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朝龍秘境,西南三萬裡是綿延不盡的山群,山群之下必有靈脈,靈脈越粗壯連綿靈力便越充沛,三萬裡群山之下是數條纏繞在一起的靈脈群,取了當時古獸朝龍之名,叫做朝龍靈脈。

而平澤大陸第一宗門靈龍宗便佔據在這綿延無盡的靈脈之上。

江顧看著面前開闢出來的簡陋洞府,面不改色地走了進去,設下了幾百道匿息變陣。

“主人,你真的打算在這裡閉關洗髓?”烏拓隱隱有些擔憂,“靈龍宗一向排外,若被他們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這裡靈力充沛。”江顧盤腿坐好,“待洗掉一條靈根,直接在此修煉便好。”

“可是渡劫肯定要引來天雷,靈龍宗的人肯定要來查探。”烏拓急的在識海中轉圈。

江顧凝聚到識海中的元神一指頭按住了毛茸茸的小東西,“不然我為什麼要留著你?”

“啊?”烏拓渾身一僵,瞪圓了眼睛看向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江顧道:“此次出門我只帶了你一個靈寵,總要物盡其用。”

烏拓哭喪著臉弱弱道:“主人,我都只剩元神了。”

“待我洗掉一條土靈根,半年便可修煉至化神後期。”江顧輕飄飄道:“屆時你若修不出真身,我便吞了你的元神。”

烏拓頓時渾身炸毛,嚇得一嘴咬住了兩隻小前爪子。

“我識海中的靈力你可隨意取用,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你究竟在害怕什麼?”江顧很不理解。

因為修不出來你就吞我元神啊!烏拓在心裡哀嚎,但在江顧冷淡的目光下,還是灰溜溜地滾去修煉。

它本是天生天養的靈獸,吃飯睡覺都是在修煉,遇到江顧之前在深山老林裡過得都是神仙日子,偏生他遇到江顧的時候覺得這娃娃玉雪可愛,便爪賤拿果子逗人玩。

然後就被揍了個天昏地暗,按著頭簽了主僕契約,從此只能任勞任怨讓江顧驅使。

但它萬萬沒想到,如今死了都不得安生。

烏拓抬起爪子悄悄抹了把眼淚。

早知道當時還不如讓主人一劍結果了自己。

江顧沒心思關注自己的小靈寵,他看著手中那枚銀藍色的護心鮫鱗,將它融進了丹田之內。

金木火土四條靈根如同粗壯的樹根虯根盤結在丹田,若仔細看中間還包裹著一條枯萎斷掉的水靈根。

銀藍色的護心鱗化作一股溫暖的靈力纏繞在了那條枯萎的水靈根和粗壯的土靈根底部,緩慢地將靈根中的靈力吸進了鱗片。

剜心剔骨般的疼痛從丹田中傳來,但江顧眉頭都沒動一下,反而來到了識海下的紫府。

修為到了一定境界,識海之下便會自動開闢出一個空間名為紫府,識海用來儲存靈力,而紫府便可用來儲存法寶、丹藥甚至是洞府或者山川湖海,只不過紫府大小要視修為而定,像是金丹元嬰,至多不過放些本命法寶或者幾個房間,化神往上可以放些小型的洞府——

而江顧憑藉自己靈根多紫府大,直接收進了整個鮫人灣遺址所在的那塊秘境,若是讓和他同等修為的修士看見,那簡直要嫉妒到發瘋。

這塊秘境以鮫人灣為中心,還有方圓千米的蒼柏林,囊括了地底的一小段靈脈,這就意味著如果江顧能成功將這塊秘境煉化,那他至少在大乘期之前都不需要汲取外界的靈力了,甚至還可以無限制地吸收靈力供養這片靈脈,產出的天材地寶或者靈獸都可為自己驅使,因為毫無疑問他就是這片秘境的主人。

江顧一邊耐心地等待著神鳶鮫鱗洗掉自己多餘的靈根,一邊在紫府內開始煉化這片秘境,他不僅打算煉化這塊秘境,還要將這段靈脈滋養馴服,周圍充沛的靈力開始瘋狂湧入他的體內。

連角落裡的烏拓都感受到了這股澎湃的力量。

難怪之前江顧和他說可以隨意取用,如此深厚的靈力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遇到,如此大的機緣擺在面前,修出真身還真不是天方夜譚,它瞬間正色起來,同江顧一起沉浸在了修煉之中。

——

半年後,陽華宗。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在外面響起。

衛風抱著被子翻了個身,嘟囔了兩聲繼續睡。

“衛風!!新弟子已經都到了山門,再不出發去入門大典就要遲到了!!”玄之衍暴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快起來,起來衛風!不要再睡了!!”

“啊——知道了!”衛風拖著長腔嚎了一聲,抱著枕頭捂住了耳朵,艱難地蠕動了兩下又沒了動靜。

嘭!

上好的金絲楠木門被人一腳踹得四分五裂,玄之衍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連人帶被子從床上薅了起來,苦口婆心道:“衛大爺,您還有心情睡呢?”

