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乖巧的小朋友不會主動去酒吧，定是她的室友騙她來的，他不能讓她再在這種魚目混雜的地方多待一分鐘。
江澄將宣梨放上車後座，片刻後發現她睡得沉，身子一個勁兒地往前傾。
他輕嘆了口氣，將她挪到了前面。
為了穩住宣梨的身形，江澄單手扶著她的腰，右手擰動車把。
車在剛行駛過橋時，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江澄擰了幾下把手，車速不增反減。
他惱然地拍了一下油箱，“嘖，出門忘記看油箱了。”
於是車只能被迫停在小公園的人行道邊。
江澄將宣梨背起，往回學校的方向走。
羅玉霞接到江澄電話之後就騎著小電驢匆忙往夜色酒吧趕，看見兩個醉得不省人事和一臉絕望的沈婉時，頭疼地按了按眉心。
敢情會長是來讓她收拾爛攤子的。
她記得沈婉總是和宣梨在一起，可張望四周，卻沒有宣梨的身影。“怎麼少了一個？我記得你是宣梨的室友吧？”
“你們會長不會是什麼衣冠禽獸吧？”沈婉驚恐地拉著羅玉霞的衣襬，“他把我們梨梨帶走了！”
“這個……”羅玉霞在江澄手底下幹了兩年，算是瞭解他的為人，雖然平時的確不近女色，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對宣梨特別。
或許他對別人是正人君子，可如果物件是宣梨的話，她真不敢保證。
她為了安定沈婉，還是模稜兩可地回答：“我覺得應該不會。”
沈婉急了，“你快給我你們會長的電話！我要讓他把梨梨帶回來！”
羅玉霞不確定她是真著急宣梨安危還是藉機要江澄聯絡方式，扶起離她最近的石倩。
“你扶另一個女生上計程車吧，我帶這個女生回去。”
沈婉只能祈求上天江澄說到做到，心緒不寧地扶著陳可攔了輛計程車。
在十一點校門門禁之前，她們回到了寢室。
沈婉沒看見宣梨的影子，急得下樓追上羅玉霞。
“梨梨沒回寢室，江澄把她帶去哪兒了？”
之前還叫他一聲學長，這會兒氣到直呼大名了。
羅玉霞被她死死抓住手腕，一副不說出江澄下落就不鬆手的架勢。
她只好打了江澄的電話。
他開口便問：“把她們送回去了嗎？”
羅玉霞感受到沈婉灼灼的目光，硬著頭皮問：“送回去了，會長還和宣梨在一起嗎？”
“車子半路沒油了，我現在送她去我在A市的公寓。”
沈婉顧不上禮貌，直接搶走手機，毫無形象地破口大罵：“你說好不對梨梨做什麼的！你這個禽獸！”
江澄被她一嗓子吵得耳膜疼，“你放心，她會很安全。”
末了又囑咐了一句：“羅玉霞，讓她回寢室。”
羅玉霞只好拿回手機，電話已經被結束通話了。
“會長向來言而有信，既然他都這麼保證了，你就放心吧。”
沈婉憂心忡忡卻別無他法，一邊愧疚地上了樓，寢室裡還有兩個醉鬼需要她照顧。
宣梨醉夢之間，恍惚聞到了令她魂牽夢繞的橘子清香，沒有薄荷菸草的味道，純粹得沁人。
她緩緩睜開眼，卻發覺周圍的景色在倒退著。
“我在哪兒啊？”
江澄微微側過了臉，語氣裡的責備難掩，“還知道醒？”
宣梨像是沒聽見似的，無意識地往他身上貼緊了些，圈住他脖頸的雙手收緊，嗓音帶著醇酒的甜軟：“你身上的味道好像我喜歡的人啊……”
他腳步猛地停住，無言的怒意從心間湧起，聲音不自覺地凌厲幾分：“誰？”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趴在他肩上嚎啕大哭起來：“可是他不喜歡我……”
江澄顧不上被她哭溼了大半的襯衫，將她在紅綠燈路口的石墩上放了下來，按著她的肩膀沉聲問：“是誰？”
宣梨抬起水霧瀰漫的杏眼，眼底的失落和破碎針扎似的刺在他心上。
他語氣沒了往日面對她時的調笑，“宣梨，說話。”
她一巴掌拍在他臉上，表情兇狠：“閉嘴。”
宣梨的手勁並不大，這一掌於他而言不過是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癢。
醉酒的人反應慢，她還沒來得及收回手，手腕就被擒住。
江澄眸底寒光乍現，“是趙清羽？”
她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憶這個名字，隨即用力搖搖腦袋。
“不是趙同學。”
“那天為什麼讓他送你回去？”
宣梨記起這件事就生氣，力道加大抽出了手，“和你沒關係！”
江澄氣極反笑，“行啊，翅膀硬了，喝醉酒都敢和我置氣了，今天你不說那人是誰就別想回去。”
她模糊的眼前逐漸清晰，映出那張日思夜想的臉。不過和夢裡恣肆笑著的模樣不同，陰沉得有些可怕。
於是女孩的小臉繃緊，板著臉瞪他：“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江澄陰測測地盯著她半晌，扛起她就快步往自己的公寓走。
宣梨在身子懸空的一瞬，羞憤地不停掙扎，“快放我下來！”
路人都驚詫地看了過來。
“是人販子嗎？”
“要不要報警啊？公然強搶民女！”
江澄冷淡地睨了他們一眼，“家事別管。”
她羞恥得聲音都細若蚊吶，“……我說就是了。”
他又將她放了下來，捏住宣梨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說吧。”
宣梨澄澈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隨即彎著眉眼柔軟一笑，“其實我喜歡……”
身後一輛灑水車帶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緩緩經過，掩蓋了她含笑說出口的下半句話。
直到音樂遠去，江澄凝眸注視著面頰嫣紅的女孩，“你再說一次。”
睏意上湧，宣梨眼前逐漸模糊，身子搖搖晃晃。
他面無表情地接住她，重新將她抱了起來。
無所謂，他一定會找出那個把自家小白菜拱了的鐵北黑毛豬。
夏偉光在A市給江澄買了一棟住處，說是普通的小房子，隨時都可以拎包入住。
但江澄平日裡住學校，那兒從來沒去過。
根據夏偉光給的地址，江澄在一幢獨棟別墅前停下了。
他就知道夏偉光給他買的地方不會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