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給寶丫頭定下來

時間飛速而過,轉眼進入了四月份,這天上午,薛途正在書房整理三月及春季賬本,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嚷。

“怎麼回事?是哪個不知死的?”正對賬本頭疼不已的,他的語氣明顯帶著惱火,“滾進來,若是說不出一個充足的理由,看我不把他的腿打斷!”

“老爺,老爺!”正喝罵間,就聽見手下忠僕張德輝的聲音,甚至都顧不上什麼上下尊卑,跌跌撞撞的一手拿著一枚牆磚大小物事飛奔進了書房,他身後幾個奴才就沒這麼大膽了,全都擠在內院門口,被剛才薛途的喝罵嚇得瑟瑟發抖,“成了,成了!”

“什麼成了?”根本沒在意薛途陰沉的臉色,張德輝興奮揮舞著兩塊“牆磚”,結果自然慘遭耳光待遇,“狗奴才,你成了什麼?”

“老爺,奴才知錯!”被一巴掌扇醒的張德輝趕緊跪地請罪,卻還是緊緊抓著“牆磚”,“奴才是說,上個月周相公交代的那種叫‘水泥’的東西成了,老爺請看!”

“這是什麼東西?”薛途皺了皺眉,接過了一塊沉甸甸的物事,表情卻隨著他對東西的檢視而變得越來越凝重,“水泥?就是前兩天,周小兄弟說,和水之後加工成形,一旦乾透就能堅如磐石的東西?你讓人這麼快就弄出來了?”

“回老爺,就是這個!”張德輝興奮的點點頭。

“起來說話。”薛途掂量了一下手中水泥塊,示意張德輝讓開後,用盡全力砸在了鋪地的青石板上,隨著“彭”的一聲,碎屑亂飛,但水泥塊的主體基本無礙,倒是地上的青石板,被砸出了明顯的小坑,“真能做到了?”

“回老爺,能做到,而且可以大量生產!”張德輝興奮的回答,“這東西就是把石灰石、黏土和石膏混合後,經過石灰窯煅燒就行,但周相公沒說比例,應該是他也不知道,奴才就安排人多做幾次,一個石灰窯裡存上十幾種不同比例,出窯後加水,凝固後哪個最硬,哪個比例就是對的!”

“所以,你就搞出了這個?”薛途撿起了地上剛剛摔過的水泥塊,語氣有些顫抖,“這加料的比例你可曾記下了?負責動手的大匠還有學徒,你也安排好了?建造其他東西,你也試驗過......”

“老爺,都試過了!”張德輝顧不上打斷自家老爺,興奮的點點頭叫道,“都按照老規矩安排好了,所有參與的大匠都給了重賞,但必須簽下身契,而且必須是死契,不想答應的那幾個人都已經處理掉,三倍的燒埋銀子送過去了!”

“好,好,好!”薛途大笑著點頭,“那,周相公提過的池子呢?也試過了?能夠如青石般堅硬,修好後加水也不影響,而且可以長時間浸泡?”

“老爺放心,都試過了!”張德輝不住地點頭,“奴才為了以防萬一,還專門在水裡摻了鹽,沒有任何問題,至今也沒啥影響!”

“看來,周小兄弟說的全是真的!”薛途回到書房,灌了兩杯涼茶才慢慢緩了過來,“這東西如何,其實並不是太重要,但只要證明這是真的,想來那曬鹽之事也假不了,這鹽貨之利自古皆知,來人,立刻把周相公請到書房來,不用再通報了!”

“是,老爺!”門外立刻有丫鬟回話。

“狗奴才,這次你乾的不錯!”薛途滿面笑容踢了張德輝一腳,“自然少不了你的賞賜,還有,你剛才在門口是不是還帶了幾個奴才?他們是幹什麼的?我看著還有人拿了鐵錘?這又是幹什麼的?”

“主要是把水泥塊搬過來,至於鐵錘的作用,老爺一看便知!”張德輝賣了個關子,招手讓後面的十幾個奴才進來,安排他們將手中的水泥塊整齊堆砌好,這才向拿長柄鐵錘的奴才招招手,“砸吧,給老爺看看效果!”

“Duang——”拿鐵錘的健壯奴僕用盡全力砸在了水泥塊堆積的平臺上,正面迎擊的那塊被當場砸碎,但其他水泥塊沒有多少影響,甚至僅僅是晃了晃,就一切恢復正常。

“薛公,這還是簡單堆起來的效果,若是像砌牆一樣,在青磚之間以水泥、細沙混合物為粘合劑,一旦乾透後的磚牆幾乎堅不可摧。”就在薛途反覆檢視的時候,正好從門外走進來的周陽笑著補充一句,“若是乾脆用水泥砌牆,就是大將軍炮轟擊,也很難轟塌六尺厚度的城牆!”

