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2004年10月25日,星期一,一大早就有極好的陽光。

最近這幾天,氣溫已經驟降到了零上攝氏幾度,肖堯也在沈婕和奶奶她們的催促下穿上了秋褲。

早上醒來的時候,沈婕不在枕邊,只在飯桌上貼心地留下了四人份的早餐。

收件箱裡是她的發來留言,說是晨跑去了,然後直接去學校上學,叮囑肖堯務必不要遲到。

肖堯有些感慨,張正凱也好,屠夫也罷,總之來自他們的威脅應該算是解除了,沈婕也終於敢自由地一個人行動了。

吃完早餐以後,肖堯便張羅著要出門,鬱璐穎卻讓肖堯等她“收拾收拾”。

肖堯不知道有什麼好收拾的,莫非你還要描眉畫眼一番不成?

難得的早起,難得的空閒時間多,又是一般難得的好天氣,肖堯放棄了睡個回籠覺的打算,幫沈婕把貓餵了。

其實他也知道,沈婕走之前肯定已經餵過貓了,不過人喂貓都是為了滿足自己。

肖堯抱著膝蓋蹲在皂片間的地上,看著花果子狸滿足地把頭埋在貓碗裡,把貓糧嚼的“嘎嘣”“嘎嘣”響。

“真是羨慕你啊,”肖堯看著貓的後腦勺,嘴裡說著不著邊際的話:“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不用上學不用上班,吃的用的每天我們一家子伺候你一個,伱說你是哪修來的這福氣?”

心念一動,是不是有人說過貓是不知道飽的,別把沈婕的貓撐死了,那自己可就等著被剝皮吧。

想到這裡,他便伸手把貓碗一下奪走了:“吃什麼吃,就知道吃!”

貓正吃得香,被人奪食,“倏”地一下把頭抬起來,兇猛地看了肖堯幾秒鐘。

“好好好,還你還你。”肖堯投降認慫,又把碗放了回去。

記錯了,會把自己撐死的那好像是金魚。

“夢裡的那隻貓,真的是你嗎?”肖堯喃喃自語道:“你真的只是一隻普通的貓嗎?”

“喵嗚~”貓抬起頭來,回答道。

“你果然是不簡單啊。”肖堯伸手輕撫貓頭。

貓吃飽了飯,鬱璐穎竟然還沒有好,肖堯看看還有時間,索性把它抱到樓下去曬太陽。

這麼早的時間,樓下竟然已經有兩個老太婆搬著小板凳和躺椅坐著了,她們看到肖堯手裡抱著的貓,都誇這貓看起來精神,毛皮漂亮。

肖堯聽了這些讚美,心裡覺得很高興。

一個老太婆從家裡拿了碗,倒牛奶給“狗”喝。

肖堯興致勃勃地和“狗”玩了一會兒,“狗”心情很好,十分開心,一直在喵喵叫,跟那兩個老太也一點都不認生,最後乾脆在肖堯的懷裡待著。

自從沈婕把“狗”從學校撿回家以來,這還是肖堯第一次和它這麼親近。

就在肖堯剛剛開始感覺無聊的時候,鬱璐穎穿著校服和校服長褲,揹著書包,面無表情地下來了。

她看了看肖堯,又看了看“狗”,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

肖堯把狗抱上了樓,然後牽著鬱璐穎去上學。

確實是牽著。

在走出弄堂的時候,肖堯下意識地去拉起了鬱璐穎的手——可能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從前這樣做。

當四指搭上少女的四指時,他才猛一下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該這麼做了。

他等著鬱璐穎甩開他的手並且斥責他,結果鬱璐穎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任由他牽著。

肖堯想要自己把手抽回來,四指卻已經被對方扣住了。

他就這樣硬著頭皮,尷裡不尷尬地和鬱璐穎一起拉著手走出了弄堂。

在路過弄堂出入口處的公廁和垃圾堆放處後,小賣部的大嬸還給他倆打招呼:“你倆上學去啊。”

廢話,肖堯想。

“啊。”肖堯說。

“沒跟小徐一起走啊?”大嬸說。

“啊。”肖堯說。

“我媽知道了。”在走出弄堂口後,鬱璐穎冷不丁地來了這麼一句。

“知道什麼?”肖堯下意識地反問。

“我爸那天看見了,”鬱璐穎告訴肖堯:“回去就告訴她了。”

鬱璐穎今天穿的是一套咖啡色的西服西褲,那是聖方濟各中學秋季校服中的一套,所有人都討厭它,認為穿上像外來務工人員,能不穿就不穿。

她的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有點方的,不露腳背的小皮鞋,一眼看不出穿沒穿襪子,不過肖堯情願相信她穿了膚色的短襪子。

“你爸爸?”肖堯有些疑惑地問道。

“那個男的。”意識到自己口誤的少女立即改口。

“看見什麼?”肖堯這話剛說出口,便已經反應了過來。

她顯然說的是,自己三人剛從夢魘中甦醒以後,自己去樓下沈婕的病房找她的時候,後者撲上來掛在自己身上,並且和自己進行一些流物質交換的事情。

當時,鬱璐穎理所當然地跟在自己後面,而“那個男人”也理所當然地跟在鬱璐穎的後面。

當然,他看見了沈婕與自己的親密舉止。

當然,他回去跟鬱麗華說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肖堯壓根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面,因此連想都沒朝著這方面想過。

“嘶,頭疼。”肖堯用彎曲地食指敲擊著自己的太陽穴:“你媽她怎麼說?”

