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招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分外骨感。
當天晚上,弘時就再次敗在自家瞧著乖乖巧巧的新福晉手下,被揍到齜牙咧嘴。
不過他是不承認自己技不如人的。
只道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限制了他的發揮:“待爺將養好了,必讓你這潑婦知道知道什麼叫規矩.”
呵呵。
烏那希用白眼與冷笑回敬他:“沒事兒,你儘管好好養傷,我隨時奉陪就是。
隨時隨地,讓爺領略八旗貴女風範。
保證上馬能打獵,下馬能管家,最是萬中無一的滿洲姑奶奶做派.”
打得你這瓜慫滿地躥,不信隨時來戰。
弘時嘴角笑容猙獰:“既如此,爺就用另一種方式讓你知道厲害.”
說罷,他就歪了歪頭,大步流星地往原主陪嫁的紅木千工拔步床邊走。
試圖完成昨晚未竟事業,將生米煮成熟飯的意圖明顯。
對此,烏那希當然是醜拒的。
於是先下腳為強,抬腿就踹在了某人傷痕累累的屁股蛋子上。
疼得他嗷一聲慘叫,門外留守的太監昌順急急發問:“爺……”
可要奴才進去伺候的話還沒說完,就得了他主子個分外暴虐的滾字。
昌順瑟縮,不敢多言,連滾帶爬地滾到了廊簷下。
儘可能不聽到主子爺跟福晉的動靜,又不錯過主子吩咐。
烏那希嘖了一聲,心說不愧是一手好牌打稀爛的傢伙。
只會無能狂怒。
弘時咬牙:“董鄂氏,你放肆!以妻毆夫,這就是你董鄂府的教養麼?你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了?”
烏那希眨眼,嘴邊笑容戲謔極了:“那你去問問我阿瑪啊!或者去敲敲登聞鼓,跟皇上哭一哭。
問問他老人家到底是怎麼選的,竟生生與你選了個天字底下頭一號的悍婦.”
弘時:!!!
此事若能對人言,他難道能留著這個悍婦?
聖旨賜婚不存在和離,他那老岳父簡在帝心又只這麼一個愛女。
就算其行事悖逆,潑辣刁悍,也最多申飭一二,派教養嬤嬤教養數月罷了。
若越老越注重名聲,恨不得把仁字刻腦門上的皇瑪法偏袒,可能連申飭都不申飭,反而硬把刁悍說成滿洲姑奶奶風範。
橫豎董鄂氏不會傷筋動骨,他打不過個娘們兒還告狀的事兒卻會光速傳遍京城大街小巷。
到時候不知道多少堂兄弟會假幫他精進武藝之名,行嘲諷打壓之實呢。
傷敵八百自損上萬,怎麼做怎麼虧本的買賣,弘時當然不幹。
既然家醜,絕不外揚。
他只一個眼刀子甩過去:“董鄂氏,你別以為爺是怕了你。
爺……”
為了靠今天這場硬仗,昨晚烏那希幾乎徹夜未眠。
如今眼皮發沉,正迫不及待要與周公相約,哪有耐心聽他聒噪?
當即擺手:“嗯,你寬容,我不也是體貼嗎?謹記著你昨日之言,也惦著你身上的傷,唯恐你雪上加霜呢。
時候不早,明兒還要進宮與皇上跟德妃娘娘、貴妃娘娘請安,這便各自安置了吧.”
新婚第二晚再度被攆到羅漢榻什麼的,弘時氣到粗喘。
烏那希以手抵唇,微笑威脅:“爺今兒才得了阿瑪的愛之深責之切,應該不想被再度告狀,被他老人家認定你怙惡不悛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意有所指地瞄了瞄他受傷嚴重的尊臀。
提到那一頓教訓,就繞不過那番保證。
自覺能扳回一程的弘時勾唇:“你這刁婦只知告狀,怎不知慰藉下阿瑪跟嫡額孃的滿心殷切呢?他們都開口說只盼孫子了.”
自古以來,夫寵跟兒子才是女子立足於後宅的根本。
而他是決定要不要寵她,給不給她孩子的關鍵,是她的天。
納尼?
烏那希眨眼,真誠發問:“三阿哥不知道嗎?我啊,除了精於騎射之外,還挺喜歡看話本子。
尤其喜歡《西遊記》,一度自詡小悟空。
為此苦練棒法,幻想有朝一日能學大聖一樣將天捅個窟窿.”
至於子嗣什麼的?
烏那希攤手:“巧女難繡無線花,那也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吧!三阿哥標榜自己男子漢大丈夫,主打的就是一諾千金。
身為嫡妻,我自然也不好讓你食言而肥。
至於子嗣?若我所聽無差,咱們院裡不還有鍾氏、田氏麼.”
史書記載,那田氏還生了他唯一的兒子呢。
雖然年僅四歲便宣告早夭。
弘時:……
按照規矩,皇子皇孫大婚之前都會安排人事宮女用以曉事兒,免得大婚之日鬧出笑話來。
他當然也不例外。
只是那時候弘晟、弘昇兩個都被封為親王世子,他都成了行走的笑話。
憋屈煩悶之間隻日日買醉,哪還有那旖旎心思啊?
