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劍自刎
白清玉乾脆將梁羨一把打橫抱起,梁羨吃了一驚,險些驚撥出聲,也無法反抗,只得擺出一副虛弱無力的將死模樣,任由白清玉把自己抱入御營大帳。
御營大帳乃是國君下榻的營帳,一入內登時隔斷了嘈雜的議論聲,梁羨才想鬆一口氣,哪知嘩啦一聲,有人不顧一切的衝入御營大帳之中。
咕咚!雙膝一曲,跪在了梁羨的榻邊。
是姚司思!
姚司思握住梁羨“帶血”的手掌,手心竟比梁羨這個“將死之人”還要冰涼,不停的顫抖:“君上!君上!醫官怎的還不來!醫官!!”
醫官自不會來,畢竟是演戲,白清玉已然安排好了一切,若是讓醫官進來,豈不是要露餡?
姚司思激動的渾身打顫:“君上!都怪卑將……是卑將無能、無能……沒能保護好君上,愧對了君上的信任……君上放心,卑將……卑將這就以死謝罪,倘或君上真的到了下面,卑將也好為君上開路……”
他說著,嗤的拔出腰間佩劍,真的往脖子上快準狠的摸去。
“啊!”
梁羨裝不住了,一個擰腰從榻上翻身坐起,大喊著:“思思住手!”
姚司思保持著自刎的動作,利刃還架在脖頸上,雙眼通紅,竟然哭了,一臉迷茫的看著梁羨,呢喃的道:“君、君上,你……”
梁羨滿臉都是黑乎乎的血漿,手心裡也都是血漿,趕緊往自己的袍子上擦了擦,把心一橫解釋道:“思思,有話好好說,你先把劍放下來。
其實……其實孤沒事.”
姚司思還是一臉迷茫,甚至眼角夾著沒有流完的眼淚,梁羨繼續道:“有人想要謀害於孤,孤只是將計就計,並非真的受傷.”
“可……”姚司思指著梁羨身上的血跡:“君上你都吐血了!”
梁羨一笑,抹了抹唇邊的血水,舌尖一卷將食指上的血漿舔掉:“這是飴糖熬製,甜的,不信你嚐嚐看?”
他說著,還將自己的食指伸過去,示意姚司思也嚐嚐。
姚司思臉上還掛著迷茫與震驚,但是看到梁羨那修長白皙的食指,騰傢伙臉色通紅,竟開始害羞起來,心中千迴百轉,君、君上是讓我舔他的手指麼?如此唐突行為,這怎麼能行,可是……
就在姚司思不斷鬥爭之時,白清玉突然走過去,隔開了梁羨與姚司思,拿出一方手帕,乾脆利索的將梁羨手上的血漿全都擦淨。
“誒!”
梁羨可惜的道:“擦了幹什麼,還能吃呢,這是飴糖做的,可甜了!”
白清玉瞥斜了一眼臉紅的姚司思,淡淡的道:“髒.”
梁羨:“嘖!”
姚司思回過神來,趕緊把自己的眼淚抹掉:“君上,這到底怎麼回事?”
梁羨也沒有法子,他與白清玉千算萬算,萬無一失,誰也沒算到姚司思護駕不利,準備揮劍自刎呢!
梁羨乾脆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告知了姚司思,隨即還對他眨眨眼,白皙纖細的食指壓在唇上噓了一聲,輕聲道:“這可是孤與思思的小秘密,萬勿告訴任何一個旁人.”
“是!”
姚司思挺胸抬頭的道:“請君上安心,卑將深知事關重大,絕對不會給君上拖後腿的!”
梁羨一笑:“有你這句話,孤便安心了.”
姚司思一聽,微微垂下頭去,雖看不到他的臉面,但耳根子火紅一片,竟一直紅到脖頸裡面去了。
“咳……”白清玉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他們的“小秘密”,道:“請君上在御營大帳安歇,接下來君上中毒病重,其餘的事情便交給卑臣罷.”