“她很不開心,”鬱璐穎面無表情地告訴肖堯:“她說她連有意裝傻都裝不下去了。”

“嘶,頭疼。”肖堯繼續敲太陽穴:“這麼說起來確實很對不起她老人家——那你跟你媽怎麼說啊?”

“還能怎麼說啊?”鬱璐穎看了他一眼道:“實話實說唄,說你跟我已經分了。”

“哦,”肖堯貌似平靜淡定地回答道,但語氣中掩飾不住那一絲失望。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小輩層面鬧鬧是一回事,一旦捅到長輩那裡去,便難免有些給人“蓋棺定論”的印象感覺。

“沒有,騙你的,”鬱璐穎觀察了肖堯一會,又改口道:“我說我管不了你。”

“?”肖堯說:“你這麼說,不是更給我在你媽面前拉仇恨嗎?”

“不僅僅是我媽,”鬱璐穎告訴肖堯:“我爸也很生氣,他說要來揍你,被我和我媽一起攔下了。”

“?”肖堯更加迷瞪了:“他要揍我?在醫院的時候看到我還客客氣氣的,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很主動很熱情的樣子,搞得來好像我跟他關係很好很熟一樣,你說我搭理他吧,不合適,不搭理他吧,也不禮貌,也不好意思,正難受得不行——背後竟然說要揍我一剛,那我可就……”

“我媽希望我能快點搬回家裡去住,”鬱璐穎毫不猶豫地打斷了肖堯接下來的大放厥詞:“不過她知道五米距離限制的事情,所以也知道我沒辦法,”鬱璐穎繼續往後面說下去:“我拼命攔著她,才讓她沒跑來和你吵,只跟我說暫時不要再讓你碰我了。”

“噢,你怎麼說?”肖堯看了一眼兩個人正牽著的手,隨口問道:“你是怎麼說的啊?”

“我當然要滿口答應的啊。”鬱璐穎不露聲色地說道。

“噢。”肖堯一邊說著,一邊忽然一個壁咚,將鬱璐穎卡在附近的牆壁上:“能碰一下不?”

鬱璐穎還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既不反抗也不迎合:“上學要遲到了,這個路口這個點,應該會有大量的本校學生經過。”

肖堯悻悻地放開了她:“要遲到了還不是因為你磨蹭?本來起得很早的……”

一邊這麼說著,倆人繼續往通往聖方濟各中學的路上走去。

既然已經靠近學校,他們二人也就不再牽著手,鬱璐穎還把靠近他那邊的手揣進褲兜。

其實,肖堯並不是色膽蒙心,抑或是沈婕明明已經吊銷了他的後宮牌照,卻仍然要在外面偷偷開分礦——純粹是在有意試探鬱璐穎罷了。

不過關於這一點,現在和鬱璐穎站這麼近的時候,也不宜多想。

“你們兩個,昨天,後來,又那個什麼了?”走出幾百米開外,鬱璐穎忽然又冷不丁地問道。

“沒有啊,我給拒絕了,”肖堯不假思索地回應道:“我哪兒敢啊。”

“你還有什麼是不敢的?”鬱璐穎道:“等等,你給拒絕了,就是說,她還真的主動跟你……跟你……”

肖堯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緊緊地閉攏了嘴巴。

鬱璐穎:“……”

“反正,”等了半分鐘,肖堯才開口說道:“我怕我跟你之間的共生距離進一步縮短,所以我不敢。”

鬱璐穎聽聞此言,微微頷首:“你還能有這個概念,我也就稍微放寬心一點點了。”

?這算是誇獎嗎,肖堯想。

算的唷,鬱璐穎想。

鬱璐穎的臉上雖然依舊冷若冰霜,面無表情,但是她內心的語氣已經變得稍微有些雀躍起來。

好的吧,肖堯想。

一個上午的高中生涯樸實無華,且枯燥,升旗訓話做早操,語文數學英格麗是,還是這些泛乏可陳的事情。

一大早,就有少數個別同學對肖堯和鬱璐穎的復學表達了正面關切,送上祝福、關心以及八卦。

從他們那裡,兩小隻得知,所有本校的昏睡症患者都已經在前後相差不大的時間點裡醒了過來,現今都已經完全復課了。

雖然校方和衛生疾控方面還有許多的善後處理工作,不過,階段性的恐慌總算是暫時過去了,一切開始恢復井井有條的次序。

也就是說,咱們三個其實是最後一批……最後一批醒來的?

不,不對,大家應該都是在“屠夫”被張正凱收伏的那一瞬間醒來的,這樣才符合邏輯,我們三個應該是最晚復課的。

有關這個“昏睡症”的話題,卻正方興未艾,一整個上午,都有人纏著他們倆問東問西的,大有躋身學校新的不可思議事件的勢頭。

當然,也有人躲著他們走,似乎是生怕被什麼潛伏期的病毒感染一樣。

課間操的時候,文娛委員找到了肖鬱二人。

“你們兩個,十佳歌手比賽還能參加嘛?”文娛委員說:“確認一下。”

“參加啊,為什麼不參加啊。”肖堯一愣:“不過比賽時間不是應該已經過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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