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梨還是在A國的白天到來之前給霍立身發了簡訊，簡單直白地說了自己去了B國暑假沒有辦法回江南的事情。
點選完傳送，她心緒恍惚地看著螢幕半晌，想起了以前那個一直不捨得換的舊手機。
她失落地垂著眼，“和煙雨鎮有關的東西都在大火裡燒燬了。”
“並沒有徹底毀掉，”江澄下顎抵著她的發頂蹭了蹭，“你也和煙雨鎮有關。”
司機瞥了一眼緊靠在一起的兩人，默默地感慨自己真是老了。
車在高檔別墅區停下時，淡定了一路的宣梨倏地坐直了身子，緊張地盯著窗外的建築。
和A國的高樓層住宅不同，B國地廣人稀，普遍都是矮層建築，色調也多是冷灰色，光是看著就感到一陣寒意。
江澄替她拉開車門，手抵在門框上防止她撞上，倚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怕什麼？”
宣梨搭上他的手下車，腳底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虛浮。
明明正值七月暑熱，她的指尖卻冰涼得透骨。
江澄扣著她手的五指收攏，“別緊張，有我在。”
保安亭內站了一個揹著槍的高大男人，察覺到來人，凌厲的眼神剮了過來，將槍橫在兩人身前。
“請出示通行證。”
宣梨打量那把冒著冷鋒的槍支，她知道B國不同於A國，是允許槍械自由的。
她往江澄身後縮了縮，不自覺地攥緊了他的手。
這裡和京都不一樣，除了冷還是冷，即使在夏天也也一樣。
江澄開啟了夏偉光給他發的電子檔案，展示給男人看。
他看見右下角的署名印章時，表情不改，冷淡地收回了手，按下手邊的開關。
“請進。”
“呵，弄得跟有人會刺殺似的。”江澄面無表情地將手機揣回口袋，牽著宣梨往裡走。
繞過一條長街，兩人在一棟白色的歐式別墅前停了下來。
宣梨仰起臉才能看見屋頂，她怔愣地問：“這裡真的是江叔叔家嗎？好像城堡啊……”
“你喜歡城堡？”他舌尖抵著上顎嘖出一聲笑，“以後我給你蓋。”
“就會畫大餅。”她顯然沒把他的話當真，“你明明專業不對口。”
“誰說我只會專業知識了，”江澄捏捏她的臉，語氣自信，“你要是想要星星我也能給你摘下來。”
宣梨狐疑地看著他，“真的？”
“前半句可以是真的，後半句就太為難人了，”他眉梢輕挑，聲音悠遠起來，“我的小公主的確應該住在城堡裡，而不是困在看似溫馨卻束縛著你的牢籠。”
她聽得心口一澀，知道他在說前十五年在煙雨鎮的生活。
感受到氣氛有些壓抑，江澄懶撐著笑轉移了話題，“不過他們也算是盡心了，把你身體養好了。”
二樓的落地窗前，男人坐在輪椅上，冷淡地看著從來不對自己笑的兒子在面對身旁女生時卻眉眼溫柔。
他轉動輪椅，背向窗戶，身旁的男人立即識相地拉上了窗簾。
江源嗓音沙啞地開口：“阿保，讓他們上來。”
“是，老爺。”
庭院前的大門緩緩開啟，陳國保恭謹地向江澄鞠了一躬。
“大少爺，老爺讓我請你們進去。”
江澄笑意漸斂，客氣地回應：“勞煩帶路。”
陳國保在轉身前藉著空隙掃了宣梨一眼，眉目溫軟，身形嬌弱，典型的江南女子。
雖然生得極美，但氣質看著太過溫婉，不是老爺心目中的兒媳婦人選。
他在心底惋惜，唯一一個讓大少爺上心的女孩怕是要被拆散了。
江源已經在客廳裡等候，大門開啟時，他見到了十餘年未見的親生兒子。
他面上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樣，視線在江澄身上只停了片刻。
“坐吧。”
江澄沒動，和江源有幾分相像的臉同樣沒什麼情緒。“在此之前先和您介紹一下，宣梨，我女朋友。”
江源眼皮動了一下，聽見宣這個姓氏才將目光落在宣梨身上。
“是宣先生那個送去江南休養的小孫女？”
宣梨明顯感受到他的眼神不太友善，抿了抿唇，軟聲問好：“江叔叔好。”
江源沒理會，看向江澄，“讓你坐。”
“你會尊重人嗎？她跟你說話沒聽見？”江澄連敬語都不想用了，聲音驟然冷了下來，“我怎麼沒聽說肺癌會讓人喪失聽力？”
“江澄！”
江源面色繃緊，氣得連連咳嗽起來。
陳國保忙遞上茶杯，“老爺，您消消氣。”
他喝了幾口茶才勉強順過氣來。
江澄牽著她手的力道未減，冷然地看著輪椅上的男人。
“我帶宣梨來不是讓你為難她的，你現在給她道歉。”
江源用力握緊了柺杖，冷笑道：“你讓我給一個後輩道歉？”
宣梨不安地拉了拉江澄的衣襬，“江澄，不要這樣。”
她對著江源溫溫地笑了笑，“江叔叔，您別生氣，江澄他沒有要冒犯您的意思。”
“呵，這小子脾氣我還不清楚？”江源氣極反笑，“我讓你回來不是讓你氣我的！”
江澄拿出手機晃了晃，“怎麼，當初怎麼求我回來的忘了嗎？我錄了音，要不要聽聽？”
“江……”
江源目眥欲裂，又劇烈咳嗽起來，陳國保擔憂地拍著他的背順氣。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無力地靠著椅背，整個人又顯得更頹廢了些。“算了，是我不該忽視這小姑娘，你們都坐。”
宣梨安分地坐著，乖巧地低垂著眉眼。
江源多看了她一眼，不屑地冷哼：“果然是小地方養大的，一股小家子氣！”
她察覺到江澄周身的冷意，忙按住他的手腕。
江澄支起眼，情緒空乏地望向他，“你要是再這樣對宣梨不客氣，我們馬上就走。”
宣梨不便插話，只能緊張地坐著。
江源沒再接話，示意陳國保上茶。
“我讓你回來除了看看我，還有一件事，”他的語氣不帶絲毫商量，“我有個朋友的女兒，也在A市讀書。正好他們父女倆都來了B國，我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你要是聽不懂，我可以給你再解釋一遍，”江澄一點餘地也不想留，“宣梨，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