梁羨點點頭,悠閒的往榻上一躺:“那剩下的事兒,便勞煩丞相了.”
獵場幕府大帳之中。
群臣聚集在一起,互相交頭接耳的議論著:“君上到底怎麼樣了?”
“不知啊,醫官也沒有訊息!”
“君上吐黑血了,你們看到了麼?那老鷹的爪子上,怕是淬了毒!”
“我也看到了!”
“獵場怎麼會有鷹?到底是什麼人,想要毒害咱們的國君?!”
“快看,丞相來了!”
白清玉走入幕府大帳,立刻變成了群臣的焦點,所有人把目光投注過來,有幾個人大喊著:“丞相,君上如何了?”
“君上情況如何?”
白清玉板著一張俊臉,步履沉重,慢慢走入幕府營帳,站在正中間,沙啞的道:“君上……中毒頗深,醫官還在醫治.”
他這話一出,眾人譁然,雖白清玉沒有一句話說梁羨馬上便要不行了,但偏偏白清玉的臉面陰沉到了極點,而朝廷中的卿大夫們又都十足懂得察言觀色,如此一來,梁羨命不久矣的訊息幾乎坐實。
白清玉話鋒一轉:“獵場之中何來飛鷹?鷹爪何來淬毒?在我大梁的宗室獵場,竟發生瞭如此令人憤毒之事,重傷國君,置我大梁顏面於何地?此事必須徹查清楚.”
“必須徹查!”
“必須徹查!”
“那飛鷹必然大有來頭,從飛鷹開始查起.”
“丞相,”有人站出來道:“丞相有所不知,這飛鷹怕是東夷人的飛鷹.”
“什麼?東夷?”
“舒國?”
白清玉道:“可有證據?”
那人又道:“卑臣乃大行人,經常行走於東夷,因此見過一些東夷人的習俗,他們豢養飛鷹狩獵,且都有一個習慣,便是在飛鷹的腿上,烙上各自的族徽紋飾,若想知曉這飛鷹到底是不是東夷人豢養,一看便知.”
大行人便是後世的大行令,換句話來說,便是外交官,外交官經常出差,比一般的官員都要熟悉其他國家的情況。
白清玉蹙眉道:“好,那便有勞大行人,親自前去檢視飛鷹.”
“是!”
大行人離開沒一會子,很快折返回來,氣喘吁吁的道:“回稟丞相……飛鷹的腿上,果有東夷族徽!”
白清玉心中瞭然,畢竟公子晦背地裡聯合了國師陳金石,想要將屎盆子扣在鄒安瑾的頭上,自然要找個明顯的地方暴露鄒安瑾,而飛鷹便是最好的證據。
白清玉順著他的話道:“是何族徽?”
大行人道:“乃是東夷舒國,第一大卿族,鄒氏族徽!”
“什麼!?是鄒安瑾!”
“是舒國的丞相!”
“竟是鄒安瑾!什麼聯姻,分明便是陷阱!看來舒國嫁國女是假,包藏禍心是真!”
白清玉心中冷笑一聲,按照預先與梁羨設計好的,沉聲道:“此事幹繫到君上的安危,還有我大梁的顏面,不得不糾察……來人.”
“是!”
虎賁軍鏗鏘上前。
白清玉下令:“即刻點五十虎賁精銳,抓拿舒相鄒安瑾.”
嘩啦——
鄒安瑾的營帳簾子突然被打起,黑甲武士粗暴闖入,偌大的營帳瞬間容納五十虎賁軍,一下子也顯得擁擠起來。
鄒安瑾蹙眉道:“你們梁國這是何意?難不成這便是對待使臣的態度麼?”
“何意?”
領頭的虎賁軍嗤笑:“舒相你自己做過什麼,心裡不會不清楚罷?淬毒鷹爪,毒殺我君,何其歹毒!”
“淬毒?”
鄒安瑾反問。
虎賁軍領頭道:“丞相都已查明,那突然襲擊的飛鷹,足上烙著你鄒氏的蛇紋族徽!”
