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梨本打算陪著江澄在B國多玩一段時間放鬆心情,可從京都打來的跨國電話擾亂了這份平靜。

“你好,請問是宣知遠先生的家屬嗎?”

電話另一頭是個溫婉的女聲。

宣梨心頭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我是,請問爺爺怎麼了嗎?”

“我是京都第一醫院的護士,負責宣先生的護理工作。他半小時前心臟病突發現在正在搶救,目前情況危急,需要家屬簽署病危通知書。”

她的心跳驟然停滯了一瞬,不敢置信地追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對方依舊是公事公辦的客氣口吻:“我所說的一切屬實,請儘快來醫院簽字。”

江澄站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沉默地將宣梨攬進懷裡。

她身子不停顫抖著,意識像是被陡然切斷了一般,失去了思考能力,心口沉悶得喘不上氣。

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時,那根緊繃著的弦才斷了,埋在他胸口無聲地抽泣起來。

江澄輕撫著她的背,“我們現在回去。”

宣梨在細碎的哭泣聲中艱難地拼湊出一句話:“先……先讓堂姐過去。”

宣冉接到江澄電話的時候還在Z城的海灘邊曬太陽,聽見宣知遠病危的訊息當即就拎著拖鞋往機場趕。

歐陽滔匆忙收拾著她落下的東西跟在身後追,“冉冉,你換身衣服!”

她也顧不上路人投來的打量視線,徑直去了售票處。

“下一班去京都的航班還要多久?”

工作人員:“還有一小時二十四分鐘。”

宣冉惱然地嘖了一聲,回身對著氣喘吁吁趕來的歐陽滔吩咐:“趕緊讓你家司機開私人飛機過來!”

他忙不迭地去摸手機,“好的好的。”

從B國回京都最快的航班也要等兩小時,宣梨在焦灼不安的等待裡坐立難安。

江澄也沒想到上次見面還精氣神十足的宣知遠就這麼病危了,自己還沒來得及將他和宣梨的事情告訴他。

飛機剛落地,宣梨第一時間就往醫院趕。

隨手在機場門口攔了一輛車,司機看見她的臉時,詫異地“咦”了一聲。

“你不是上次那個去醫院的小姑娘嗎?”

宣梨疑惑地打量起他來,隨即恍然,“你是那個收我五十塊的黑心司機。”

司機尷尬地笑笑,“謀生計嘛,這回去哪兒?”

“京都第一醫院,”江澄語氣沉穩,“麻煩儘快。”

“是給這小姑娘看哮喘的病嗎?”司機說著發動了車子,“車速太快會不會有影響?”

江澄似笑非笑地看向身側的女孩,卻沒有當場拆穿她。

“你要是不開快些,她就要復發了。”

宣梨一心繫掛宣知遠的病情,跟著配合地咳嗽了兩聲:“師傅麻煩開快一些。”

在醫院門口停下,她迫不及待地拉開車門下車。

江澄留在車內,“你先過去吧,我留下付錢。”

“好。”

司機指了指副駕駛座前面貼著的二維碼,“五十,掃這個吧,微信支付寶都可以。”

江澄隨手掃了一個,支付時卻彈出了銀行卡不能使用的提醒。

他換了五張卡,仍舊是同樣的提醒。

司機半天沒有收到收錢提醒,不由問:“怎麼了小夥子,不會是沒錢吧?”

江澄不動聲色地開啟零錢餘額,正好還有。

“好了。”

他付完錢下了車,深呼了口氣。

江源把他的卡都停了。

他們在B國時還是晚上,回到京都正好是中午。

八月應是暑熱旺盛的時候,他卻覺得有些冷。

江澄將手機揣回口袋,朝急診大樓走去。

宣冉焦急的在走廊裡來回踱步,見宣梨趕來,眼睛一亮。

“你終於回來了。”

宣梨扶著牆喘氣,緊蹙著眉心不安地問:“爺爺他情況怎麼樣?”

“不容樂觀,手術已經進行三個小時了。”

宣冉身上的泳裝還沒來得及換,歐陽滔給她披了一件浴巾。

江澄上來時,手術室的燈正好滅了,門緩緩開啟。

宣冉立即上前:“醫生,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請節哀。”

“什麼?”宣冉不敢相信,用力拉住醫生的手,“你騙我的對不對?”

“冉冉……”歐陽滔心疼地拉開她,將她按進懷裡,“要哭就哭吧。”

宣冉沒再抗拒推開他,攥著他的衣服大哭起來。

宣梨呆愣地站著,腦子裡的聲音在瞬間就消失了,只剩下電波似的嗡嗡聲。

“宣小梨。”

江澄喊了她一聲,她絲毫未動,眼神空洞地看著手術室裡被白布蓋上的冰冷屍體。

“我帶你去看看宣爺爺。”

他剛碰到她的指尖,被冰涼的觸感刺得他心一揪。

宣梨失了神似的任由江澄拉著往裡走,直到真切地看見永遠合上眼的宣知遠時,情緒頃刻崩潰。

她渾身脫力地跌坐在地上,一眨不眨地看著床上,那雙面對她時總是含笑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

江澄安靜地陪在她身側,直到夕陽餘暉從窗臺潛進,趴在床沿的女孩才抬起臉。

宣梨哭得眼眶紅腫,白淨的小臉滿是淚痕,聲音啞到幾乎聽不見。

“江澄,我沒有爺爺了。”

他憐惜地替她擦著眼淚,輕輕擁住她纖弱的肩,“你還有我,有冉冉和庭軒。”

宣冉哭昏了過去,歐陽滔在一旁照顧她。

床上的人動了動,他欣喜地站了起來,“冉冉,你醒了?”

她盯著天花板沒有轉頭,“歐陽,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見爺爺死了。”

歐陽滔面色僵住,牽了牽嘴角,還是悵然地告知:“冉冉,那不是夢。”

宣冉往被子裡一縮,嗓音嘶啞:“我不信!”

遠在A國邊境城市的宣冉父母聽聞噩耗,連夜趕了回來處理宣知遠的後事。

宣梨是第一次見宣冉的父母,夫婦倆除了眉眼和宣冉相像之外,性格處事方面都大相徑庭。

顧萍拉起她的手,和藹地笑問:“你就是小梨吧,長得真像雨彤啊。”

宣梨禮貌地應聲:“伯母好。”

宣文峰欣慰地感慨:“看見你就想起了文州。”

接著又看向宣冉,“冉冉這刁鑽蠻橫的性子沒給你添亂吧?”

宣梨搖搖頭,“沒有,堂姐對我很好。”

宣冉面上不屑,嘴角卻掩飾不住地翹起,“哼,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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