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弱的微風在陸常安的手指之間憑空產生,先是在雙手指尖縈繞,吹拂。

蒼白色的不朽氣息隨之緩緩消散,因不朽氣息而衰弱顫抖的雙手,逐漸變得平靜,有了血色。

這是先前接受傳承時,看起來最沒有用的那個技能,召喚微風,掃除塵埃的除塵術。

因為效果太過雞肋,雖然很適合他這個不喜歡打掃衛生的宅男,但對於探索朝歌什麼幫助都沒有,陸常安根本沒有用過幾次。

但看到這次用出來之後的效果,他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對的,一個開局連殺他兩回的遊戲裡頭的仙神絕不養閒人,給的技能,也不會是廢物。

這陣風緩緩下行,直接吹進了有白鱗大蛇在遊動、異變的混沌泥水潭中。

本來如同死水一般平靜的泥潭水面,應當不會因為這一小陣風產生什麼反應。

但那陣和風,卻是直接吹進了其中,包裹住了那條大蛇的血肉與鱗片,並且,逐漸讓其褪去了不自然的蒼白,顯現出了正常的血肉與青黑色的鱗片。

彷彿是畫師為蒼白的畫紙,添上了設色與水墨。

自尾至頭,直到那血盆大口中的,那一顆龍胤之顱。

沒過多久。蒼白色便徹底消失,那泥水中,伸出了一顆能一口吞下獅虎的大蛇頭顱。

幽青大鱗,深邃的堅瞳,一切都與柳前輩的元魂虛影別無二致,只是凝成了實體。

“柳前輩,歡迎回來。”陸常安頗為淡定的說道。

“小友……”柳前輩的雙眼中還有些許的茫然,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看來我又欠了個人情啊……”重塑肉身的柳前輩說著,忽然像嗆到一般,張口一吐。

那龍胤屍顱已經化作灰燼消散,但那片承載著不朽律法的龍褪,卻並未消散。

陸常安接手一接,那居然是顆乳白色的晶瑩龍牙,彷彿是用白玉雕成的,一塵不染,潔白無瑕。但又散發著冰冷死寂的氣息,令人渾身難受。

“這個,交給我保管吧。”陸常安說著,將其塞進了翻山包當中空著的夾層。

“聽小友吩咐吧。”柳前輩已經將新生的整個身子拉出了泥潭,正在抖著身上的泥水,這點小把戲能困住沒有智慧的屍豹,對它就沒有絲毫限制能力了。

“陸…陸爺,您……到底幾境啊。”一旁看傻了的洪鑫在土地之中緩緩游到陸常安的腳邊,恭敬開口。

在它看來,陸常安這分明就是為柳前輩重塑了肉身。

“我真是一境。”陸常安回道:“只是做了個順水人情,那不朽龍褪不是喜歡幫人復原身子再據為己用?我沒攔著,只是我正好有個能力,能讓他修復完的身子拿不走而已。”

陸常安說著,開啟面板看了看,果然,與先前的香灰餘燼一般,除塵術顯現出了他的真實資訊

“除塵術:召喚微風清掃汙穢(掃塵除穢,清理廟堂,乃守廟人之天職,神佛自身蒙的塵也不例外。微風可以清掃侵染廟堂神佛的塵埃、穢物乃至律法)”

先前發現香灰餘燼有隱藏效果的時候,他就想過,既然他們守廟人如今只有一根獨苗,是神仙與眷屬直接溝通的特殊形式。那麼,接觸傳承時,供奉爺傳授的四個技能,應該都不一般,只是他一直沒發現除塵術有什麼特殊效果。