“族徽?”
鄒安瑾眼眸快速轉動,怎會有鄒氏族徽?鄒安瑾淬毒之時,分明沒有見到任何族徽,不對勁……
鄒安瑾掙扎道:“我要見梁公!”
虎賁軍冷聲道:“寡君中毒,還在昏迷.”
鄒安瑾又道:“那我要見白清玉,讓我見你們的丞相!”
虎賁軍又是一聲冷笑:“正是丞相下令,抓拿你去糾察,有什麼話,等進了圄犴再說罷!”
鄒安瑾只是個文人,身材纖細高挑,與那些魁梧的虎賁軍根本無法比擬,被兩個虎賁軍押解著,根本毫無還手之力,押解出營帳,往圄犴而去。
鄒安瑾前腳離開,後腳便有人從偏僻的地方走出來,笑得一臉志得意滿,正是國師陳金石!
陳金石眼看著鄒安瑾被虎賁軍抓走,左顧右盼一番,確定四下無人,便鬼鬼祟祟來到獵場的最角落,從懷裡掏出一封絹帛的移書,細細的疊起來,將疊好的移書塞在竹筒裡,綁在鴿子的腳上,將鴿子放飛。
陳金石自言自語的笑道:“我幫公子晦剷除了鄒安瑾這個心頭之禍,梁羨中毒,想必也活不得多久了,等公子晦的大軍揮師,舒國兼併了梁國,誰還稀罕做什麼國師?我也做個丞相來頑頑!”
撲簌簌——
鴿子撲騰了兩下翅膀,高飛起來,竄出獵場,只是還沒離開獵場多遠,吧唧一聲,竟突然從天上墜落下來,一個身材精瘦,腰肢纖細的年輕男子走過來,將受傷的鴿子撿起。
是姚司思!
姚司思將竹筒解下來,展開裡面的絹帛細看,挑唇笑道:“果然,一切正如君上所料,我需立刻去告知君上!”
姚司思攔截了陳金石與公子晦通風報信的移書,火急火燎的趕回梁羨下榻的御營大帳。
因著姚司思如今也是知情人之一,所以不必通傳,直接入內。
姚司思走入御營大帳,還未轉入內室,便聽到裡面有人說話,是梁羨的嗓音,帶著一絲絲興奮與急促:“丞相你看,鳥好大啊!”
姚司思腳步一頓,鳥?什麼鳥?
梁羨的聲音又驚喜的道:“真的好大!鳥都這麼大麼?還、還會動呢!好凶哦,它還會長大麼?”
姚司思又是一愣,鳥?兇?長大?這都是什麼不堪入耳的言辭,姚司思一面臉紅,一面著急,難道白清玉在對君上行不軌之事?
姚司思悶頭衝入內室,大喊一聲:“住手!!”
內室中,梁羨悠閒慵懶的斜倚在軟榻上,因著天氣炎熱,梁羨的衣著十分輕薄細軟,勾勒著梁羨修長風流的體態。
而丞相白清玉站在榻邊兩步遠的地方,除了腰間例行佩戴的雙頭勾陳格格不入,整個人透露著一股挺拔出塵的君子之姿,並未有絲毫越鉅僭越的舉動,更別說孟浪不堪的苟且之行了。
姚司思呆立在原地,怔愣的道:“鳥?”
梁羨一指旁邊的白頭黑羽飛鷹,原是那隻襲擊了梁羨的老鷹,梁羨閒來無事,又是頭一次見到老鷹,十分新奇,便找了些吃食來喂鷹。
梁羨不明所以,還對姚司思招手笑道:“思思你看,這頭飛鷹大不大?他張開翅膀和成年男子的手臂一樣長,孤頭一次見到這般大的鳥.”
姚司思尷尬的滿臉臊紅,囁嚅道:“大、大……”
白清玉挑了挑眉:“姚陛長以為是什麼鳥?”
梁羨奇怪:“什麼什麼鳥?還有其他的鳥?”
姚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