便那鍾氏解衣邀寵,都被他狠狠斥責一頓,轉頭將二人都禁了足,到現在還沒放出來呢。
也是倆沒規矩的。
弘時皺眉,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昨晚到底說沒說過類似於此生不進董鄂氏房門、不幸她的話。
倒是烏那希表明自身態度之後,便和衣而臥,施施然去見了周公。
那睡顏恬淡的,直讓接連吃了數次虧,亟待報仇的弘時惡向膽邊生。
結果自然被早防著他這一手的烏那希抓了個正著,又結結實實收拾了一頓,確保他累到連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這才萬般鄙視地瞟了他一眼:“偷摸下手,不是好狗。
喏,咱先把醜話說在前頭,繼續同室而居是為了雙方共同的臉面。
我再怎麼著,也是皇上精挑細選為你擇的甜棗。
皇恩浩蕩,你還是惜著點兒。
否則,我不好看,你也別想好看.”
“以今早為例,我啊,保準兒御前再來一回,讓你黃泥巴掉□□──不是屎,也是屎。
做實了你嫉恨皇上封世子獨落下了你而遷怒我這個嫡福晉。
堂堂皇孫,不惜趁女眷熟睡偷襲,還沒打過什麼的,夠你那些堂兄弟笑話你一輩子不止了吧?”
有原主記憶在,烏那希可知道這貨到底有多介意他那些個堂兄弟們了。
這不,才提起這茬兒,弘時就面色丕變:“董鄂氏,你敢!夫妻一體,自昨晚拜堂後,你我就是一根繩上的倆螞蚱。
爺丟臉,難道你這悍婦就能討了好兒去?”
烏那希戲謔:“多新鮮啊!你見過誰家魚都快翻白了,還在乎網會不會破的?還是那句話,我若不好,肯定就讓你更不好.”
轟隆。
玉掌輕拍,紅木小几頃刻變成碎片。
威懾力足的咧!
直讓弘時心下一跳,半是幽怨半是試探地道:“皇瑪法說你幼承庭訓,最是溫婉賢淑。
如今卻彪悍非常,好像換了個人.”
呵呵。
烏那希冷笑,理不直氣卻壯:“多新鮮吶!待字閨中的姑娘家,哪個還不擅長一二偽裝呢?就算是三阿哥你,明面上提起來也是家學淵源,允文允武啊.”
“聖旨賜婚斷無悔改,一切塵埃落定。
自然也該卸下偽裝,彼此坦誠相對了唄,不然偽裝一輩子我累,您也疲憊不是!”
弘時瞠目:“照這麼說,你人還怪好的?”
烏那希福身一禮:“爺過獎了.”
若不看她前頭種種跋扈,這也是個賢妻了。
可她再怎麼笑面瑩瑩,也擋不住毆打親夫、拒絕圓房的事實。
當然,這言語之間不是她不肯,是弘時不屑,她以夫為天。
體貼到把弘時生生氣樂:“爺是醉了,不是傻了,再忘不了昨兒到底為何遭難。
身為皇孫福晉,上孝敬公婆、中和妯娌、下孕育與教養子嗣是你應盡職責。
董鄂氏,你要抗旨不尊麼?”
烏那希眨眼,唇邊梨渦清淺:“怎麼會?妾身幼承庭訓,把女四書當啟蒙讀物的,出了名的循規蹈矩。
只體恤爺身體,不忍您操勞罷了,爺可千萬別誤會了妾身好意.”
兩天之內捱了數頓打,動一動就渾身疼的弘時:……
不管這份體恤是真是假,他都無法勉力而為。
只能放下句‘潑婦給爺等著’的狠話,恨恨上了羅漢榻。
與此同時,烏那希也默默放下給他傷勢添磚加瓦的手。
決定等他再起念頭的時候,才讓他體驗被重茬的快樂。
就這樣,兩人雖分床別居,心中卻都很默契地閃過有機會便讓對方好看的念頭。
一夜無話,翌日天剛矇矇亮就被丫鬟叫起。
烏那希瞧著天邊那抹微微魚肚白:“這也太早了吧?”
大丫頭春風笑:“王爺都已經收拾停當準備上朝了,福晉可不敢再耽擱.”
提及自家偶像,她這雙眼之間便滿是讚許了:“阿瑪勤勉踏實,難怪得皇上青眼。
不但被封雍親王,還享雙俸.”
就連這康熙晚年的爛攤子,都是他跟十三一點點仔細收拾好的。
康乾盛世,他實在居功至偉。
偏人是好人,可惜命苦。
爹坑娘坑兒子坑,兄弟也坑,生生把他坑出血。
弘時不知她心中頗多腹誹,各種為偶像不平。
卻不可避免想起昨日她那番論調,並對之深深懷疑:八叔賢良,朝野之間人人稱道,都沒能順利入主中宮。
自家阿瑪一貫表現平平,受寵程度別說十四叔了,就連三伯都比不上。
還能突出重圍,順利登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