如今才明白,並不是沒有,只是沒有能應用的地方,供奉爺一早就知道柳前輩有可能會被承載不朽律法的龍褪侵蝕,於是才傳授了為神仙去除侵蝕汙染的除塵術。

“我守廟人一脈還真是仙神好助手啊,難怪能請神。名聲還如此之好,能讓柳爺一見面就送東西。”陸常安看著這個技能,感慨到。

在那之後,他便讓洪鑫填好了泥潭。這不朽能量的來源消散後,村中的不朽屍盡皆化為塵埃,也沒有殘留。

柳前輩歪打正著重塑肉身後,法力更盛,先前蒙塵時枯萎腐化的樹林,這時反而變得比原先還茂盛。因此陸常安檢查了幾圈,也沒有發現有什麼需要善後的。

唯一的缺點是,雖然是打通了新手村,但他似乎沒有什麼收穫。

那屍豹並不會爆裝備,朝歌的經驗、升級制度又特殊,所以殺了boss之後,除了解放這一區域,給柳前輩重鑄肉身,還有那片龍褪外,也就沒有什麼收穫了。

“不過,至少可以去下一個區域了嘛。”陸常安安慰著自己,回到了村外的荒廟。

因為神職變更,所以儘管宗祀已經可以回去,用新生的身子在附近遛了一大圈兒的柳前輩,也還是選擇了這林間的小廟,

畢竟是馬上五境的大妖,柳前輩的身子也可以隨意變化大小,因此還能像以前一樣,直接盤在神像上吸食香火,不用縮回神像,或待在廟外、

只是,已經從緊張的戰鬥中解放出來的陸常安,看著柳前輩的肉身,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前輩……果然不像個家仙啊。”

劇院之後,他還有和陳憐交流民俗方面的內容,自然也包含關外的家仙。

在陳憐的說法中,家仙不說大奸大惡,一般形象也不太正派,先前林子裡那拜月黃皮子的詭異形象才是常態。

再看看柳前輩,雖然是蛇,但大部分時候眼神並不陰冷,性格也並不兇狠狡詐,形象也是大號的無毒蛇類,沒有毒牙,眉宇間看著,甚至有些淳樸乃至憨厚的意味

“咳咳…”前輩正色道:“我生靈演化天的家仙,野性要有,但也不都是狡詐兇蠻的。再說這留葉村民風淳樸,祭祀只用香火與五穀,牲畜與野味都少,長此以往,神魂自清。

再說,我也是山中修道而成,沒怎麼吃過血食。自然與那些個精怪野仙不同。”

“是是,前輩是位好神。”無論如何,陸常安眼中的柳前輩,已經從林中荒廟的神秘神仙,變成了良善的長輩老者。

“不逗柳前輩了。”陸常安一邊想著,一邊走到廟外。洪鑫因為多少也有出力,所以被他丟出去放風了。反正有封為水神這塊大餅吊著,跑不了。

加上攻略一片區域之後的空閒期,陸常安來到留葉村之後,難得清靜,他甚至有時間在附近隨便逛逛。

因為時間這方面與現實基本同步,經過下午的戰鬥與簡單善後,天已經黑了下去。

柳前輩管理下的樹林,早已不像原先那般詭異。林中靜謐清幽,枝葉之間有月光透下,灌木之間有窸窣響聲,也不顯陰森。

不過按理說,這東陽林圍繞整個村子,方圓數十里,不說大妖大凶,普通的山野精怪也是該有的。陸常安卻一個也沒看見,他覺得十分奇怪。

他哪裡知道,設計滅了那前任村土地神,現任林神的柳前輩都對付不了的屍豹,還讓井龍王,柳前輩兩個三四境的大妖如此恭敬。他的名字早已經在附近的小妖小鬼之間傳開了,全都躲著他呢。

不過走了一會兒,他又回到了留葉村的村口。

這個他已經來過不知多少遍的地方,沐浴在夜色之中。因為連不朽屍都沒有剩下,這時的村子似乎僅剩一片死寂。

因為幾乎走遍了全村的每一個地方,陸常安很清楚,這是一村淳樸良善的普通村民。

雖然已經幫他們安息,但畢竟是全部消散,除了這一村廢墟,以及還記得他們的柳前輩,沒有任何活過的證明。陸常安心中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就在他再次走入村口那個熟悉的拐角之時,在這本應該沒有任何人的村子裡,他聽到了一聲呼喊:“快點!快點!排好啊。”

陸常安轉頭一看,對方的資訊映入眼簾。

“彼岸忘川天眷屬:引魂使”

境界:???

