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為了修葺太行堤而特意鼓搗的,烏那希自然也不藏著掖著。

高高興興使人傳信弘時,說她本想製作些個別具一格的瓷器帶回京中給各位長輩做表禮。

結果誤打誤撞,還就鼓搗出了一樣新事物。

其色如灰似土,瞧著其貌不揚,摻水和泥再曬乾後卻能堅硬如石,故而被她命名為水泥。

經驗老道的匠人都說此物若運用得好,在修橋補路、建房築堤上該有超凡之用。

她個婦道人家也不敢擅專,這才忙不迭傳信請爺過來一探究竟。

“什麼?”

聽到報信的弘時手一抖,溫熱的茶湯濺了一袍子。

他卻渾然不覺般,只目光灼灼地看著報信之人:“你再說一遍,你們福晉倒是鼓搗出來了什麼好物?”

“回阿哥爺的話,是水泥,福晉將它命名為水泥。

小的們瞧了,那東西摻了水、兌上沙子確實堅不可摧。

且防水又耐風浪,應能在修葺太行堤中取得不俗成就.”

何止?

若這水泥真是他飄蕩數百年間所見又名英泥,譯作細棉土,還被稱為洋灰的。

那用途且廣泛了去,董鄂氏都稱得上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不過……

他記得可清楚,那玩意是洋貨。

最早也在德宗光緒十二年在澳門建廠,十五年直隸總督李鴻章札飭開平礦務局總辦唐廷樞,要其辦細棉土廠。

而現在,可才康熙六十年啊!

離洋人發明水泥的道光四年還有百餘年光陰呢,董鄂氏是從哪裡得來如此妙法的?

弘時邊急匆匆往過趕,心裡的問號邊一個個嘰裡咕嚕冒不停。

確定眼前的水泥比上一世見的還好些後,他看著烏那希的目光可就不由多了幾分審視了:“好端端的,你怎麼想起來燒製瓷器了?”

烏那希敢把東西鼓搗出來,當然已經想好了相應說詞。

當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傳信之人沒說嗎?妾身是為回程的表禮做準備。

您知道的,董鄂氏人丁興旺,皇家更人口眾多。

咱們夫妻難得出一趟遠門,於情於理都要給雙方長輩親戚等準備些禮物的。

這積少成多之下,花費正經不菲。

妾身手頭沒有那麼些銀子,又琢磨別出心裁些。

於是便想著取個巧,走個禮輕情意重的路子.”

反正就咬死了一個事出偶然,但她眼光獨到,才在這失敗品裡淘到了大寶貝。

於是忙不迭派人去請他,欲助他一臂之力。

說完,她還皺眉跺腳,滿滿嬌嗔:“結果呢?爺不思感激,反而諸多盤問,還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早知如此,妾身就該命人把東西當成廢料清掃出去。

何故惹你懷疑,自己也氣惱呢?”

被瞪了一眼又一眼的弘時失笑,忙不迭作揖:“好好好,千錯萬錯都是為夫的錯。

福晉莫生氣,我這也是謹慎從事嘛。

等確定了你這水泥簡單易得成本小,還更適合修橋補路與築堤後,我馬上派人快馬加鞭往京城給皇瑪法報喜,替你邀功.”

看清宮劇、電影與小說多年,烏那希可知道穿越女主拿出許多金點子卻被男主據為己有。

回頭男主加官進爵蜚聲天下,女主只得些個首飾釵環、莊子地契或者升個位份之類的憋屈戲碼了。

聽弘時這麼一說,她還萬分錯愕。

再沒想到,不管是歷史還是各種演繹之中都名聲不佳的弘時竟是個有原則的。

弘時不屑那些小道,只困惑於自家福晉一個內宅婦人,如何懂得這些洋玩意兒。

可惜旁敲側擊許久,始終也沒有得到一個滿意答覆。

倒是無意之間反被人家套了許多話,連三歲不斷奶、四歲偶有尿床的事兒都抖摟出來了。

讓他俊臉通紅,短時間之內都不想再往烏那希身邊湊了。

自從夫妻兩個隨張鵬翮、陳鵬年往山東巡河開始,雍親王胤禛就不停擔憂著。

就怕離了他眼皮底下,弘時那混賬東西就不服□□管,連兒媳董鄂氏也鎮壓不住他。

年氏卻說烏那希雖年紀小小卻見識非同尋常,涉獵也頗廣泛。

有她在,或者爺不但不用擔心,還可期待小小驚喜。

胤禛只輕點了點她鼻尖:“你啊,就是因她那次無意間的相救,對她印象太好.”

