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飛看向吳庸,但並沒有緊緊的盯著,只是默默開啟“心靈感知”的能力。

經過長時間的練習、最佳化,加上修為增加帶來的強化,楚飛現在的心靈感知比此前強大不少。

不知道這算不算所謂的“心眼”?眼睛的眼。

早在獸潮大決戰初期,楚飛就開始正式接觸心靈之力,並無意中感知到了吳庸的內心世界——也可能是心靈世界、或者心靈空間、或者意識空間、靈魂空間、精神空間,等等。

正式名稱是什麼,楚飛並不知道。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根據心靈感應的結果看,吳庸不是什麼好人。

尤其是在二師兄說什麼“師父吃人”之類的事情後,楚飛對吳庸可能的情況,為人的底線,又降了很多。

所以看到吳鋒臨場反水,楚飛驚訝歸驚訝,但也就那樣了。

同時,楚飛心中一個隱隱的疑問也得到了解釋:為什麼老城主敢這個時候翻臉。

再想想黎明城那裡的一系列佈置,如此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閉環。

兩個城主都在為清理城內“反客為主”的力量而努力,並因此合作。

可惜因為中間出了個楚飛,導致事情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現在的老城主怕是破罐子破摔了吧,所以才連少城主也“吃”了。

那不知道現在的吳鋒是什麼心情?好不容易攀上了新的大樹,結果新的大樹已經搖搖欲墜。

這件事情讓楚飛明悟:跳槽,有時候容易踩空!

而在楚飛思考並小心觀察吳庸時,吳鋒開口了,回答先前吳庸的問話:

“不錯,當年我畸變幾乎瀕死,是你把我救了回來。

你在救我的時候,說你也在逃難,身上別無長物,想要解除畸變狀態,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利用一種變異的寄生蟲阻斷畸變周圍的經絡,抑制畸變.”

吳庸輕哼一聲,“有問題嗎?我把你從畸變的邊緣拉回來了。

這些年你不是一直保持正常嗎!畸變再也沒有發生!”

“我呸,這寄生蟲不斷成長,卻不斷啃噬我的根基。

我最初的修為都觸及的門坎了,但這些年裡,我的修為卻不斷降低,眼看著就要跌破了。

經過很多年的思考,我才隱隱明白,你並不是真正的救我,你只是把我當成了食物.”

吳庸笑了,“把你當成食物?你這說法我聽不明白。

你不是還活蹦亂跳的嗎?”

吳鋒冷哼一聲,一字一句的說道:“以恐懼為食,以怨恨為酒!”

說完看了周圍一圈,看大家都有些懵圈,又解釋起來,“在飛虎城這裡,你們可能沒有聽說這個說法。

但在一些修行發達的內地,這是一句廣為流傳的話語。

簡單解釋一下,就是修為到了以後想要繼續修行,就要研究心靈力量。

而心靈力量中,最容易凝聚的,就是恐懼與怨恨。

感恩的心,那是扯淡。

升米恩鬥米仇才是真的。

獲取恐懼和怨恨很簡單,也很純粹。

將一群人綁起來,天天抽,日日揍,是不是來個酷刑什麼的,偶爾加上一些恐怖的祭祀活動,這心靈力量就有了。

當然,高階的玩宗教,各種邪教如什麼大輪功之類的,那都是邪教中善良的了。

有些邪教手段,保管你們想都想不到。

還有,普通人的心靈力量有限,越是修為高的,心靈力量越強大。

如果能控制幾個頂級高手作為‘食物’,那就更好了。

而被作為食物的人,當你在怨恨、恐懼的時候,你的心靈、或者說是靈魂,其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蒸發了。

蒸發成為別人的食物。

恐懼和怨恨,往往讓人變成廢物,根源就在這裡。

所以,這麼多年來,我的修為從無限接近,不斷跌落,眼下都快要跌破了。

那些丟失的修為都蒸發了.”

