讓賢侄看笑話了,還請移步到夢坡齋喝茶,等一下老夫再......”

“政二叔說笑了,什麼家門不幸,不就是一點兒小事嘛,何必如此。”周陽趕緊打斷他,表情古怪的掃一眼內儀門旁邊的秋桐,心裡默唸了一句“寶玉初試”,這才接著說道,“寶兄弟畢竟大了,有些事情並非什麼大事。

反倒是真的鬧出去,傳到了外面,別人還指不定怎麼說呢,橫豎不過是一點兒小事,自家人關起門來就好,哪裡要鬧到了這種地步?赦大伯不是都說不在意了,家裡要是再折騰下去,就不怕壞了名聲嗎?”

正廳裡眾人齊齊面色一沉,這種事情真要鬧到人盡皆知,損害的可不只是賈寶玉一個人的名聲;不管怎麼說,秋桐都是賈赦開了臉收用過的丫頭,以前賈璉偷偷幫著疏通也就罷了,反正沒人會承認,要是她和賈寶玉的事情傳到外面,那也夠得上“綱常混亂”的名聲了。

“子陽覺得,該如何處置?”沉默片刻,賈母擺手示意眾人先住手,這才嚴肅又無奈的看向周陽說道。

“要是這位姑娘死了,無論如何都有訊息傳出去,事情遲早都會暴露。”周陽先打消了他們“滅口”的打算,雖說大戶人家死個奴婢確實不叫事兒,但肯定會有各種原因猜測,最後鐵定瞞不住,“小侄的意思,首先把人家放了。”

“好!”宅鬥一輩子的賈母稍一思考就明白了周陽的意思,冷著臉點點頭,示意幾個健婦放開秋桐後才說道,“難道就這麼便宜她?”

“不然,正所謂‘人命關天’,鬧出來畢竟不好,但也不能如此簡單的過去。”周陽笑著說道,“府裡每年都會放出去不少年齡到了的丫頭婆子,我看這位姑娘也不小了,不如就當是什麼都沒發生,橫豎府裡少不了合適的小廝之類,添些陪送安排了就是。

就如小侄所說,都是關上門的事情,放在府裡無論如何都不難辦,鬧到外面再小的事情都會變大,既然如此,何不把事情往小了說?至於些許陪送,想必府裡並不在乎,又能讓下面的人感到府裡恩典,您說呢?”

“賢侄說的是。”大廳裡又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賈政點了點頭,擺手示意將秋桐拉走,又與賈母商量後,將包括賈赦在內的不相干人等全部趕走,直到正廳裡只剩下他和周陽、賈寶玉三人,這才勐地一腳踹的賈寶玉大聲慘叫,“畜生,還不滾出去!”

“政二叔且慢!”周陽趕緊攔住他輕聲說道,“恕小侄醜話說在前面,那姑娘......畢竟是寶兄弟收用過的,若是弄的太難看,讓她出去亂說什麼,怕是對大家都不好,橫豎寶兄弟身邊少不了伺候的小廝之類,不妨找個合適的安排,當然這要看二叔的意思。”

“嗯——”賈政又不傻,馬上明白了周陽的暗示,大戶人家各種髒臭事情不少,像這種下人替主子背鍋,弄個不能動的姑奶奶回去之類,其實並不少見,當然,要是發生“兩邊用”什麼的,就不適合說開了;再一點,也方便風頭過去之後安排“暴病而亡”,“就依賢侄的意思,只是府裡事多,就勞煩賢侄耽誤兩日,橫豎都是住慣了的,辛苦賢侄了!”

“敢不奉命?”周陽笑著拱手一禮算是答應,也不認為這件事就此了結——比如,這訊息是否能控制住,要說賈府能保住秘密,有人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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