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躲在堂屋的洪老太太聽見李樹財來了，也不好再躲著不露面，只得拉長了個臉，慢悠悠從堂屋裡出來。
“孩他叔，你這有什麼公道話，不妨當著大家的面說說看！誰讓您是林家莊里正呢！哼！”
她陰陽怪氣的懟了李樹財這麼一口。
李樹財尷尬的笑笑，也懶得跟她計較。
要不是擔心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他才不願來趟這趟渾水。
整個林家莊哪個不曉得洪家和林家的過節有多深。
這好幾代人了。
要不是上頭官府委派里正管著，怕早就打起來了。
只見李樹財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
“老太太，林小草不管咋說，都還是你洪家的孫媳婦，咱們衙門的律法也規定了，自嫁入夫家起，生老病死都得夫家負責！”
他冷笑一聲，瞟了眼洪老太太那非常不自在的表情。
“要是您不願意負責，怕是林家告到衙門去，那也是您的不是，別老了老了，還去吃上牢飯了，死了連個棺材板都沒有.”
洪老太太的表情有些不大正常了。
吃牢飯！她要在家裡吃肉喝湯，百年之後睡她那松柏的棺材。
才不要被草蓆一裹，丟到亂葬崗去喂野狗！想到這裡，洪老太太嘴角抽搐，眉頭擰巴成一條。
“孩他叔，你瞎說什麼呢！我們沒有磋磨林小草，這…這不是正準備給她到鎮上請大夫嘛！”
她賠著笑，上趕了幾步。
“孩他叔，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再怎麼說，小草懷的也是我洪家的種不是！”
李樹財冷冷的嗯了一聲。
喉嚨管裡的那口老痰總算是化了下去。
“老太太，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說著，他又轉頭招呼了林家人。
“大強兄弟，洪老太太都這麼說了，你總該放心了！他們會給小草請大夫的。
時候也不早了，快回去吧，累一天了，在這待著也沒用，還讓洪家的生氣.”
林小翠連忙上前扶起蹲在地上的林大強。
林大強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轉。
“好！好！聽你的！聽你的！”
見林大強被說動了，李樹財又看了看焉下來的方氏，照舊勸了幾聲。
方氏乖巧的點了點頭，在林小山的攙扶下，慢慢走出了洪家。
接著，又是那些看熱鬧的人。
直到把所有人都勸走，李樹財總算是舒了口氣，對洪老太太又囑咐了一遍，這才踩著月光回了自己家。
此刻，床上的林小草身下的血不知道換了幾遍沙土，依然沒有要停住的意思。
她的臉白得像紙，躺在床上，毫無反應，出氣多，進氣少。
眼看著人就要不行了。
洪家人圍在堂屋，根本沒人去看一眼林小草的情況。
氣氛異常的凝重。
良久，洪老太太終於發了話。
“請大夫是不可能請大夫的，林小翠賺錢的法子都還沒拿到，請什麼大夫！兜裡一個子兒也沒有！”
洪二郎的眼角抽了抽。
雖然對林小草沒什麼感情，但是不得不說，她那臉蛋和身材，在林家莊也是數一數二的。
他饞的是她的身子。
要是林小草就這麼死了，到底可惜，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再娶上一個媳婦。
“奶奶！可也不好讓林小草死在我床上啊！這回頭出去了說不清楚！”
洪二郎皺著眉頭，臉上沉得出水。
洪老太太低頭看著腳上起皮的繡花鞋，好半天不言語。
周氏連忙扯了扯洪二郎的衣袖。
示意他不要再說話了。
就在這時，洪老太太突然抬起頭來。
昏暗的燭光裡，老鷹一樣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洪二郎。
洪二郎被她看得脊背發毛。
“把林小草抬到林家老宅門口去，我不相信林小翠面對自己的妹妹能見死不救！大郎，你跟二郎一塊去！老么，你給他們放風.”
大傢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周氏臉上藏不住的笑容。
對洪老太太豎起了大拇指。
“要不說您是我們一家之主呢！就是有招！”
洪老太太對她的恭維非常不屑。
“你們上山注意些，最好別讓人給發現了。
哼！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我必須要弄到林小翠賺錢的法子！”
她發了狠，用手重重的拍著桌子，震懾人心。
周氏欲言又止。
肚子非常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洪老太太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其他人都睡吧！今天的晚飯免了！”
方才那一巴掌震懾人心。
眼下誰還敢多說一句，都紛紛拉了凳子回了自個屋。
待洪家三兄弟收拾好林小草，抬著出了洪家的門。
洪武也悄悄跟在了身後。
就在快要上山時，洪武鑽進林子裡，抄了近道，直奔老宅。
無論如何，得提前告訴林小翠。
洪家又要把人放老宅門口的事。
萬一林小草不爭氣死在老宅門口，正好自己也能給她做個證。
洪武想著，腳下的步子又快了些。
好不容摸黑到了老宅。
洪武身上的衣服也被樹枝野草刮破了不少。
站在老宅門口，他又不敢把門敲得太大聲。
敲了好一會，也不見林小翠起來開門。
聽著洪家兄弟的腳步就近了。
他心裡更是焦急萬分。
一等不來，二等不來。
洪武臉上皺成一團，也懶得再等。
跑到屋後的山坡上，一個助跑，起跳。
腳正好蹬在圍牆上，再一借力。
整個人就穩穩當當的站在了老宅的院子裡。
好巧不巧的，正撞見林小翠一面繫著衣服，睡眼惺忪的從堂屋出來。
二人相對而立。
林小翠繫帶子的手都愣住了。
一雙眼睛呆呆的看著這突然出現在院子裡的洪武。
月光如水。
二人的心情卻起了層層漣漪。
“你…”等了半晌，林小翠率先開口。
“你不走大門翻圍牆是怎麼個意思？難不成你…你也是個登徒子…”說著，還故意捂住自己的胸前，一雙眼睛瞪著洪武洪武啞口無言，他的臉上沉得出水。
也難怪林小翠會誤會，要怪就怪自己太笨了。
他連忙擺擺手：“不是！不是這樣的！是…”正要說林小草的事，就聽見門口窸窸窣窣的。
洪武連忙閉了嘴，藏到牆角的苞米杆子堆裡去。
林小翠眉頭緊鎖，從地上抄起一塊石頭，悄悄走到門口去。
隔著門縫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