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河飯店一共有六個包間,進門左右各三間。

陸平洲選的包間在左邊,對門那面牆上有扇窗戶,窗外是一池碧水。

程蔓臨窗坐下,見面前她以為自己不會緊張,畢竟兩人早見過很多次,哪怕算不上朋友,也是認識的人。

以前他到國營飯店吃飯,她就不緊張,沒道理換了個場景就變得拘謹起來。

但事實證明,這世上很多事本身就是沒道理的,就像現在,看到對面端坐著的青年,她拘謹得只敢傻笑。

她笑,他也跟著笑。

不過他的笑容很清淺,隻眼睛略彎,洩出幾分笑意,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她,直到她紅著臉低下頭。

他也跟著反應過來,問:“你想吃什麼菜?”

程蔓抬起頭問:“有什麼供應?”

陸平洲早跟工作人員打聽清楚了,說道:“今天有土豆燒鴨、紅燒魚、青椒炒肉……”

程蔓思索著說:“這裡供應比我們飯店多.”

他們飯店,每頓基本就供應兩道葷菜,素菜倒是沒限制,應季有什麼吃什麼。

“這邊臨街,人流量大.”

陸平洲猜測道,又強調說,“不過你們飯店食物更好吃。

“你來這裡吃過飯?”

陸平洲搖頭:“吃過兩次,味道一般.”

“你常來我們附近辦事?”

這是程蔓一直好奇的問題,據她所知,駐地離他們這有段距離。

“偶爾.”

“那你怎麼每個周星期天都來我們飯店吃飯?”

陸平洲被問住,轉移話題問:“你想好吃什麼了嗎?”

“我都吃.”

陸平洲問:“那來個土豆燒鴨,一條紅燒魚,打個豆腐湯,再炒個青菜?”

“太多了,我們就兩個人,哪吃得了這麼多.”

程蔓說完又想起來,“哦對,你一個人能吃兩盤菜,紅燒魚不要吧,我胃口小,兩菜一湯應該夠了.”

陸平洲知道她去掉紅燒魚不僅是因為胃口小,還因為不好意思,沒有跟她爭論,說道:“行,紅燒魚留著下次吃.”

聽出他話裡的意思,程蔓翹起唇角,側過頭往窗外看去。

陸平洲則起身說:“我去點菜.”

程蔓應了聲,看著起身走出包間。

點菜花費的時間不長,五分鐘不到他就回來了,進來時手上提著個茶壺,坐下後拿起程蔓面前的杯子,給她倒了杯水說:“今天人多,可能得等一會.”

“嗯.”

程蔓應聲,看著外面吵吵嚷嚷的的景象,感慨道,“這裡生意比我們飯店好多了.”

“你們不是工作日人多一些?”

“但沒有這邊多.”

“這邊是週日人多,工作日人少.”

兩家飯店位置不同,客流量的高峰期就有所差異,這道理程蔓也懂,笑著把話題又扯回去:“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嗯?”

“你怎麼每個週日都來我們飯店吃飯?”

程蔓主動為他提供選項,“是因為辦事嗎?”

陸平洲卻搖頭否認了她提供的選項:“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食物好吃?”

陸平洲直視著程蔓的眼睛,聲音低沉:“是因為那裡有我想見的人.”

熱意爬上臉頰,程蔓輕輕地哦了聲,戰術性側過頭看向窗外。

這下不依不饒的人變成了陸平洲,他盯著程蔓的側臉問:“不問我想見的人是誰嗎?”

程蔓臉蛋微紅,翹著唇角嗔道:“你愛說不說.”

“是……”

陸平洲正要開口,服務員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個大的海碗,裡面是堆成山包的鴨肉和土豆塊。

放下菜,服務員問:“米飯是現在上,還是晚點再上?”

陸平洲說:“現在.”

服務員應聲,轉身走出包間。

陸平洲則招呼程蔓道:“你嚐嚐.”

程蔓拿起筷子挾起一塊土豆,一口咬下去,粉粉糯糯中帶有一絲絲辣,點頭說:“味道還可以,你也嚐嚐.”

兩人嘗過味道,服務員就又進來了,這次端進來的是米飯,還給了兩個碗。

陸平洲盛出兩碗飯,遞一碗給程蔓,自己留一碗。

米飯上來後,後面的菜就上得快了,十分鐘不到,豆腐湯和炒青菜全部上桌,兩人的話題也開始圍繞食物展開,又不知不覺轉到了廚藝上。

之前相親程蔓說自己廚藝不好並不是謙虛,她炒菜僅限於把食物弄熟,味道要看運氣,以及她有沒有靈光一閃。

越是廚藝一般的人,做飯時就越忍不住靈光一閃,比如炒土豆時少放點油,炒青菜時多放點水,燉肉湯時往裡加生抽。

通常這樣的靈光一閃不會讓食物變得更美味,而會讓味道變得更奇怪。

大多數情況下,程蔓炒的菜,她自己都覺得難以下嚥。

而作為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一般情況下程蔓是不下廚的,除非家裡實在沒人做飯。

在羅文欣介紹的人面前,程蔓如實相告了自己的廚藝,這會面對陸平洲,她也沒有選擇隱瞞。

相親嘛,還是坦誠點比較好。

雖然她對陸平洲很有好感,可與其相親時支支吾吾,導致相處起來矛盾不斷,她寧可現在把話都說清楚,吃完這頓飯就散。

說完以後,程蔓停下筷子看向陸平洲,等待著他的回答。

陸平洲思索著說:“我廚藝還行,一般的家常菜都會做,像他們今天供應的幾道菜,我都會.”

