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根據羅蘭曾經看過的網路資料顯示，巴別塔又稱巴比倫塔，傳說中是新巴比倫王國的國王尼布甲尼撒二世主持修建或增建的一座高塔。
在希伯來語中，“巴別”是“變亂”的意思，也有人將“變亂”一詞解釋為“巴比倫”。
而在巴比倫語中，“巴別”或“巴比倫”都是“神之門”的意思，同一詞彙（“巴別”）在兩種語言意思截然相反。
變亂是巴別，一統語言，民族，文化，也是巴別。
兩種截然相反的做法，都可以稱之為巴別塔計劃，對應萊納王國現在的處境，有種莫名的契合之感。
“在這樣的理論基礎上，以行政命令和武力優勢為先決條件，法師塔教育為引導契機，晉升中魔為利益誘導，將大部分語言植入萊納世界的歷史文化之中，完成改造，是可行的。
唯一的問題在於，成本和收益之間的對比。
我想，閣下真正想要徵詢的，也是這一點.”
“不錯，你說的50年到200年左右的變化會不會太久了一些？”安東尼亞指出道，“我們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等它慢慢轉向我們所希望的發展方向.”
羅蘭道：“那只是理論上的推演，並沒有涉及到行政命令和武力因素。
如果加上這兩者的話，時間是很短的.”
“這怎麼說？”安東尼亞見他說得篤定，頗感興趣道。
羅蘭道：“我曾經在《賽里斯演義》當中的秦始皇本紀當中提到過，秦始皇一統六國，規範文字，這就是以行政命令干涉語言演化的經典案例.”
“等等.”
就在這時，加洛突然道。
眾人看向他。
加洛微微的皺了皺眉，但卻還是道：“非常抱歉，各位先生，我不得不打斷一下，羅蘭所說的行政命令干涉語言文字演化，只不過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事件吧。
這並沒有足夠的實際樣本可供參考，根據我們亞特萊茵主流的語言學觀點，這種事情其實是族群的自然演化起主導的.”
其他人聽了，微微點頭。
其實他們剛才也有一些這樣的感覺。
羅蘭所舉的秦始皇一統六國固然是個好例子，但這對他們來說，實在不足以為證。
它並不是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只要符合邏輯就行，而且在亞特萊茵的古代時期，多個魔法王朝和城邦制王國統治的事情，都曾經發生過這種現象.”
羅蘭在這個世界裡也是看過一些書的，當即舉起例子來。
“多蘭王國，薩爾斯王國，伊瑟爾王國等，也曾以行政命令的方式統一規範了官方文字.”
加洛道：“前面那些魔法王朝，變來變去都是精靈語方言，實際還是自然演化的結果。
而後面的那些王國，都是以法師塔的建立為契機聚集起來的野人聚落。
各方的流浪者們追隨當時的大法師建立國度，為了交流方便，自然也會主動統一語言。
他們之間又彼此聯姻，相互融合。
強勢的語言逐漸覆蓋了較少人說的方言，土語，後面官方推出命令的時候，已經在事實上先形成了這樣的大趨勢。
更重要的一點是，這些例子全部都是發生在百萬平方公里以內的國土之內，人口也在百萬以內，而按照你的《賽里斯演義》推演，秦國一統六國時，疆土面積是三、四百萬平方公里，人口五百萬左右。
你可能忽略了疆土面積和人口數量對這種族群改變的影響.”
羅蘭道：“那你也可能忽略了魔法技術水準差異之下，行政命令推行的不同難度，以亞特萊茵對萊納王國的魔法壓制，行政命令的執行力度遠大於秦國對六國的優勢，而賽里斯語的優越性又遠勝於那些法師塔建設者們慣用的強勢語言。
以這些為先決條件，完成亞特萊茵在萊納王國的佈局並不成問題.”
加洛頓時有些無語，羅蘭說到這種事情的時候，表現出來的自信讓他都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這沒有實踐驗證過的事情，他怎麼就那麼肯定？
百思不得其解。
華生大法師有些不滿的拍了一下桌子：“加洛，你不要打岔。
羅蘭說得挺好的，理由也非常充分.”
