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修典的提案，神秘老人
萊納王都，薩瓦蘭。
總督府門前。
羅蘭一行人風塵僕僕，終於趕回這處亞特萊茵人掌控的地方。
看著那熟悉的府邸，法師團的護衛們由衷的暗鬆了一口氣，羅蘭和其名下的僕役們也同樣生出一股莫名的輕鬆之感。
在此之前，他們才算是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異國他鄉，什麼叫做四面皆敵。
雖然法師們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但那樣精神緊繃的日子，當真不是普通人能過的呀！
“羅蘭先生，波拉斯大法師有請.”
踏進大門不久，總督府內的僕役前來，向羅蘭通報了一聲。
羅蘭道：“艾爾，你先把我帶回來的那些東西處理一下，我去那邊看看.”
這一次雖是匆匆避走，但他也從藍瑪瑙港帶回好些當地特產，以及財務賬簿，風土人情記錄之類的文字資料。
這樣就算不出門，也可以繼續進行一些社會學層面的研究了。
艾爾知道羅蘭寶貝那些東西，連忙應道：“好的，主人.”
隨後，羅蘭就去見了波拉斯大法師。
“呵呵，羅蘭，這次虛驚一場，也算是感受到了萊納人的‘熱情’了吧？”
波拉斯大法師半開玩笑的對羅蘭說了一聲，招呼他坐下，聊了起來。
羅蘭道：“不瞞您說，我在來到這裡之前就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但卻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法師團中首先遇刺的人.”
“你放心，萊納當局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如果他們做不到的話，我會繼續施壓.”
波拉斯大法師顯然對如何當萊納王國的太上皇深有心得，代替萊納王國給了一個保證。
羅蘭對此不置可否，刺殺自己的，無非就是萊納王國內部的一些民族主義者，或者其他反抗組織的人。
找不找得到，都是那麼回事。
他之前雖然憤怒，但過後也就冷靜下來，能夠以平常心對待了。
“除此之外，法師團的安全，的確需要加強保障。
一般來說，高階法師都有自己的追隨者，可以作為護衛，亞特萊茵也有針對高階法師和擔任高層職務者的優待措施。
簡而言之，就是可以利用公帑……
伱已經獲得過奧術之星獎的提名和晨星獎，擁有晉升高階的資格，再加上奧術委員會的候補委員，應該滿足條件，配備警衛隊了。
我打算年底的時候，幫你申請一下.”
波拉斯這次找羅蘭，是為了指點他一下。
在超凡偉力歸於自身的世界裡，護衛這些存在，意義並不是很大。
但作為法師近戰實力的補充，以及日常出行，居住的安全保障，還是有所幫助的。
羅蘭聽到，心中微動：“可不可以把我認識的人調過來？”
“你有什麼認識的人在帝國軍團？”波拉斯問道，“擔任候補委員的警衛隊，需要經過嚴格的選拔和訓練，尤其出身來歷，絕對不能有一絲問題。
如果你想說的是身邊的那條綠龍，恐怕並不行.”
“不是她，我所指的，是以前的一個同學……應該符合要求的.”
羅蘭簡單交代了一下阿塔莉的事情。
“原來如此.”
波拉斯露出一絲笑意，“那應該能行.”
“實在太感謝了，本來我還打算透過自己資源去排程的，但若有閣下您幫忙的話，就方便多了.”
羅蘭由衷的說道。
……
從波拉斯那邊出來，羅蘭聽到，有人在等自己。
那是薩瓦蘭的貴族圈，一群自覺已經和他有些交情的文人雅士，社會名流提前來訪，準備加以慰問。
當中好些人，羅蘭並沒有見，而是以需要靜養為由將其打發。
說句不好聽的，他都沒法確認當中是否存在著刺客的同夥，才不願意相見呢。
阿卡姆十四世作為東萊納的國王，嫌疑較小，倒是給個面子見了一下，但也只是出於基本的禮貌而已。
羅蘭跟他又不熟，也沒有什麼可聊的。
不過，蘿莎公主和西萊爾王子，他早在涅維斯城的時候就已經認識，這段時日蘿莎公主幾次往來，也算是混了個面熟。
羅蘭和他們相談甚歡。
這讓在旁看著的阿卡姆十四世大為欣慰，愈發的下定了某個決心。
等到萊納眾人離開之後，列伊也來探望羅蘭，見他並沒有事情之後，閒聊起來。
“你說得對，這次的刺殺，說不定就是萊納貴族自己乾的！
雖說民間多有零星反抗和仇視我們的人，但真正能夠提供金錢，組織起人手和資源的，還得是那些貴族們！
對了，你這次去往藍瑪瑙港，除了視察自己的領地之外，也是打算進行一番實地調研，增進對萊納王國情況的瞭解？”
“不錯，透過這次的探訪，我對萊納王都和周邊地區的情況瞭解又再更多了一些.”
