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樹財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
“小翠，對不住，我忘了你不怎麼認字的，還是我念給你聽吧！”
林小翠微微眯著眼睛，勾了勾嘴角，淺淺的笑著，給他倒了杯茶。
“多謝了，里正叔.”
李樹財陪著笑，叨叨叨就唸完了這五十個上工的名單。
光他李家就是四個。
更不必說那些親戚了。
整個村裡頭幾乎名聲好點，平日裡好相處的都給喊上了。
也才將將湊夠五十個。
三人正熱火朝天的聊著蓋房子的細節。
隔壁的王寡婦，不曉得是從哪裡聽到的風聲。
提著一籃子雞蛋就上了門。
說是一籃子雞蛋，零零總總也就不到十個。
還不夠林小翠給一家子做一頓雞蛋灌餅。
“小翠啊，瞅著你在家呢，真好，真是能幹！這才幾天的功夫就能東山再起了，要是換做村裡其他人，怕是沒個幾輩子也蓋不起新房子.”
林小翠一時間沒弄明白王寡婦這突然的造訪是怎麼個意思。
只得打著哈哈賠著笑。
王寡婦一進門，就故意往李樹財身邊湊。
李樹財胸口處原本一片清明，他這一湊，只感覺吸進了不少汙濁的氣體。
一口濃痰漸漸的卡在喉嚨處，不上不下的，堵得難受極了。
“王嬸子，你今天來是有何貴幹？”
李樹財見林小翠不好趕人，直接跟她開門見山道。
只見王寡婦臉上堆滿了笑，拉了拉那淺薄的袒領，露出脖子下白花花的一片肉來。
李樹財尖著眼睛只瞅了一眼，便匆忙別過頭去。
“翠啊，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夫妻兩就先回去了.”
林小翠勾了勾嘴角，笑盈盈的點著頭。
王寡婦見狀，有些著急了，連忙往李樹財邊上湊了湊。
“小翠，我聽說你要起房子了，我家大郎這兩日也沒什麼事，你看能不能…讓他來幫著幹活…”王寡婦遲疑的看看李樹財又看看林小翠。
二人面無表情，並沒有什麼異樣的反應。
“王嬸子，上工的人是由里正叔決定的，我不管這事，你找他就成了！”
林小翠笑呵呵的解釋，朝李樹財那邊看了看，理理袖子就要走開。
王寡婦可就犯了難。
就這一筐雞蛋，也不知道該給誰。
而李樹財此刻臉都黑透了。
王寡婦是什麼樣的，他哪裡會不清楚，一旦沾上了，甩都甩不掉。
“她嬸子，上工的人已經定下了，你來晚了.”
他朝林小翠那邊點了點頭，拽著柳氏就要離開。
王寡婦一聽，可不幹了。
拎著筐雞蛋，往林小翠手裡塞。
“小翠啊，不就多一個人嘛，一句話的事情，你給里正說說，就要了我家大郎吧！”
林小翠面上為難極了，兩隻胳膊被王寡婦搖晃著，那框子的雞蛋掛在胳膊上，實在痛苦。
“王嬸子，等後面需要人了我就給你說成不？現在是真塞不進去了.”
王寡婦臉都跨下來了，一副要哭的樣子。
她突然把手一收。
那一筐雞蛋順勢從林小翠的手上掉了下來。
摔得個稀碎。
一旁的李樹財劇烈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
林小翠臉都快綠了。
“啊呀呀！林小翠，你也太欺負人了吧！不要我家大郎上工你也犯不著摔了我的雞蛋啊！”
王寡婦嚶嚶嚶的就哭了起來，蹲在地上，小心扒拉著那些個雞蛋殼。
然而，地上一片金黃，沒個好的。
“林小翠！你也欺人太甚了！這可是我攢了幾個月的蛋啊！”
林小翠無奈擺著手，求助般朝李樹財看了看。
李樹財陰沉著臉，拽著柳氏的胳膊，微不可見的院門口挪。
“王嬸子，你可不要含血噴人，這雞蛋分明是你硬塞給我的，我又沒接！”
王寡婦嚎著，朝門外看了又看，也不曉得究竟在看什麼。
“沒天理啊，沒天理，林小翠欺負人了！要害死我們孤兒寡母啊！”
林小翠眉頭擰巴成一條，事情發展得太突然了。
全然沒料到王寡婦竟然會弄這麼一手！連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都沒留下。
“王嬸子…”林小翠嘴角抽搐，臉色比吃了蒼蠅還要難看。
“你這一共不到十個雞蛋，我這就賠給你！”
說著，折回屋裡，在米缸裡翻了翻，拿出十個雞蛋來。
沒想到王寡婦卻嚎得更大聲了。
“雞蛋能值幾個錢！林小翠，我家大郎哪裡不如人了，蓋房子這活他哪裡幹不了了！你分明就是瞧不起人.”
眼瞅著王寡婦把事情越鬧越大。
無非就是想把她兒子給塞進來。
可她兒子那好吃懶做的樣，比林小山還要不靠譜。
要了這樣的人上工，怕是後續還要墊不知道多少銀子出去。
林小翠冷笑一聲，把心一橫，往李樹財處指了指。
“我今天還瞧不起人了！你瞅瞅你那雞蛋，天曉得來得乾淨不！我把你雞蛋弄碎了，我這不也賠給你了。
但是想讓你家大郎來上工，姑奶奶我可養不起那種閒人！里正叔！你給做個見證！但凡我的工程，絕對不容王寡婦的兒子來插手！”
她氣勢強硬，將那十個雞蛋塞到王寡婦手裡。
王寡婦扭扭捏捏，不肯收下。
林小翠白了她一眼。
敢情這是借雞蛋賴上自己了。
“哼！”
林小翠眯著眼睛打量了一番王寡婦。
她哭得那叫一個悽悽艾艾，梨花帶雨。
“王寡婦！”
林小翠吼了聲，把人嚇得一個激靈。
“我還沒死呢，用不著你在這裡哭喪！雞蛋我是賠給你了，愛要不要！”
她把雞蛋框子往前一遞。
也不管王寡婦接沒接穩，就把手一放。
十個雞蛋稀里嘩啦，又摔了個稀爛。
方才還在梨花帶雨的王寡婦，頓時變了臉。
雙手顫抖，眼睛噴火。
“你！你！你！好你個林小翠！簡直欺人太甚！沒天理啊！”
林小翠可不吃她這一套，指著院門就吼。
“無賴！以前念著你一個寡婦養兩孩子不容易，既然你做這麼過分，那也怪不得我！”
王寡婦嗷的一嗓子又嚎開了。
撕開袒領，跑到院門外的大路上又哭又嚎，盡說林小翠把她給欺負了。
李樹財見狀不好，忙拽柳氏跟林小翠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