加洛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聽到連自己的老師都表達不滿了，也只得訕訕閉嘴。
“你們說的都不無道理，以亞特萊茵現在的情況，還是先論證清楚再行動比較穩妥.”
安東尼亞卻是同時鼓勵兩人。
“好了，我們繼續剛才的議題。
如何透過語言影響教育，然後又從教育的角度，重新塑造他們的文明……
一個基本的前提是，塑造語言等級……”
懂了，鄙視鏈嘛。
以亞特萊茵的文化優勢，一旦塑造成功，某些人群就會高人一等。
只要他說會亞特萊茵語精靈語（貝圖拉方言）賽里斯語，就是先進的，高貴的。
而說萊納人本土的精靈語（提尼亞拉部族方言）萊納語、納魯格多語（黑龍王朝時期，源自於術士王朝的語言），就是落後的，低賤的。
羅蘭撇了撇嘴，這招可是半點兒都不新鮮呢。
一番溝通下來，委員會高層似乎更堅定了要對萊納王國實行改造的決心。
而在這時，安東尼亞也提及了召來羅蘭和加洛等人的原因。
“實施這些計劃需要人手，你們願意的話，就去那裡擔任各自院系的院長吧。
亞特萊茵已經決定在那裡開設新的魔法學院，實踐新的符文學科目，各自給予你們自行開設科系，課程，實驗教學的權力。
這些實踐的費用，將由來納王國當地自行承擔，委員會也將給予你們儘可能的支援.”
果然，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眾人品味著安東尼亞話語之中所含的資訊，一個個神情嚴肅。
在亞特萊茵這樣的地方，法師教育是一個亙古以來就非常複雜的問題。
因為法師天然就是貴族階層。
這種教育的本質是一種階級流動的渠道。
和無魔世界，封建社會時期所實行的科舉考試不同的是，這種教育所能帶來的權柄與力量是真實不虛的。
哪怕因為一些結構性的原因，法師含金量貶值，淪落到去當個野法師，火球術照樣爆殺狗頭人。
安東尼亞道：“允許知識和力量流通的稽核權力……這原本應該是奧術委員會的職能和權力，但出於對在座諸位的信任，下放給你們。
但這種權力的使用也不是毫無限制的，你們應該弄清楚，該怎麼做。
在這個過程當中，亞特萊茵將會逐漸篩選出能夠勝任奧術委員會職務的人，然後委以重任。
而如果濫用這種權力，攪亂的也只是萊納王國。
那相當於一個實驗場，供你們這些未來的大法師練練手.”
萊納人：我真的會謝……
羅蘭已經無力吐槽。
不過這世間的事情，還真就這麼殘酷。
在這異界虛空之外，無限遼遠的所在，一群法師們，就這樣把偌大一個王國，甚至整個世界的命運都定了下來。
……
“羅蘭，訊息是真的嗎，你要被任命成為東萊納法師塔賽里斯學院的院長？
那不是八階奧術師才有資格擔任的職務嗎，不，平常的八階教授，也不見得有這樣的機會吧？
快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啊！”
第二天，總會公館，國學樓中。
羅蘭剛剛前往那裡，就見斯考德大呼小叫的湊了過來，熱切追問道。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給我穩重點兒！”芙蘿婭學姐一把將他揪了回來。
“呵呵，是真的，你的訊息也挺靈通嘛.”
羅蘭有些意外說道。
“是列伊先生告訴他的，列伊先生作為高階法師，也被通報了這件事情。
昨天他來書法協會參加交流會，我帶斯考德和他打了一聲招呼，結果得知他和蒂博是卷軸印刷術的研究者之後，聊得挺好的.”