“哈哈哈,周小兄弟來的正好,你說的這個——嗯,水泥很好!現在弄出來了,想來那曬鹽之事也能做到了?”

“可惜,晚輩並非那些西人,沒辦法得到準確工藝,要不然根本不需要什麼試驗,直接做就好了。”周陽心中遺憾,因為薛途擺明了只想多掙錢,對新型火繩槍、放大虎蹲炮根本沒多少興趣,那就只能再引導一下了,“不過只要弄出鹽池,多試幾次也就沒問題了。

現在只有一個問題,就是這鹽鐵之利天下皆知,若單純弄出這麼多鹽貨的話,沒有一些自保手段,最後恐怕是憑空為別人做了嫁衣,甚至發生更可怕的事情,薛公不可不防啊!”

“嗯?”薛途轉頭看向了張德輝。

“老爺,周相公所說的火銃,已經做出了樣品!”張德輝馬上明白了薛途的意思,“威力極為不俗,遠超先前的鳥銃,但還有不少東西沒搞好,暫時無法真的用上,最主要的問題,反而是銃管的加工,這需要最上等的精鐵,實在不好弄到。”

“想辦法先弄一批,就要三十杆,先試試好了。”薛途皺了皺眉,想起自己被伏殺的經歷,還是決定小心為上,“記得搞好保密,按照朝廷規矩,火器私藏一杆即為重罪,三杆就是斬首,十杆足以抄家滅族,一定要萬分小心!”

“老爺放心!”張德輝立刻躬身回答。

“薛公,還是先不要著急。”周陽笑著攔住了剛要出門的張德輝,“不論是曬鹽還是火器,都是要命的生意,薛家如今家大業大,犯不著冒這麼大險,試一試怎麼做也就行了,至於大規模量產,晚輩不是提過嗎?海上有的是無人荒島,隨便找一個便是,這一點離不開薛二爺!”

“小兄弟說的是!”薛途略一沉思,知道自己剛才被巨大的利潤衝昏頭腦,很快清醒過來向張德輝交代,“也罷,那就安排好地方,好好搞出可用的方法,再說真正出貨的事情。”

“是,老爺!”張德輝恭敬屈身一禮後出門,這次再也無人阻攔。

“來人,安排酒席,我要和小兄弟好好喝一杯,哈哈哈!”薛途向外喊了一句,轉身拉著周陽出門,“來來來,先不說這曬鹽能否做成,單純是水泥一項,若是在必要的時候獻給朝廷,足以保證我薛氏與國同休,今日你我不醉不歸!”

“薛公,朝廷那邊你最好考慮考慮。”周陽任他拉著直奔內院正廳,還不忘說明情況,“如此國之重器,若是一開始就是朝廷所有,那自然沒有問題,可要是已經被外人掌握......”

“......”薛途身體一僵,隨即若無其事的拉著周陽繼續走人。

當晚,薛家內院正房臥室。

“老爺,今天又是什麼事情,讓你喝了這麼多?”眼看著薛途甦醒,薛夫人端了一杯涼茶,扶著他慢慢喝下去後,轉頭向門外吩咐,“去個人到廚房把醒酒湯端過來——老爺等會兒喝點兒,好歹清醒清醒,聽說周小兄弟也被你灌倒了?就是再高興,也要注意身子啊!”

“夫人不知啊!”哪怕是臉色依然發黃,薛途還是一臉的興奮,混沒注意到自家夫人提到“周小兄弟”時泛紅的雙頰,只是有些散亂的把水泥、曬鹽說了一遍,“只要這兩樣東西徹底搞好,足以保證我金陵薛氏百年傳承!

可還記得我們前幾日商量的事情?再等一段時間,只要確定這曬鹽之事能夠成行,我會親自和周小兄弟談談,給寶丫頭定下來,如此能為的年輕人,錯過可就再難找到了。”

“這——老爺不再考慮一下?”薛夫人低下頭,掩飾住了緋紅的面頰。

“還考慮什麼?若是等他秋闈上榜,怕是會留在京城,以後再見就不知何時了。”薛途面帶笑容,“而且,蟠兒什麼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正好他是海外回來的,沒什麼親族家人,倒也省掉不少麻煩!”

“老爺、太太,醒酒湯來了!”正說著,門口傳來丫鬟的聲音。

“端過來吧——鶯兒,怎麼是你這丫頭?同福呢?”薛夫人接過醒酒湯,愣了一下問道。

“回太太話,小姐讓奴婢過來,看看老爺是否醒了,正好同福姐姐肚子不舒服,奴婢就一起帶過來了。”鶯兒躬身答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薛途擺了擺手,“告訴寶丫頭,我沒事,讓她不用擔心。”

“是,老爺,奴婢告退!”鶯兒躬身出門,只是臉上的表情不斷變換,顯然是知道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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