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叔,既然人是洪家的,回頭讓洪大郎幫著把人抬回去就是了,至於洪家人怎麼處理,那是他們的事.”
李樹財意味深長的凝視著林小翠。
著實猜想不出林小翠怎麼突然就這麼有主意了。
這跟以往那個竟然被人欺負得哭鼻子不會反抗的廢物,確實要厲害得不是一點半點。
他點了點頭,朝旁邊掃了一眼。
洪大郎那個逃命比兔子還快的,嘴裡塞著一張大餅,手裡還拿著兩張。
“丟人!”
李樹財小聲啐了一口,撇著嘴,非常不屑的走到洪大郎面前。
他使勁咳嗽兩聲,將喉嚨裡的老痰吐了出來,用腳碾了碾。
一旁的洪大郎邊吃邊望著他這一套流利的動作,嘴角抽了抽忽然覺得嘴裡的大餅不香了。
李樹財瞅著他這副模樣,想起洪大郎拋下同伴逃跑的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揚起腳重重的往洪大郎的腚上揣了一腳。
“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吃,吃完把你弟和你叔給送回去,放在祠堂都沒人照料.”
洪大郎連忙點了點頭,嘴裡塞滿食物,嗚嗚嗚的道:“我這就回!這就回!”
說著把吃剩的大餅往懷裡一塞,端起粥碗,一陣猛灌。
很快,碗就見了底。
他把碗遞給一旁的嬸子,又招呼了幾個本家的親戚。
四人幫忙抬著擔架,一塊往洪家趕。
一路淋著雨,這才剛進洪家院門。
等在堂屋的洪老太太便點起油燈,洪山海連忙迎了出來。
當他看見血淋淋的洪武,只覺得陣陣肝顫。
再看洪二郎,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洪老太太拄著柺杖站在堂屋門口,冷眼穿過淅淅瀝瀝的小雨,打量著站在院裡的人。
火光之下,大家一個個面色沉重。
“娘,小武子和回來了,只是這情況…實在是…”洪山海吞吞吐吐,沒勇氣把話給說完。
而洪老太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全然沒有任何的悲傷。
“娘…”洪山海又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這可就成了洪老太太的出氣點。
她歇斯底里的吼著,手裡拄著的柺杖一下下砸著地。
“抬回來做什麼?都是要死的人了!才回來,別髒了我洪家的門。
既然要死在外面,又何必再弄回來,還要我出什麼診金、出什麼喪葬費,做夢!”
老太太大罵著,也不管下雨不下雨,舉著柺杖就往那些人身上砸。
幾個小夥子手裡抬著人,一下子躲不開,重重的捱了幾下。
其中一個氣性大些的漢子頓時不幹了。
指著洪老太太的鼻子就吼道:“老不死的,敢打我,敢情這躺著的不是你們洪家的種!大傢伙,別管他們的閒事了,回去給里正說說,把那堆獵物分分。
哼!”
他手舞足蹈的,這一煽動,大家的火氣都起來了。
“走!大夥!別管他們老洪家的髒事!”
這話聽在洪老太太耳朵裡格外的刺耳,她再次掄起柺杖就往那些漢子身上招呼。
“滾!人從哪裡抬的就給我抬回哪裡去!別在我面前礙眼!”
那個帶頭的小夥子索性放掉手裡的木頭。
大家也把手裡的木頭重重的砸在地上。
紛紛揚長而去。
跟洪老太太這種不講理,只認錢的人,沒什麼好說的。
洪武和洪二郎跌在水裡。
不一會功夫,身上的血跡就被雨水給沖刷乾淨了。
洪老太太看著一片血紅,心裡陣陣的害怕。
“老大!大郎!你們爺倆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些把人給我送回去!死在家裡咱就得掏棺材錢,請全村吃飯了!”
她歇斯底里的吼著。
生怕聲音小了他們爺倆聽不見。
洪山海哪裡敢怠慢。
他深深的望了眼洪二郎。
終歸是自己親兒子,可惜,錢都在老太太手裡。
如今都快死了,卻連個大夫都請不起,更別說安排個像樣的後事了。
“哎…”洪山海小聲嘆了口氣,指揮洪大郎抬住擔架的另外一邊,連跑帶走又將人給抬回了祠堂去。
一連跑了兩趟。
把人放在祠堂門口避雨的地方之後,兩人就逃一般回去了。
祠堂裡,里正讓人請了張秀才來。
張秀才正一一登記著獵物的斤數,大小,種類。
如果洪家願意把人接回洪家去好生將養著,不管死了還是怎麼。
這獵物一大半都會還到洪家去。
可要是洪家還是那壓根不把人當人的態度,那這些東西就歸出了力的大家。
柳氏收拾了碗筷,正準備回去。
剛到門口,就發現已經溼透了的洪家叔侄,死氣沉沉的躺在門口。
二人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胸口的起伏微弱得不能再微弱了。
“啊!”
柳氏一聲慘叫,提著的木桶的跌在地上滾到半邊去。
她雙手顫抖,一會捂嘴,一會不知所措,整個人直栽栽的就要往後倒。
被旁邊的林小翠給及時接住了。
“嬸子,小心些!”
當她轉頭看見正躺在地上猶如死人般的洪家叔侄,也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這該死的洪家!看樣子他們是不準備認這叔侄兩了!真是鑽進錢眼裡了,連自己的親兒子親孫子都能這樣!”
林小翠咬牙切齒的罵著,恨不得往洪老太太的臉上甩上兩巴掌。
旁邊圍了一眾的青年,都在同情這倒黴的兩人。
同時又在竊喜,那一大堆的獵物是他們的了。
李家大郎壯著膽子分別往洪武和洪二郎的鼻子前探了探。
才一會功夫,像是被燙到了似的,縮回手去。
他望著各懷心思的眾人,如鯁在喉,眉頭緊皺,嘴角抽搐,喉嚨裡一句話遲遲說不出來。
“兩人都…沒…沒氣兒了…”林小翠見狀,心裡咯噔一下,無盡的背悲傷湧了上來。
她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忙撲了上去,在二人的脖頸處摸了摸。
原本慘白的臉漸漸的黑了下去。
心也漸漸的提了起來。
“還活著…只是…耽誤不得了…再不請大夫…怕是活不過今天晚上…”話音剛落,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李樹財往旁邊啐了一口:“呸!這該死的老太婆!真是鑽進錢眼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