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梨一怔，沒想到他還記得，接過時下意識地說了聲謝謝。
於是她感受到握著杯壁的手上力道加重了些，她茫然仰起臉，直接磕上了他的下顎。
“謝謝？”那聲從喉間嘖出的一聲輕笑裡，威脅無處潛藏，“宣小梨跟我這麼客氣呢。”
她安撫性的親了親他的下巴，“別生氣，我沒有別的意思。”
江澄鬆開了握著杯壁的手坐了回去，眸裡情緒晦暗不明，“你喝吧。”
宣梨隱約覺得他的反應過於平淡了，就像上次聽見她的心意時一樣毫無波瀾，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她小口地吮著，時不時偷瞄他一眼。
他依舊和開始一樣專心地開著車，只是路線和回學校產生了偏移。
宣梨倏地坐直了身子，扒著窗沿往外看，“這不是回學校的路。”
江澄沒否認，“嗯，這是去我公寓的路。”
是上次喝醉酒他帶她去的住處。
“我們……不回學校嗎？”
“你身上都是火鍋味，過去洗洗。”
“回寢室也能洗的，”她糾結地咬著吸管，“你那兒沒有我的衣服。”
“誰說沒有了，”他淡定地打著方向盤轉了個彎，“從那天之後我就買了你的衣服。”
江澄停頓了一下，“從裡到外，從頭到腳，都有。”
“你……”宣梨猶豫了片刻，還是將那句“是不是居心不軌”的話給嚥了下去。
她怕說了只會得到實踐性的回答。
他只是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想什麼，即使是圖謀不軌也不是現在。”
宣梨為自己不恥的想法感到窘迫，低垂著腦袋，將吸管咬得更緊了。
直到下車，江澄表現得依舊很平靜，他開了門，側身讓她先進去。
她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進門。
江澄漫不經心地嗤了聲，“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杯中的紅棗桂圓茶已經被喝完了，宣梨仍覺不夠似的繼續吸著。
他隨性地倚在門框邊，垂眸懶睨著她，“喝完了？”
她掩飾性地又猛吸了兩口，撥浪鼓似的搖著頭，“沒有。”
“小騙子，杯子喝空的聲音太明顯了。”
江澄沒給她再編理由的機會，抽走空杯，單手勾過她的薄肩就往裡帶。
身後的門被關上，身處漆黑一片，視覺削弱，聽覺會被放大數倍。
宣梨清晰地聽見加快的心跳聲，以及逐漸向自己靠近的，江澄的呼吸聲。
她現在很後悔跟沈婉學了那些土味情話，以至於現在被狠狠欺負了一番。
燈被開啟，客廳驟然明亮起來。
宣梨潮溼杏眼裡的羞迫無處躲藏，她眼尾泛著紅，白淨的小臉染上櫻色。
她咬著晶亮的下唇，羞憤地瞪著罪魁禍首。
“別這麼看我，”江澄抬手遮住她的眼睛，按捺住心口滾過的燥熱，“不然再欺負你一回。”
宣梨受驚地眨了眨眼，長睫輕輕掃過他的掌心，撓得他連心都跟著癢癢。
江澄放下手，轉過身背對著她，嗓音低啞，“你先去洗澡，明天再送你回學校。”
她低低地應了一聲好，上樓去了之前睡過的房間。
裡面的佈置和上次來時豁然兩樣，是她喜歡的淺藍色，江澄準備得很用心，連地毯也是她逛街時無意誇了一句好看的那條。
宣梨洗完澡出來，客廳裡的燈還亮著，茶几上擺著電腦，螢幕上是多窗格的語音聊天室，江澄正在開會。
“嗯，做得不錯，改日約趙總吃個飯。”
等他掛了會議，她才從樓上下來。
“合作談成了嗎？”
“很成功。”
他頹懶地窩進沙發裡，宣梨站在他身後替他按著肩膀。
“宣小梨。”
她動作一停，往他跟前傾了傾身子，“怎麼了？”
江澄疲憊地闔著眼，“快點畢業。”
宣梨眉眼溫軟下來，在他額前輕吻了一下，“好。”
*
拍攝畢業照的當天，701寢室已經亂作一團。
“可可，你快幫我看看這個妝容有沒有問題！”沈婉對著鏡子360度打量自己的臉，急急地向陳可求助。
“我自己都忙著呢，沒工夫看你，”陳可還在一根根畫著睫毛，“老孃今天要當畢業照裡最亮眼的那個！”
“拉倒吧，亮眼可以，最亮眼這個名號還是留給梨梨吧。”比起她們兩人的著急，石倩就顯得淡定許多，甚至還抽空玩起了遊戲。
宣梨面對沈婉和陳可兩人的輪番轟炸，仍然堅定拒絕了要化妝的提議。
她在陽臺上接著江澄的電話。
“你忙公司裡的事情就好，只是拍個畢業照，用不著大費周章過來送花。”
江澄將手機放在桌上按下擴音，手上的工作不停，一邊回覆著她的電話。
孟虎搖著頭感慨：“江哥還是和當初一樣，能一心二用。”
袁翔跟著附和，“所以說，沒有回不了的訊息，只有不夠愛的人。”
兩人目光一致地看向了身旁的梁峰，他的手機一直響著訊息提示音，但本人已經對著電腦螢幕昏昏欲睡起來。
孟虎：“果然人和人之間是有差距的。”
袁翔：“就這樣都能找到女朋友，我憑什麼不行？”
*
攝影師安排他們站好隊形，說了今天重複了數遍的臺詞：“咱們先拍一張正經的。”
宣梨站在正中間，雙手規矩地交錯搭在身前，朝鏡頭微笑。
攝影師連拍了幾張，“很好，接下來可以搞怪一點。”
沈婉興奮地挽起宣梨的手，“梨梨，咱們來比愛心！”
她配合著比了個愛心的手勢，但沈婉的姿勢卻是比過頭頂，於是毫無默契的兩人又換了個姿勢。
沈婉看著宣梨比頭頂的愛心，又準備換回去，可宣梨又比了個手勢。
陳可在一旁看著都快笑得肚子疼，“你們倆要不還是比剪刀手吧，一點默契都沒有！”
在沈婉強行掰過她的手比心之後，才勉強完成了一個動作的拍攝。
“最後再拍一個丟學士帽的，”攝影師比劃著手勢，“可以丟高一點。”
“三，二，一，準備！”
宣梨隨手往上一拋，她的帽子脫離人群飛了出去，等拍照結束後才提著學士服在四周找了起來。
最後她在花壇邊緣找到了那頂學士帽，撿起時卻有一大捧粉玫瑰遞到了眼前。
她視線循著往上，撞上江澄漾著柔意的眼底。
“畢業快樂，宣小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