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老太太屋裡還有多少這樣的碎銀子。
圍觀的眾人一個個的，都把眼睛盯住了那桌上的碎銀子。
也有些膽大的，惦記上了洪老太太屋裡那些沒拿出來的寶貝。
等娟姐一一數完桌上那堆銀子。
銀子就這樣眼睜睜的進了趙家的口袋。
他們樂呵呵的趕著馬車回去了。
洪老太太悲傷、絕望、肉疼、心疼…總之，自從趙家人一走，她就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漸漸散去的人，再沒說過一句話。
整個人彷彿老掉了一大截。
所有洪家人都小心翼翼的。
連喘氣都不敢太大聲了，更別說在老太太面前晃悠。
洪武小心添著牛草，心裡不禁佩服。
林小翠這招用得實在是妙。
洪家的家底恐怕都被掏空了大半。
當洪家人戰戰兢兢的熬到了下午。
錢氏小心將飯菜端上桌。
說是飯菜，也就一盤清水煮野菜，一鍋稀粥。
這伙食比起早上趙家來之前，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錢氏本不想頭一個打破這沉寂，但又無可奈何。
她將稀粥盛在碗裡，放好。
這才彎下腰來，低垂眼，畢恭畢敬的道：“奶奶，吃晚飯了.”
洪老太太微不可見的‘嗯’了一聲，挪了位置，坐到飯桌旁。
她眯著眼睛瞅了眼桌上的東西，冷哼一聲。
不知道突然哪裡來的火氣，端起碗就把那稀粥潑到了錢氏的臉上、身上。
滾燙的稀粥淋得錢氏嗷嗷直叫。
這剛叫喚沒幾聲，洪老太太一巴掌就呼到了她臉上。
“還過不過了，稀粥稀粥，放那麼多米做什麼！餓不死人不就行了！”
一面說著，拳頭，腳掌，都往錢氏身上招呼。
這倒黴的錢氏就成了洪老太太的出氣筒，被好一頓毒打，整兩天沒下得了床。
教訓完了錢氏還不夠。
洪老太太使勁敲著桌子。
“洪武！明天早上就給我出去打獵賺錢！沒弄回來錢你就別回來了！”
洪武連忙應下，隨便吃了幾口，就到門外的井邊磨刀去了。
一連好幾日，洪武都耗在山上。
但拿回來的都是些碎銀子，連個整的都沒有。
而且這銀子一天比一天少。
反觀同在林家莊的林小翠。
三天兩頭就僱了白大爺的騾車到鎮上賣藥材。
吃的、用的、穿的那是一車一車的拉回來。
讓不少人眼紅不已。
人人都在議論林小翠這一車車的藥材究竟賣了多少銀子。
愛湊熱鬧的劉氏還專門找白大爺打聽過，卻打聽不出什麼結果。
找方氏打聽，方氏也是含糊其辭的。
這天。
洪家的飯桌上。
洪山海看著桌上這一堆沒有半點油水的菜，和這清得見底的粥。
就算它年景再差，老洪家也沒這麼難過過。
吃不飽，幹活的時候直犯頭暈，都沒力氣了。
由儉入奢易，再由奢入儉，這可就難了。
況且嘴巴都被趙可兒來那幾天給養叼了。
現在看著這綠得閃眼睛的野菜，著實沒胃口。
“娘！最近林小翠在村裡頭可風光了，三天兩頭拉藥材去賣，估計賺了不少銀子回來.”
洪山海自詡不是一個八卦的人。
但是這幾天天天吐著周圍的人在議論，或多或少也知道些了。
“她跟小武子這不清不楚的，要不您就開個口子，去林家提親，把林小翠娶來給小武子做媳婦吧.”
洪山海小心翼翼的盯著洪老太太的臉色。
果不其然。
老太太一聽林小翠這名字，那臉頓時就拉了下來，別提多黑了。
“娘，要是把她娶過來了，回頭她的銀子還不是咱們的，她那麼會賺錢，比這一無是處的林小草強多了。
到時候咱們全傢什麼都不用幹，她一個人都能養活咱了，娘，您就是老夫人了，回頭再給您買個丫鬟伺候著。
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再跟著兒子受苦了.”
洪山海壯著膽子，夾了一筷子稍微嫩些的野菜，放在洪老太太的碗裡頭。
眼睛始終不敢落在洪老太太的身上。
洪老太太放下手裡的筷子，眼睛呆呆望著面前的野菜。
這幾天天天野菜稀粥。
早就吃膩了。
都不曉得有多長時間沒吃過肉了。
“哼！”
她重重的喘了口粗氣。
“老大家的，飯吃完了，一會跟我一塊到林家提親去.”
周氏如釋重負，終於敢大口呼吸了。
她忙不迭應承下來。
待飯吃好，就伺候著老太太洗臉換衣服梳頭。
只見老太太從床頭的櫃子裡拿出一個鎖得死死的寶貝匣子。
她當著周氏的面開啟匣子。
是當初趙可兒送的那些個金首飾和玉頭面。
金光閃閃，映著一點綠，實在可人極了。
這都是銀子啊！隨便一個東西都夠他們洪家吃穿許久了。
洪老太太這次異常大方的從匣子裡拿出了那一副玉頭牌。
小心用帕子包好，放在懷裡。
一聲令下。
二人朝著林家出發。
這會子，林家正在吃飯。
那飯桌上一盆骨頭湯，一盤涼拌蕨菜，一盆菜丸子，一碟不知名的豆子。
香氣撲鼻。
重點是他們每人碗裡都是大白米飯。
重點是連文杏這個野崽子碗裡都是大白米飯。
方氏見洪老太太和周氏來了，卻不見林小草。
心頭正疑惑，但面上還是留了幾分客氣。
“老太太來了，可不巧了，我們都吃飯呢，您要不旁邊坐會，有什麼事的，吃完了再聊！”
方氏這…這…明擺著就是不想讓洪老太太和周氏吃上半點的好東西。
若不是今天是來提親的。
洪老太太怕早就發作了。
她強忍著心頭的怒火，被周氏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眼巴巴的望著林家人在吃飯。
這頓飯格外的久。
久得洪老太太的都又感覺肚子餓了。
空落落的肚子一陣陣的咕咕作響。
她往飯桌那邊嚥了咽口水。
好傢伙！連最後一點肉湯都給整沒了。
這時，方氏頂著油光閃閃的嘴給她們二人倒了杯茶。
“實在是來得不巧，多有怠慢，抱歉抱歉！”
洪老太太強忍著怒火，佯裝著笑，點了點頭。
“今天我是來提親的，給我兒洪武提親，娶你們家林小翠.”
林小翠正在旁邊擦嘴。
一聽這話，不由得眉頭一皺，暗道：這老狐狸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