芙蘿婭告訴他道。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作為新建的法師塔，弄些高階法師過去撐場面也是可能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
正在羅蘭和芙蘿婭聊著的時候，列伊出現在了大樓前。
他見到羅蘭在這裡，面帶笑意，進來打了一聲招呼。
隨後便告訴羅蘭道：“委員會派人來問我，說要不要去萊納王國，我想了想，決定還是過去.”
“你下定決心了？”羅蘭面上露出幾分驚喜之色，由衷高興道：“那可真是好極了.”
“是啊，下定決心了.”
列伊卻是頗為感慨道。
早在年初，得知萊納王國將有可能迎來巨大變故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對這個話題有所談及。
雖然列伊對賽里斯書法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也加入了共研會，成為學派的一員。
但若說到辭去這邊的工作，前往遙遠的殖民國度共創事業，還真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做到。
他要考慮到自己的伴侶，家人，事業，前途。
不過隨著和羅蘭的相識，並且意識到了賽里斯學派的發展潛力，他也開始考慮著，把書法的東西從興趣轉化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奧術成果。
他開始在這個領域進行探索，賽里斯書法協會會長這個職務，更是令他嚐到了一些甜頭。
羅蘭所設立的機構，還有隱藏在這些機構背後的基金會，對學派成員的發展扶持是看得到摸得著的。
真就一條龍服務，金錢利益，各種籠絡。
這並不是直接送錢那麼庸俗，而是各種贊助實驗，交流奧術，摘取成果的機會。
漸漸的，也就歸心了。
“其實也和別的考量無關，我更在乎的是，羅蘭你都決定去那裡發展，我相信你的眼光和判斷.”
列伊誠懇告訴了羅蘭真實的原因，就是看好他這個人。
斯考德在旁聽了，大為心動：“我們能不能跟著去？”
列伊笑了一聲，代替羅蘭告知道：“你們恐怕還不行.”
“為什麼？”斯考德問道。
“因為你們還沒有講師級別的授課資格，在萊納王國那種地方，並不僅僅要考慮到你的魔法水平，還要兼顧其他考量。
這並不是說怕你不夠水平給低魔地區的學生上課，而是怕你搞不清楚什麼該傳授，什麼不該傳授.”
斯考德聞言，不由得有些失望。
芙蘿婭道：“確實是這樣，以前也曾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有些剛剛畢業的新嫩法師去到外面被籠絡收買，私下傳授一些不該傳授的東西給低魔世界.”
“還真別說，如果萊納王國的人狠下心腐蝕我，我……呃！”
斯考德一下有些鬱悶了。
他怎麼突然感覺，自己經不起那樣的考驗？
“那……冒險者當中也有一些野法師，萊納王國會從那裡尋求突破嗎？”
伊雯怯怯的求問聲響起。
“那些人要麼學徒生畢業，不足為慮，要麼已經在社會上廝混多年，失去了進入法師公會或者帝國高層的機會，本身也有很多禁忌知識和核心技術無法學習.”
芙蘿婭道。
斯考德和伊雯看著法師等級低，但實際上，是在奧維斯托法師塔這樣的地方成長，有機會接觸到很多平常法師無法接觸的東西。
不過，這種政策也只是短期內的嚴格控制，假以時日，必然有所鬆動。
到時候，同樣有機會去往那邊發展的。
羅蘭笑著安慰了一下他們，旋即和列伊商量起去到那邊之後，再建分會的事情。
“遠赴異國他鄉，可得好好結交一下同去的那批法師才行啊！”
他們當中，絕大部分都是真正的精英，亞特萊茵嚴選那種，值得吸納！
當務之急，是儘快搞到那份名單，如果還有各人的詳細資料就好了。
列伊的建議是去往即將擔任東西萊納兩座法師塔塔主，或者作為考倫斯家族成員的萊昂先生那邊探尋。
他們那裡或許有這樣的一份名單。
羅蘭深以為然，當下前去華生大法師那邊拜訪。
他將會是東萊納法師塔的塔主。
結果稍一打探，就來到了……
歐託多克斯學派公館！
歐克塞亞正好也過來這邊，一臉懵然看著來訪的羅蘭：“你……你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