年氏也不否認,連說上次若不是烏那希及時阻止,她用了山楂糕、吃了紅花蒸蛋後可能不但腹中胎兒不保,自己也會心死如灰,烏那希就是她們母子倆的救命恩人。

美人淚落如雨,瞧得雍親王好一陣心疼。

忙又把她院子裡的下人如梳篦似的,又好好梳理了一遍。

還親往宮中求了個孝懿皇后身邊的舊人,請御廚、御醫常駐府中,務必保證年氏跟她腹中胎兒安全。

杜絕類似於不小心、不清楚、不是故意的事件再度發生。

為此,他還被康熙好頓嘲笑。

胤禛唯恐皇父覺得他過於專情沉湎於年氏溫柔,忙言自己子嗣單薄,至今膝下只有弘時、弘曆跟弘晝。

偏弘時荒唐、弘曆不夠沉穩、弘晝又是個不求上進的。

結果話音剛落,魏珠就歡天喜地進門來送佳音:“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雍親王家的三阿哥福晉欲燒製瓷器給親長送禮,卻誤打誤撞之間燒出了水泥。

如今弘時阿哥命人快馬加鞭送了少許樣品與摺子回來,細數此物好處,言說水泥廣泛應用之後,咱們大清必能少絕大部分的洪水絕堤之患……”

胤禛瞠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家弘時?

文不成,武不就,還胳膊肘拼命往外彎,恨不得去給老八當兒子的弘時?

就算自那次風寒之後,臭小子長進了不少。

還總說要痛改前非、浪子回頭,可……可也不至於短短月餘就長進到如此地步吧!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迫不及待的康熙命人就在乾清宮外按著弘時摺子上的說明試了試這水泥的效果。

結果自然龍心大悅,連胤禛都跟著一道開了眼。

前頭還說荒唐的兒子轉眼之間做出了大成績,作阿瑪的不禁老懷大慰、紅光滿面。

歡歡喜喜跪下:“兒子多謝皇阿瑪給那混小子賜了門好婚,讓他一改往日荒唐,也能多多少少為咱們大清做些貢獻.”

雖然那摺子上完完全全寫著其妻董鄂氏之功,不見半點為他自己請功之句。

但夫妻一體嘛!

且若沒有他的認可與支援,這水泥事可送不到御前來。

對此,康熙也頗為認同。

稍後張鵬翮、陳鵬年的摺子上對弘時也頗多誇讚之語。

說他一路之上不叫苦不叫累,虛心求教、積極參與,不見半點皇族子弟的盛氣凌人。

讓康熙龍心大悅,對這個原本印象平平的孫兒大大改觀。

御筆硃批同意水泥就地建廠,並且積極投入到太行堤的修築中。

賜雍親王三阿哥弘時多羅貝勒爵,賞銀五千兩。

其妻董鄂氏為多羅貝勒福晉,賜赤金嵌紅寶頭面、東珠頭面與各色貢緞等。

這在對分封爵位與後宮位份上堪稱吝嗇的康熙來說,絕對是大手筆了。

連胤禛都喜不自勝,連連替兒子道謝。

心中對於兒媳婦那番其實皇阿瑪看重於他,所以對他世子上選擇更為慎重的說詞更信了幾分。

對原本已經基本放棄的好大兒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親自寫信往山東,好一番殷切囑咐。

接到信的弘時卻不見半點喜悅:“是爺的摺子上沒有說明白嗎?皇瑪法怎麼還把原該屬於福晉的榮譽都加到爺身上了?這不亂彈琴麼!”

好一陣埋怨後,這傢伙還鄭重承諾:“福晉莫急,等爺回京後,再進宮跟皇阿瑪好生解釋。

斷不能讓他老人家張冠李戴,忽略了福晉你的功勞.”

烏那希眼瞅著這傢伙寫的摺子,自然半點不懷疑他的誠意。

但她又不是原創,只借著過目不忘之能,複製教科書上的內容罷了。

也是個拿來主義而已,可不好意思佔個原創的名頭。

聞聽弘時這話,她趕緊擺手:“可別別別,爺您千萬冷靜。

聖旨一出,再無改悔。

你可別為這些個末節,去皇上面前論短長。

橫豎妾身這也不過是誤打誤撞,趕了個巧兒而已。

能幫到爺、能給朝廷百姓帶來些許福祉,就已經很好了。

再不求更多,爺也千萬別為了這些許小事而跟皇瑪法起了齟齬。

免得他老人家誤會咱們貪心不足,想要更好的.”

九龍奪嫡的最後,也最關鍵時刻了。

作為勝利方的長子長媳,咱們不跟著添磚加瓦也就罷了,可不能再幹點什麼拖後腿的事兒。

為防這傢伙左耳出右耳冒,她還好一番叮嚀囑咐。

生怕弘時壞事兒般。

飄飄蕩蕩那數百年,弘時沒少厭棄與自我厭棄。

如今被烏那希當禍頭子似的防著,他倒也沒多惱。

只默默堅定自己想法的同時,也忍不住心中萬千疑惑,越看越覺得眼前人與記憶中的董鄂氏相差太遠。

只是不知道她是跟自己一樣,有了什麼說不得的奇遇。

還是……

還是眼前這個董鄂氏根本就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呢?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清醒的現實的生活

獨秀小陳陳

從普通喪屍開始升級

不規則稜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