程蔓老老實實地說:“那你比我強,他們供應的這些菜我都不太會.”

陸平洲眼帶笑意:“以後在家我做飯.”

聽出他話裡的暗示,程蔓熱著臉低下頭:“你家裡誰做飯,是你自己的事,不用跟我說.”

陸平洲心想他現在住的是部隊宿舍,房子下來才有家,而分房的前提是打結婚報告,有結婚物件。

以後家裡誰做飯,當然得跟結婚物件商量。

但他看出對面姑娘的羞澀,沒把話挑得更明白,只笑了笑問:“你下午有時間嗎?”

有羅嬸給列的行程表,程蔓一聽就知道他問這話的用意,也沒扭捏,回答說:“我媽讓我六點前回家.”

陸平洲抬手看了眼表:“吃完估計一點,我們去看場電影?”

“行.”

……

陸平洲胃口的確大,程蔓吃了一碗飯都覺得有點撐,他三碗飯並收尾光碟,還跟個沒事人一樣。

離開包間前,程蔓忍不住問:“你吃飽了嗎?”

“飽了.”

程蔓低頭去看他的腹部,但軍裝外套比較寬鬆,她只看到一片平坦。

可就是這樣,當她視線落在腹部,陸平洲仍覺得那裡一緊,呼吸都停了一瞬,無奈說道:“我真吃飽了.”

被抓現形的程蔓不好意思地轉開視線,輕輕地哦了聲。

東河路這邊沒有電影院,看電影得去更遠的商業中心,出了國營飯店,程蔓就準備往右邊走,公交車站在這邊。

但她剛抬腳,就聽見陸平洲說:“這邊.”

“啊?”

程蔓疑惑轉過頭。

陸平洲解釋說:“我開車過來的.”

程蔓反應過來,抬頭往左看去,路邊果然停著輛軍用吉普車。

她並不是沒見識的人,前世沒少坐過轎車,但轎車跟吉普車還是有區別的,更何況陸平洲開的這輛是六十年代的軍用吉普車,很有年代劇裡的味道。

因此,上車後程蔓沒能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東張西望著,直到陸平洲提醒說:“坐穩了.”

才回過神坐定。

坐車沒有程蔓想象中那麼舒服,跟車沒有關係,主要是路不好,雖然視線掃過去看到的也是水泥路,可年陳舊了路面坑窪不斷,車技再好也避不過,顛得很。

車開了沒一會,程蔓就默默伸出雙手,拉住了車頂的把手。

陸平洲餘光掃到,問:“是不是很難受?”

“還好,我不暈車.”

陸平洲鬆了口氣:“我開慢點.”

“還是快點吧.”

“你確定?”

陸平洲看一眼全身緊繃的程蔓。

程蔓肯定點頭:“早到早解脫.”

“好.”

陸平洲嗓音裡帶著笑意,腳踩油門,加快了速度。

十來分鐘後,兩人到達商業商業中心,陸平洲將車停在電影院門口,鎖好後跟著程蔓一起進去。

今天是週日,購票視窗排隊的人有點多,兩人進去字尾到隊伍後面,邊排邊商量看什麼電影。

這時候能看的電影不多,基本都是戰爭題材,而且出名的很多都由樣板戲改編,他們就算沒看過,也知道大概的劇情。

商量過後,兩人選了部講的是援朝時期故事的電影,該電影去年上映時沒有掀起熱議狂潮,兩人又都沒看過,更有新鮮感。

買完票,陸平洲讓程蔓在大廳裡等著,自己則去買了兩瓶汽水並一包瓜子。

嗯,這時候看電影是能嗑瓜子的。

但今天這瓜子有點多餘,電影開場後他們根本顧不上,汽水都沒喝幾口,尤其是電影后半段,觀眾席上可以說是寂靜無聲。

看完電影程蔓情緒有點低,走出放映廳後問:“你打過仗嗎?”

“沒有.”

“大規模戰爭沒有參加過.”

“參加過小規模的?”

“嗯.”

“當時你怕嗎?”

陸平洲搖頭:“當時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真厲害.”

陸平洲停住腳步,側身面向程蔓,微微低下頭問:“那你願意跟一個厲害的人處物件嗎?”

程蔓沒想到他會突然打直球,整個人冷在原地,彷彿連眨眼的動作都忘了,睜大了圓圓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面前的青年。

而他也毫不迴避地看著她,低聲說道:“吃飯時你問我,為什麼每個週日都去你們飯店吃飯,我的回答是那裡有我想見的人.”

“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知道。

程蔓眨眨眼睛,聽見他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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