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無能為力

蘇觀以為今日會受罪,沒想到鄭僉事不但沒有責難他,反而溫聲細語,令他措手不及。

忐忑而來,恍惚而回。

“就這麼沒事了?”蘇觀難以置信,也不能怪他沒出息,比起王府,不是說鄭雲承比王府權利大,而是鄭雲承是他的上司。

俗話說的好,縣官不如現管,更何況布政司和王府是兩個系統,王府能影響布政司,卻管不到布政司頭上。

剛剛那一小會的時間,鄭雲承的心情彷彿坐上失控的馬車一樣。

先是已經打定主意,硬著頭皮挨一頓罵,哪怕被威脅,他也不會插手王府之事。

果然被問起衛所之事,當時他已經絕望了。

雖然他不準備改換門庭,可面對鄭雲承的時候,仍然忍不住恐懼,擔心自己丟官。

鄭雲承是沒有這麼大本事,可應天府的朝臣有啊,總不是一封書信的事情。

明明已經絕望,一眨眼又掉了頭,直衝雲霄而去,莫名其妙的捱了一頓誇獎。

從鄭雲承處離開,蘇觀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從鼻腔裡不斷翕出熱氣來。

逃過一劫就好。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蘇觀只想找個無人的地方,痛快的大醉一場,什麼都不要理會。

蘇觀剛離開,從裡間走出一個人,招呼也不打,很隨意的坐下,鄭雲承也沒有理會。

“小小的都事,用得著下功夫.”

那人大大咧咧的說道,“不聽話就換了.”

從六品的官,在他嘴裡彷彿什麼都不是。

縣令才七品。

“你這麼喜歡插手政事,又不願意出來做官,只做些跑腿的事,豈不是矛盾.”

鄭雲承好奇的問道。

那人自己跟自己打了一盞茶,先遞給鄭雲承,見他拒絕,就自顧喝了起來。

“你當我願意來北平,這些爛事我只想躲得遠遠的.”

“我也覺得委屈啊,在秦淮河畔,與美人並香肩素手相攜,行入蘭房才是我願.”

那人目光越過鄭雲承的肩膀,落到大廳之上的牌匾,咧嘴衝鄭雲承露出一抹笑容。

“王府是地頭蛇,北平諸衛皆聽節制,真要是惹怒了燕王,我這小胳小腿,恐怕出不了北平.”

鄭雲承知道此人的性子,看起來外表輕浮,實際上是他的偽裝。

“燕王不是秦王,行事有章法,從來不會胡來.”

“呵呵.”

那人冷笑一聲,“那你可小瞧了這位主.”

鄭雲承露出疑惑的眼神,難道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慶壽寺.”

鄭雲承聞言更加迷惑。

這個寺廟他知道,是王府的家廟,受王府香火,寺廟恪守清規,從來沒有聽到不好的事傳出。

“此廟的主持,可是從錦衣衛指揮使蔣獻手裡,屢次逃離生天的人物.”

“那又如何?”

鄭雲承反問。

那人搖了搖頭,鄭雲承畢竟只是僉事,參與的事情不多,如果不是沒人可用,應天府的那幫人也不會找到鄭雲承。

真當燕王是小白兔呢。

鄭雲承皺眉。

對方的態度,令他有些不悅,於是不在乎的說道:“伱不想說就別說.”

那人竟然沒有反駁,反而說道:“沒有證據的事,的確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提醒你,燕王不是省油的燈.”

鄭雲承不想說話了。

的確,他不過是僉事而已,只是五品的官。

在地方上不算小,可放在朝堂大佬們的眼中,也是稍微大點的小棋子而已。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他本不想摻和這些事,可誰讓他突然頂到了前面呢。

燕王他得罪不起,朝廷他更得罪不起。

“既然知道燕王不容易對付,那下面的人才不應該慢怠,否則不是推到燕王那邊.”

“金州中左所的千戶,在山東布政司們眼裡算什麼,可偏偏往日的小角色,當他態度堅定的投靠王府,就能讓山東布政司無可奈何.”

“特別是現在的局面,你不應該小覷下面的官員.”

鄭雲承同樣提醒道。

“好吧,我承認我有些短視,哈哈哈哈哈.”

那人痛快的承認錯誤,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那人並沒有認真,鄭雲承冷冷道:“我要是你就不會那麼樂觀.”