“這是為了結合委員會的計劃，調整學派的發展方向吧，現在有什麼結論？”
“我認為，想要在萊納王國推行統一的語言和文字是可行的，因為他們還處在相當於封建時代中期的落後階段，民族和國家意識尚未成型，只是朦朧的有一些概念而已……
至於西萊納，夾雜著黑龍王朝的亞龍人和卓爾精靈的異族後裔，還有各種各樣的類人生物與亞人種，基本沒有可能.”
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連膚色，國家，民族之間，都有可能會因一些差異導致離心離德，不同地域，階層之間也容易相互攻擊。
就更不要說不同的血脈和物種了。
調查研究要因地制宜，像什麼生殖隔離用來判斷物種的生物學常識，以及由此而衍生出來的好些道德倫理，在這個宇宙是行不通的，需要因地制宜，加以轉變。
但越是這樣，羅蘭也越是感受到了文化認同的重要性。
或許，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文化認同的意義，較之於同為“人類”的前世藍星而言，還要更加重要許多！
“法師塔招生和開學，最快也得明年才能進行了，這段時間，我打算寫一份萊納王國的社會學研究報告。
這同時也是給委員會的徵詢回應，為統一教學語言，最佳化決策部署提供必要的依據.”
“你還真是沒有死心啊，不過這樣也行……
或許委員會的那些大法師們，都會被你給說服呢.”
列伊笑著說道。
他有時候都挺不理解，羅蘭為什麼那麼執著於書同文車同軌之類的東西。
可能是某種強迫症吧！
接下來，羅蘭果然就開始寫起了這份報告。
在這同時，他苦思冥想，欲求解決阻力，實現目的，還真隱隱發現了一個可能迂迴實現自己目的的辦法。
說到底，罷黜其他官方語言，獨尊賽里斯語的最大阻礙是什麼？
不是民族主義，不是萊納當局，而是法師團內的那些法師們！
他們來到東萊納，擔任法師塔中的職務，也是希望在這裡教書育人，培養出一些隸屬於自己的門徒和部屬。
這些門徒和部屬將會分散到萊納王國的社會各界，成為新的精英階層。
那也意味著，能夠真正的掌控這個國家！
這對於他們自己，或者未來的家族成員，學生而言，都是極具價值的。
憑什麼要把這樣的機會全部讓渡給自己，教導自己的語言？
但是，說什麼語言，教什麼課，並不是本質上的問題。
由誰來教，教成之後信服誰，效忠於誰，才是關鍵。
如果自己的宏偉計劃當中留有他們的位置，甚至於，那個位置比按照原來的教學計劃來做更有利益，他們說不定會答應。
這就好比自己全資開公司，或者給人收購，拿股份成為股東。
自家公司100%的股權，還是一個上市公司1%的股權……
還真值得好好衡量，才能知道誰更值錢！
……
“萊納世界大百科的建立，《萊納大典》暨萊納人魔法技術摸底研究專案……”
回來王都的幾日之後，時間到了10月中旬。
羅蘭精心準備了一封建議書，找到法師團當中主事者之一的華生大法師，正式提議。
“我之前就已經聽說，萊納王國發展處於較低水平，這不僅僅體現在歷史文化底蘊和魔法技術水準，還有各方面的落後。
而在之前的幾十上百年，亞特萊茵對於萊納王國的索取多在資源和人力物力方面。
親自到各處看了一下之後，發現果真如此。
從今往後，轉入經濟層面的控制，文化方面也必將有跟進，那麼，主持一項大型文化工程，為他們編纂百科全書式的文獻集，加以整理，就有相當必要.”
華生大法師狐疑的看著羅蘭，隱隱感覺他這是想要旁敲側擊，謀取些什麼。
但就連他都不得不承認，這項建議非常有道理。
“其實，奧術委員會內部也曾討論過類似的事情，但因為工程量龐大，潛在的收益可能又不多，並沒有打算重視起來.”