乍然聽到這樣的訊息,大家繼續懵圈,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能否突破都是難題,以後的太過遙遠。

現在聽這些,更像是吃瓜,一個超級大瓜。

但楚飛卻隱隱有些明白了,很多事情忽然有了合理的解釋。

吳庸當初救吳鋒,將吳鋒從畸變的邊緣救回來,可不是做慈善工作的。

吳鋒呢,只怕早就知道了,但因為體內寄生蟲的原因,又無法擺脫吳庸。

看取蟲的影片就知道了,沒有足夠的準備、沒有優秀的醫師、沒有強大的身體素質和心理準備,這蟲子就取不出來。

這也怪不得吳鋒平常都很低調,原來一直被抽血呢,本身心情也不好。

只不過吳鋒也是個老狐狸,能隱忍三十多年才終於找到機會,得以翻身。

但楚飛對於吳鋒那種“以恐懼為食,以怨恨為酒”的說法,卻認可了。

在心靈感知中,可以感受到吳庸的心靈世界,有無邊的陰暗,有佔據半個心靈世界的扭曲面容。

只是觀察中,就隱隱感受到墮落與邪惡,讓人想要墜入其中。

忽然,楚飛隱隱感受到那巨大的扭曲的面容開始轉向,好像向自己看來。

面容還沒有轉過來,難以想象的混亂、瘋狂氣息就蜂擁而至。

心中一驚,楚飛立即切斷心靈感知。

整個人瞬間驚醒,背後隱隱有一層淡淡的冷汗。

此時楚飛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句話——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楚飛斷開心靈感知了,但吳庸還是轉頭看了一眼楚飛,而後微微點頭。

這點頭是什麼意思?

我可是發現了你的秘密呢,你竟然還點頭?

難道說,你也在讓我恐懼,然後吃掉那些蒸發的心靈力量?

楚飛胡思亂想中,吳庸對吳鋒的話語,做出了回應:“你說的這些東西吧,我不否認.”

吳庸這話一出,立即引起全場的關注,有人倒吸冷氣。

但吳庸又繼續說道:“但是,如果我不救你,你在三十多年前就死了。

而且這些年來,你有沒有發現自己的修為越發穩固,曾經畸變帶來的影響已經完全消失了?”

說著,吳庸環視一圈,慢慢解釋到:“有一個專業的詞彙,叫做‘降頻相容’。

覺醒者在不斷修行中,之所以出現畸變,原因是很多的。

但有一個普遍存在的、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修行不平衡,導致部分模組修行太快,最終導致體內各種能力失衡所致。

最好的辦法,就是格式化從頭再來。

但對於一個超過的高手來說,這不是很現實。

那麼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降頻相容。

透過不斷降低修為,一點點調整體內的平衡,直到達到完美平衡點。

然後又能重新修行了。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重新修行的話,很容易突破極限,達到更高的高度.”

吳鋒一愣,卻立即追問:“那你為什麼不說?”

吳庸淡淡的說道:“你剛剛不是說了嗎,以恐懼為食,以怨恨為酒”的說法上。

我承認,我是有點私心,但你自己的修行狀態如何,我想你最清楚.”

吳鋒張了張口,卻忽然不說話了。

確實,自己的修為雖然降低了,但根基更加穩固了。

對比自己曾經修行到的記憶,狀態好了不知多少。

吳鋒不說話,老城主開口了,“那你為什麼不將蟲子取出來?”

吳庸笑了,一字一句的回應:“關你什麼事!”

“……”

而後吳庸對吳鋒說到,“吳鋒,你這個名字也是假的吧?”

吳鋒冷冷的回應:“有個名字就行了,真假無所謂.”

“也行.”

吳庸點點頭,又問:“老三梁少華看到的吃人事件,是你扮演的吧?”

吳鋒豁然震驚,“你……怎麼知道?”

吳庸嘿了一聲:“我知道的多了去了。

我還知道救你之前,我剛好屠掉了一個小型的冒險團,而這個冒險團的團長剛好不在。

當時沒想到什麼,直到最近我才忽然想到,你不會就是那個團長吧?你真正的名字應該叫‘田鋒’!”

吳鋒看著吳庸,漸漸梗起了脖子,“不錯,我本來的名字叫田鋒!

對你屠殺了我整個冒險團的事情,我一直記著。

我就是想要找機會報復你!”

吳庸很冷靜的點頭,轉頭看向楚飛,淡淡的說了四個字:“農夫與蛇.”

楚飛不說話,眼前這一切,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不真實感。

因為事情太過荒唐,以至於楚飛現在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吳庸不是好人,這在進入曙光學院第一天,楚飛就已經隱隱有了這樣的認識——好人辦不出這麼離譜的學校。

吳鋒呢,哦,現在應該叫‘田鋒’,扮演吳庸吃人,特意給三師兄看到了,結果三師兄嚇得生活不能自理。

現在楚飛很田鋒當時是假吃人還是假戲真做?