衛風像麵條一樣軟著身子,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我寅時三刻才睡。”

“你又偷偷去找那些小師弟們打馬吊?”玄之衍恨鐵不成鋼道:“宗門有規矩……”

“沒有,我昨晚看話本呢。”衛風頂著倆黑眼圈懨懨道:“打馬吊沒意思,他們又沒幾個靈石,都不夠我贏的,休沐我請你下山看戲去?我前幾日在攏雲城買了座宅子,帶你去逛逛。”

“逛什麼逛!”玄之衍抓住他的肩膀企圖將他晃醒,“自從上次自朝龍秘境回來,你的修為就從煉氣六層跌到了煉氣一層,我每次找你去上課修煉你都藉口有事不去,結果呢?

你要麼去玩你園子裡養的那些靈寵,要麼就去找那些不學無術的弟子廝混,今天跟這個師妹去看雲海,明天和那個師姐去逛城池,她們若對你是真心的也便罷了,但你每次帶去的靈石金銀都花得乾乾淨淨,哐哐幾千上萬靈石砸進去,人家連袖子都不讓你碰,分明就是圖你的錢。”

“花錢不就是為了買個開心麼,”衛風打了個哈欠,又想倒頭就睡,“長得好看就行了。”

玄之衍抽了抽嘴角。

這倒也真是衛風能幹出來的事情,從小到大什麼都要漂亮的,後園那些靈寵不管修為高有用沒有,個個都玉雪可愛,同他廝混玩在一處的狐朋狗友也全是俊秀瀟灑,和他走得近的師姐妹們修為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都是公認的大美人,宗門內追求者無數……

他嚴重懷疑這三者在衛風心裡其實都是同一個物種,但是沒有證據。

“別睡了!你今天說什麼也要跟我去透春峰,待新弟子入門大典結束,便是分峰儀式,聽說今年宗主請來了好幾位新長老,你得抓住機會趕緊找個師父,再這樣下去人就真廢了!”玄之衍咬著牙試圖把他從床上拖起來。

“我不需要師父,肯定也沒師父要我,去了也是丟人。”衛風上半身還黏在床上半死不活,“我會修煉的,我明天就開始修煉,我發誓。”

“你發這個誓發了半年了!每次都說明天開始修煉!”玄之衍氣得動用了靈力,輕而易舉就將人拽下了床。

“玄之衍你要死啊——”衛風手腳並用就想重新窩回被子裡,“我不行,我身上的傷口好像又要裂開了,我的腿,嘶,我的心口也疼得厲害。”

“……”玄之衍狠狠抽了抽嘴角,“你之前為了給自己治傷差點買空藥峰的丹藥,請的那幾個元嬰期醫修這會兒還在隨時待命。”

這廝雖然懶,但惜命的很,仗著自己財大氣粗,不到半年就又把自己養回了細皮嫩肉,眼瞅著還比之前胖了一點,外加上他骨頭縫也不癢了,這半年過得要多快活有多快活,愣是半日都不曾修煉過。

衛風仰面躺在細軟的羊毛地毯上衝他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之衍,好之衍,你就自己去吧,我去不去無所謂,昨晚那話本我只看了上部,今天努努力就能把下部看完。”

“我今日也要選師父。”玄之衍鬆開了他。

衛風愣住。

“你們都不用瞞我了,昨日掌門已經同我說了,師父他的魂燈半年前就滅了。”玄之衍眼眶微微泛紅,勉強扯出了個笑容,“其實當時從朝龍秘境出來我就隱約知道了,不過是掌門貼心沒有直說,師父他雖然嚴厲,但對我們都很好……”

衛風也不再鬧了,皺著眉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卻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但是人總得往前看,修真界朝不保夕,隨便一個鬥法可能就隕落了,我們現在沒辦法只靠自己,必須要有師父指點。”玄之衍抿了抿唇道:“衛風,我不想自己一個人去透春峰。”

衛風長嘆了口氣,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行了,走走走,我陪你去便是。”

玄之衍這才破涕為笑。

“不過我可跟你說好,打死我都不會拜師,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衛風隨手抽出了條腰帶,拿到手裡愣了一下。

“怎麼了?”玄之衍看向他手裡那條銀藍色的腰帶。

“沒什麼,這條不喜歡。”衛風將那腰帶隨手一扔,換了條玄色的,眼前卻不合時宜地閃過朝龍秘境中那老變態的腰,當時對方一身玄衣逆著天光將他護在身後,腰間就是束著條銀藍色的腰帶,既騷包又……好看。

這個念頭剛升起來,他頓時一個寒顫,燙手山芋一樣扔掉了手裡的腰帶。

“也不喜歡這條?”玄之衍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衛風胡亂抓了條紅色的腰帶,拽著他往外跑去,“老變態的腰帶總是這兩個顏色,我看見就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玄之衍十分理解地點了點頭。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說明我今天不宜拜師。”衛風信誓旦旦地說完,跳上了去往透春峰的飛舟。

“但是你最後選了條紅的。”玄之衍緊跟著上去。

“哈?”衛風疑惑地回頭。

玄之衍嚴肅道:“紅色喜慶,說不定哪位新來的長老就收了你。”

衛風抱著胳膊將腿搭在了窗框上,嗤笑道:“那他可真是瞎了眼。”

靈石燃燒散發出藍綠色的光芒,飛舟搖晃幾下,倏然衝上了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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