他略作沉吟，對羅蘭說道。
“這是因為萊納王國處在低魔水平，編撰這樣的叢書有些吃力不討好吧？但我覺得，這並不僅僅要考慮到對亞特萊茵的意義，還要考慮到對萊納王國本身的意義。
既然亞特萊茵想要把萊納建設成為中魔世界，那麼前期的一些投入也是有必要的，萊納王國自己也可以付出經費，用於支援這個專案。
除此之外，效益的問題無非就是開源節流。
有時候覺得收益小，那是因為投入成本太大。
如果能夠無本而百利，那麼就算是這份小小的收益，也將有可能勝過較大的收益.”
他說的好有道理！
可是，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說說就讓人信服呢？
華生大法師道：“大典類叢書卷軼浩繁，編修人員也眾多，如果沒有很好的統籌整合能力，修出來的質量也堪憂。
現今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必要在這方面下功夫.”
“如果您不反對的話，我願自薦，主持這項工作！”
“你？”華生大法師略帶遲疑。
羅蘭自通道：“我相信我有能力主持這樣的工程，而從實際操作的層面，也可以把它歸入到自己賽里斯學派名下的專案中，自籌經費，自尋人手，發動萊納本土的貴族學者來修書。
萊納王國的有識之士想必也會非常樂意參加.”
華生大法師無語，盯著他看了好一陣，忍不住道：“你這傢伙，還真是自信啊！
該不會是上次提議之後被我拒絕，還不死心，打算透過這件事情來迂迴做到吧？
你如果能夠發動那些萊納貴族和專家學者做這件事情，那麼萊納王國的精英階層必定為你所用，而學習語言，魔法的主力也將會是他們，到時候你就可以趁機販賣私貨，把自己學派的理念還有語言文字注入。
等到這些成為了主流，你賽里斯學院的支持者眾多，那就算其他人想要與你競爭，也完全不可能了。
到時候，就連委員會制定的多種官方語言並行的計劃，也將被你生生扭轉！”
羅蘭笑言道：“正是這樣.”
這是明晃晃的陽謀手段，並無不可對人言。
“你呀……不要以為這種事情簡單！”
華生大法師無奈嘆息。
但和上次堅決反對所不同的是，這次他沒有什麼理由來阻止了。
因此他決定冷眼旁觀，任由羅蘭自己去搞。
如果羅蘭搞成了，也算是在合理合規的範圍之內實現自己主張。
而如果沒有搞成，甚至鬧個灰頭土臉，那正好把之前的念頭打消，徹底死了這份心。
這其實也是亞特萊茵派遣他們來這裡的用意之一。
別人的國家，折騰起來不心疼，可以好好的鍛鍊一下自己的法師，將來坐上高層的位置，才有足夠的經驗。
很快，這個提議便上了法師塔內部的評議會，眾人共同參詳，作出決策。
由於羅蘭所求的經費並不多，絕大部分都是在賽里斯學派自己名下完成，眾人都沒有怎麼在意，包括透過魔網連線的霍爾摩斯和加洛等人都一致同意。
甚至還有一些人，隱約等著看羅蘭的笑話呢！
《薩瓦蘭日報》很快也刊登了這個訊息。
一時間，眾說紛紜，反響不一。
他們當中有些人擔心的是，羅蘭等人並不瞭解萊納王國的歷史和文化，將把這件事情搞砸。
而有些人則看中了當中整合本土歷史文化底蘊以及魔法技術的機會，想要藉此機會名垂青史，或者為後世子孫留下點兒什麼。
這部《萊納大典》若是真的能夠編成，必將會是一部煌煌鉅著，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
王宮之中，阿卡姆十四世和王后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也有些難以置信。
他們一時之間都摸不太準羅蘭到底想要幹什麼。
但是蘿莎公主聽到，卻是眼前一亮，眸中泛起幾分震撼之色。
“這才是萊納王國真正的大事呀！
這樣的經典若是能成，對我們益處很大的，父王，我覺得你應該積極支援.”