“為什麼?”那人一愣,見到鄭雲承的態度,收斂了起來,思考自己是不是有疏漏。

他承認自己的確小看鄭雲承。

在應天府隨便丟一塊磚頭都能砸五品的官,他連五品的官都瞧不上,更何況五品以下的官。

鄭雲承扭過眼神,藏下心中的鄙視。

狐假虎威。

有些人仗勢日久,真把借來的勢當自己的了。

此人明明什麼都不懂,連官場上一些常識都沒弄明白,偏偏靠著在大佬們之間的傳聲,掌握了些地方上不知道的資訊,就覺得自己是孔明再生。

這些人在應天府習慣了地方上大員入京的託請,簡而言之有些不接地氣。

鄭雲承祖籍應天府,深知這幫人的性格。

只不過那人藏得不深,而鄭雲承藏得深,沒被那人看透。

燕王是聖人的四子。

在藩地的權勢,燕王不顯山不露水,比秦王晉王的掌控力要強多了,誰要是覺得燕王好對付,說明此人一定會吃虧。

而燕王長子有經濟大才,兩父子合作,更是如虎添翼,這才是王府真正厲害之處,偏那人竟然認為旁門左道是王府的厲害之處。

可謂失之千里,連方向都判斷錯了。

“因為北平布政司二三品大員都不在,所以你覺得要拉攏下面的官員?”

那人自言自語分析道,“可拉攏了又有什麼用呢,下面的人又不傻,他們只會誰強幫誰,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那人看向鄭雲承,終於忍不住透露道:“顏藩司快來北平了.”

鄭雲承沒有說話。

此人對地方事務絲毫不懂,和他說話屬於對牛彈琴。

那人感覺到了鄭雲承的態度,開始自持身份。

他行事灑脫,但真當別人忽視他,他內心就很不快了,原本還想鄭雲承畢竟是五品官,如果上道的話,願意交好一番,多賣些人情,如今看來到底眼界淺。

蘇觀離開後,蔣程望跟上來,因為人多眼雜沒有出身,但閃爍的眼神,顯得有很多問題要問。

蘇觀看了眼四周,“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那晚上我做東,把沈展志姜言得他們叫上,大家好久沒有聚一聚了.”

蔣程望小聲提議。

蘇觀點點頭,“你先過去,等我應付了這邊的人就去找你.”

夜間。

一處院子,四五名北平官員,在房間裡碰頭,小酌幾杯後,就放下了酒杯。

丫鬟們關上房門,現在清淨了。

蔣程望先給自己倒了杯清酒潤了潤嗓子,隨後才好奇道,“發生了什麼?幹嘛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

眾人也覺得蘇觀今日有些緊張,知道僉事招了他去問事,可藍玉大案已經塵埃落定,還能有什麼事情呢。

“新的布政使已經在路上了”蘇觀開口說道,眾人第一次聽到這個訊息,紛紛愣住了。

“你哪裡得來的訊息?”

蘇觀沒有回答,那人也知自己失言,蘇觀和王府走得近,從六品的官能有什麼門路,自然從王府得到的訊息。

眾人消化這個重大訊息。

北平布政司為何大半年來勢弱,因為沒有頭。

左右布政使,左右參政都被調離,留下品級最大的也只是五品的僉事。

如果新的大員就任,有些事就會發生變化。

他們該何去何從。

是繼續按照這大半年來順著王府的態度行事,或者新的布政使,對王府會採取何種態度呢。

人人都在愁,為自己的前程憂慮。

蘇觀不發一言。

布政司的大員,從來不是王府可以拉攏的,所以王府對布政司,按察使司的中下級官員入手。

王府永駐北平,而官員有任期,這就是王府最大的優勢。

上面的官來自外地,不怕得罪王府,而北平布政司中下級官吏,不少是本地人,他們可不敢在王府面前把事情做絕。

“你知道新來的布政使大人性子嗎?”按察司官員姜言得忍不住問道。

蘇觀沾了酒水,在桌面寫了個字。

“嘶.”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難道這麼快就要對王府下手?可朝廷的旨意才過了半年,難道又改主意了?”

“我們怎麼辦!唉,就不能安穩幾年嗎,藩王的根子在上頭,偏要往下面使力,讓我們下面的人為難.”

沈展志抱怨道,情急之下說話忘了顧忌。

“咳咳.”

有人咳嗽兩聲,醒悟過來的沈展志連忙閉嘴。

大明的官不好做。

又是藩王又是錦衣衛,他們這些小官,和清貴官不同,他們的仕途頂點有上限,不想那麼長遠,就想安穩些。

“你覺得會逼我們嗎?”

“怎麼逼?”蘇觀瞪大了眼睛,“布政司自有章程制度,我等按章辦事,誰能逼我等.”

蘇觀的話,令眾人無言。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實際中豈能這麼簡單。

就那金州中左所的糧餉由北平布政司供應,上頭交代卡一卡,他們不就要做出選擇了?

怎麼選擇都會得罪另外一方,然後引來報復。

這些中下層實權官員,可能道學不在前茅,可論官場經驗,立馬就想到了一件可以逼迫他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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