來歷:異鄉而來,拜入忘川彼岸天尊座下的引魂使者

那是個身穿黑衣,頭戴高帽,手持鐵鎖的年輕人,和陸常安印象中的黑無常形象相似。

“忘川彼岸天”陸常安記得這一重天,第一次死亡之時,遊戲曾提醒他,因為他是沾染荒塵的異鄉之人,因此來自忘川彼岸天的使者拒絕了他。

現在想想,這就是勾魂使者不收他,所以魂魄返回陽間了。

“不過異鄉人,所以這引魂使也是個玩家?。陸常安有接近一個月沒跟其他玩家交流,都已經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就在他愣在原地之時,那白膚黑眼圈的年輕人看到他出現,居然馬上鞠了一躬

陸常安愣住了:“誒……這是勾魂鬼使還是接待員啊……見面先鞠躬。”

不止如此,對方又掏出了一本小冊子,陸常安瞥到了封面:“壬級引魂使員工手冊。”

那位先是翻開,將第五條指給了陸常安看:“引導魂魄期間,禁止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與任務目標以外的物件,發生語言交流。”

隨後,又是用手指熟練異常的一邊翻看,一邊指著某些字句,組成了一小段話:“謝謝,恩人啊。”表情誠懇異常。

糟點太多,陸常安已經不知從何吐起:員工手冊是什麼玩意,忘川彼岸還是公司制的嗎?而且不讓言語交流就用文字,這條款還敢不敢再寬鬆點?引魂鬼使這麼草率的嗎?把陰森無常鬼差,牛頭馬面使者那種神秘強大的鬼使印象還給我啊。”

不過,冷靜下來後,他還是儘量平心靜氣的問道:“你是玩家吧。”

對方點點頭。

和不朽屍、黃皮子玩了一個月的陸常安欲哭無淚:“唉..是真的打通新手村了,都能看到別的玩家了。”

“恩人很厲害。”那位又一字字的指了出來。

陸常安見狀,問道:“為什麼叫我恩人?”

對方指了指身後,然後指出了手冊中的兩個字:“業績。”

“業績?陸常安這才看到,他手中的鐵鏈長得離譜,一直延伸向村內,並且鐵鏈的兩邊,有無數的虛幻鬼影,正抓著那漆黑的鎖鏈飄在原地。整個一條遊行的鬼魂隊伍。

“這些是....村民?”

陸常安忽然意識到了,留葉、江濟兩村,全村上下無一倖免,但無上長生律法控制的只有軀殼,魂魄無論是飄蕩還是封在屍中,在大仇未報之前,應該都沒有之前輪迴,而是一直待在村子內。

那引魂使指了指手冊中的最後一條:“壬級引魂使,工作滿一甲子,或引導滿一千個魂魄,便可升為辛級。”

隨後又指出一句:“這裡,很久,沒人,攻略,我正好在附近,撿漏,謝恩公。”

很簡略,但陸常安懂他意思,留葉村副本自誕生,至今已十年,三級屍豹難度其實不一定大,但對於新手,除這一甲子蛻變的機會外,也拿不下。

至於大佬,有攻略的手段和方法,也看不上這一點收穫,在彼岸忘川天,這怕是已經成了個爛箱底的任務,對鬼使來說是大筆業績,但沒人能完成。

陸常安幫著解決了,這位引魂使又正好在附近,也便是個白撿了個大業績。

“小事,你帶他們好好往生才重要。”知道了村民還有魂魄留存,陸常安心情稍微好了些。

不過說著,他還是接著問道:“話說你知道哪裡可以接觸到其他玩家嗎?類似玩家大廳那種的?”

對方一開始還有幫他的意思,但聽完之後卻是搖了搖頭,指出一句話:“入,忘川彼岸,不出。”

陸常安思索片刻:“這意思是,你加入忘川彼岸天,沒有自由,所以不清楚?”

對方聽後,點了點頭。

陸常安仔細看了看對方,不算新的拖地黑袍之下,身形似乎頗為瘦削,面板蒼白的不成樣,黑眼圈厚的很,簡直就像被黑心公司剝削的營養不良員工。

“辛苦了啊……”陸常安下意識的說道。

對方說著,無奈的嘆了口氣,不過,也許是想到,有了這樁大業績,有可能升職,表情馬上又恢復了正常,甚至還有些許喜悅。

“對了恩公,他們,有話要說。”那年輕的引魂使又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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