“你也覺得應該支援？”
阿卡姆十四世遲疑道。
“當然，我們萊納王國的落後，是全面的落後，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萊納人當真就一無是處！
之前我在亞特萊茵留學，參觀，發現亞特萊茵的許多地區發展也並不均衡，是依靠著深厚的積累，還有歷史的傳承才強大起來的。
這說明，尋常財富容易流失，甚至被人掠奪，智慧和經驗卻能留存於萊納，收益千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
阿卡姆十四世略作沉吟，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或許我們支援。
這樣好了，羅蘭先生他必定會就此事召集萊納王國的專家學者，以及各方人群，也有可能需要借到我們萊納貴族的許多私人藏書，到時候幫忙號召大家積極配合，促成這件事情好了！”
……
撲簌簌！
伴隨著一陣信鴿降落的撲騰，咕咕咕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雙手從鴿房裡面伸出，端起剛剛降落的那隻鴿子，將其腳上綁著的物件取了下來。
那是一個小巧玲瓏的細小紙卷，被塞在蘆葦杆似的專門信筒中。
養鴿人把它從裡面取了出來展開，只見上面用螞蟻大小的字跡書寫著一種萊納世界古老的文字。
這種文字，已經很少有人用，養鴿人也並不認得。
但他經過專門的訓練，知道如何處理這類經過簡單加密的信件，當下施展了一個0級的類鑑定法術。
頓時間，濃烈的靈光從信件上面顯現出來。
那種已經很少人用的古老文字也一個接著一個顯現出光華。
養鴿人吃了一驚，連忙拿起紙卷，匆匆往裡而去。
這裡是王都之外，一處隱秘的山間所在。
常人難至的密林之中，古堡聳立，周圍似有神秘的力量守護，天地之間光華流轉，如同海市蜃樓的虛影不時湧動。
養鴿人對此熟視無睹，快速穿過城堡的廊橋和露臺，來到另外一邊樓宇內的房間。
這裡有幾名身穿秘銀鎧甲，腰間挎著長劍的衛士，即便面對時常往來這邊的養鴿人，也沒有絲毫大意。
他們以幾道法術照落，又再好好的檢查了一番紙卷之後，才把他打發離開，轉而把紙卷送進去。
“亞特萊茵人居然要修大典？”
不久之後，這張紙卷就被送到了裡面房間之中，一個已然白髮蒼蒼的老者手中。
“首領，這裡面必有古怪，說不定是亞特萊茵人掠奪我國文化，甚至斷絕文明之根的陰謀！”
房間裡面還有另外幾個人，他們剛好在這裡和白髮老者商議事情，得知之後，油然大驚。
落後地區的人並不意味著就愚昧，他們當中同樣存在精英，同樣看到了這種事情的風險。
白髮老者沉吟起來。
“確實，並非沒有這個可能.”
這名白髮老者或許並不清楚華夏曆史上那些編書修書的套路，但卻明白，後世的統治者有時候會為了某些政治方面的目的，有意識的去銷燬和篡改對自己不利的書籍。
除此之外，各種檔案，民間書信，也有可能在禁銷之列。
“如果那羅蘭是個對萊納心懷歹意之人，而且奉了亞特萊茵高層的授意，有意滅絕我萊納世界的文明，就可以在這個修書的過程當中摸清我萊納文明的底細，真正從文化上斷根絕種，徹底抹殺我們的抵抗意志……
但另一方面，這種事情同樣有可能塑造出一個全新的萊納文明之魂，把許多面臨散佚，失傳的孤本，絕本從民間尋找出來，加以保護。
在這個修書的過程當中，萊納的歷史文化底蘊能夠被從泥土裡面挖掘出來，得以重見天日，流散的精神和力量也能夠被凝聚……”
老者喃喃自語著，面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據我瞭解，這種規模龐大的工程主導起來並不容易，有能力做到的，必是一國精英之領袖，就算在亞特萊茵的本土，彙編古代魔法符文，總結魔法體系，也是有可能以此晉位大法師，成為奧術委員的！
難道他想借著在我萊納任教的機會預演，為自己積蓄經驗不成？”
房間中，另外一人則是從其他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那些亞特萊茵法師未免也太傲慢了，當真以為魔法領先就是一切領先不成！
他們的文明也曾幾度毀滅新生，多次輪迴，照樣是蠻夷之邦呢！”
也有人緊攥拳頭，發出了憤慨之聲。
“這個人我早已經有所耳聞，也曾經讀過他所著述的《賽里斯演義》。
以文推人，倒像是真正胸有溝壑，心懷天下的.”
出人意料的是，在眾人都不甚看好這件事情的時候，白髮老者忽的稱讚羅蘭一聲。
然後，他站了起來。
老者年事已高，身形也略顯佝僂，但卻出人意料的沒有太多老態龍鍾的暮氣，反而帶給人異常偉岸博大的感覺。
“也罷，就讓我去薩瓦蘭，親自會一會他吧！”
旁人聞言大驚：“首領！”
老人擺了擺手，道：“不必多說什麼，既然他丟擲這樣的提議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樣的本事！
如果只是個譁眾取寵的平庸之輩，又或者，妄圖毀滅我萊納文明，那也正好，就借這機會親自解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