如果是正常社會,楚飛不會這麼糾結;但這裡是末世,吳鋒為了真實,很有可能就是實實在在的“做事”——真吃了!

至於說田鋒所說的吳庸屠殺其小隊的問題,楚飛覺得這事情有點遙遠,和自己沒啥關係。

在這個末世裡,有個什麼糟糕的過去,那不是太正常了。

不過念頭轉了一圈,楚飛卻終於聚焦到了田鋒所說的“以恐懼為食,以怨恨為酒”的說法上。

還有吳庸剛剛說的“降頻相容”,以這個方法來搶救畸變的問題。

這似乎還真是一種不錯的方法呢。

此前楚飛就在思考,自己不能每次迭代都格式化,雖然格式化之後的修行更好,但每次格式化的代價都很大。

尤其是隨著修行提升,格式化重修的危險,也越來越大。

降頻相容的思路,讓楚飛找到了新的研究方向。

不錯,又有研究課題了!

楚飛思考中,吳庸又開口了:“田鋒,你想不我先前要滅掉那個冒險團的原因?”

田鋒(吳鋒)臉色閃過一絲陰鬱。

但隨即梗著脖子說道,“還能有什麼,無外乎搶劫之類的。

就你這樣的人,總不能是見義勇為,救了個什麼小孩子之類的.”

吳庸哈哈一笑,“你還別說,我還真的是見義勇為了,見不得他們欺負傷患,所以才將他們全部斬殺.”

“你撒謊!”

“不!”吳庸微微搖頭,語氣堅定,“我就是那個被欺負的傷患啊。

我為自己打抱不平,沒毛病吧!”

楚飛:……

不說別人了,楚飛聽了吳庸的話,都覺得有點荒誕。

就聽吳庸繼續說道:“還記得你剛剛說的嗎,我救你的時候,我也在逃難。

那時候我也很艱難。

但很遺憾的是,我雖然艱難,但我還是一個的高手。

一群最多的人想要搶劫我,你說我應該怎麼對待他們?

要引頸待戮嗎?”

吳庸說著,看向田鋒的眼神越發犀利,“看來,這些年的安逸生活似乎讓你忘記了,得罪一個高手的恐懼了。

別人不知道意味著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田鋒臉色一變。

然而不等他做出什麼反應,就看到吳庸陡然發出一陣急促複雜的音調。

就在這瞬間,就看到田鋒臉色大變,臉上的恐懼如同實質。

眾人紛紛看向吳庸、田鋒、乃至老城主。

而距離吳庸最近的楚飛,更是利用心靈感知的方式,感知到了吳庸的心靈世界裡,陰雲激盪,扭曲的面容在咆哮。

朦朧中,更有一道扭曲混亂的力量連結了田鋒身上。

同時,田鋒身上有某種東西在甦醒。

“不……”田鋒怒吼一聲。

卻只見田鋒身上血肉開始扭曲、身上開始有一個個猙獰的大包鼓起;這些大包看上去好像是一個個肉瘤,表面青筋暴漲,隨即有血管破裂。

田鋒的身影也迅速佝僂、骨骼也在變形,身上漸漸出現了一些非人的影像。

頭上似乎有角長出,似乎羊角,也可能是惡魔之角;但這角有點多,密密麻麻的;

身上有蝙蝠一樣的翅膀出現,但也不是在背後,而是在胸口,在脖頸,在手臂上,一片混亂。

因為變化太激烈,田鋒身上大量出血,整個畫面更加邪惡。

吳庸停止了“咒語”,悠悠開口,“你當年的畸變,我還給你了。

好好享受吧.”

而後看著旁邊隱隱有些驚懼的老城主,吳庸咧嘴笑了,露出一嘴白牙,但牙齒似乎狼牙,尖銳猙獰,說出來的話卻很“溫柔”:

“張城主,你來的正好,我剛好恢復了,我們再來比一比吧.”

聲音很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天地間一片血紅。

再配合旁邊淒厲慘叫的、不成人樣的吳鋒,恐懼的氣氛達到了巔峰。

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反正楚飛現在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朦朧中,楚飛彷彿看到吳庸心靈世界裡的扭曲的面容飛出,與吳庸融合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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