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舒國使團準備的接風宴,在大梁宮燕朝舉行。

大梁宮的燕朝之中,有東面諸侯國最大的花園,建造樹林、湖泊、假山、亭臺,甚至還有一個小瀑布。

別說是東面的諸侯無法與大梁宮的奢華比擬,就連雒京的周天子宮殿,也沒有這樣氣勢恢宏的花園。

如今的周天子名存實亡,無論是權利和財力,都在逐漸削弱,各地諸侯並起,不斷擴張著自己的土地和人口,就連宮殿的規模和數量,都已然超過了周天子的制式,而周天子畏懼諸侯們的兵力,敢怒不敢言。

鄒安瑾帶領著舒國使團走入大梁宮的燕朝花園,梁羨像足了一個昏君,壓根兒還沒到場,這個時候便輪到梁國的門面白清玉出場了。

白清玉接待著舒國使團,引著他們在湖邊的露天宴席上入座。

今日有許多梁國的女眷出席,舒國國女也一同前來。

這個時代類似於春秋戰國,並不像宋朝對待女子那般封閉苛求,女性的行為很是自由,雖男女有別,但也不至於男人在場女人便要避諱,比許多人想象中的古代“開放”很多。

國女與使團們坐在一起,奇怪的是,這國女竟帶著一方面紗,遮蓋住了臉面,與其餘他女子格格不入。

“鄒相!鄒相!”

有人從遠處走了過來,十足殷勤的對鄒安瑾作禮:“鄒相,久仰大名,往日都無緣拜會!”

是國師陳金石!

國師陳金石說的好像頭一次見到鄒安瑾一般,鄒安瑾的面色也十分平靜客套,禮數週全的拱手:“梁國國師,外臣有禮了.”

那二人在旁人面前虛以委蛇,白清玉眯了眯眼目,不由想起了昨夜的那個預知之夢……

白清玉又做了夢,夢中的場景應當是梁京邊角的宗室獵場,凡是梁國國君行獵,或者梁國貴族行獵,都會前往這個獵場。

昏君梁羨一身是血,且是黑血,明顯是中毒的跡象,倒在白清玉懷中無助的抽搐哭咽,而白清玉便那樣冷漠的,凝視著梁羨,直至梁羨嚥下最後一口氣。

白清玉不著痕跡的多看了一眼鄒安瑾與國師陳金石,在夢境中,白清玉還知曉梁羨提前暴斃,是出自此二人的手筆。

陳金石怨念梁羨對他不如從前,懷恨在心,私底下投靠了舒國的新君公子晦,公子晦讓陳金石幫助鄒安瑾弄死梁國國君梁羨,如此一來,梁國這樣的東方第一大國國滅,還能有誰不服氣公子晦做舒國的國君?

但陳金石說的,只是其中一段,他的話沒有說全,也沒有說真。

公子晦的確想要弄死梁羨,來彰顯自己的能力與實力,但他同時還想弄死另外一個人。

白清玉眯眼看向舒國第一權相——鄒安瑾!

無錯,公子晦想弄死的,便是扶持他上位的恩人,丞相鄒安瑾。

對於公子晦來說,沒有鄒安瑾,便沒有如今自己的地位,可鄒安瑾世家出身,鄒家權利頗大,如今又扶持新君上位,可以說,在舒國之中,公子晦都不是萬人之上的人,還需要看鄒安瑾的臉色,聽他的指揮。

公子晦如此心狠手辣,連大哥都能毒殺之人,如何肯甘心屈居人下?他聯絡國師陳金石,一方面想利用國師的人脈來殺死梁羨,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等梁羨死後,讓陳金石指證嫁禍鄒安瑾,鄒安瑾迫害梁國國君,到時候公子晦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大辟鄒安瑾。

這可謂是一石二鳥的毒計!

白清玉心中冷笑,別看公子晦年歲不大,這麼些年在舒國不顯山不露水,然手段卻比縱橫散朝的元老們還要陰毒狠辣,鄒安瑾向來自視甚高,恐怕現在還不曾想,需要自己扶持的公子晦,每日每日都在想著如何殺死他罷。

白清玉對於這種爭鬥,看得已然夠不夠,並不覺得意外,反而這更合乎朝廷斡旋的規則。

而他需要做的,便是靜靜的等待。

白清玉並不想阻止國師陳金石與鄒安瑾的聯盟,也不想阻止公子晦的黃雀在後,因為真正的黃雀……是白清玉本身。

等到陳金石與鄒安瑾殺死了梁羨,公子晦扳倒了鄒安瑾,白清玉是時候的站出來一呼百應,安定梁國,與此同時挑明公子晦的毒計,如此一來,鄒安瑾與公子晦反目成仇,舒國大亂,白清玉也正好一勞永逸,攻破舒國,將舒國同樣納入自己的鼓掌之中……

“丞相.”

一個清朗的嗓音在白清玉背後響起,梁羨站在他身後,笑道:“丞相在想什麼,如此歡心?”

白清玉不著痕跡的收斂了自己的表情,恭恭敬敬的拱手,半真半假的說著漂亮話:“卑臣是在想君上.”

“哦?”

梁羨挑眉:“想孤?丞相可別告訴孤,你暗戀孤!”

白清玉:“……”阿諛奉承的話,都說不下去了。

白清玉感覺梁羨說完這話,有一股扎人的目光幽幽的盯著自己,抬頭一看,是站在梁羨身後的虎賁陛長姚司思。

姚司思的目光帶著一點點的刺兒,戒備的打量著白清玉,彷彿白清玉真的偷偷暗戀梁羨一般。

白清玉道:“君上開頑笑了,卑臣誠惶誠恐.”

白清玉又道:“如今梁國國泰民安,歌舞昇平,這都是君上的功勞,因此卑臣一看到這太平盛世,便想到君上的大有為之治,作為君上的臣子,豈能不歡心呢?”

“呵呵!”

梁羨忍不住笑了一嗓子,撫掌道:“丞相,小嘴兒好甜呢!”

白清玉拱手道:“君上謬讚了.”

梁羨真的很想伸手去摸摸,這絕世大白蓮的臉皮有多厚,怎麼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說著這樣的話,自己尷尬症都要犯了!

梁羨懶得與他周旋,擺手道:“開宴罷.”

“敬諾.”

接風宴開始,梁羨說了一些場面兒話,群臣與舒國使團自由敬酒。

梁羨用小匕插著一塊大肉,一面啃一面觀察著場面,國師陳金石偷偷摸摸的,做賊一般左顧右盼,看到無人,這才來到了舒國國女身邊。

國女雖戴著面紗,包裹的很是嚴實,但一雙眼目露在外面,欣喜的神色是無法掩蓋的。

國師與國女說了些什麼,國女的眼眸又是歡心,又是失落,還有其他的情緒,十足的複雜。

梁羨眼眸滾動觀察著,感嘆道:“距離太遠了,聽不到啊.”

姚司思挺拔著身姿,站在梁羨身後,突然道:“國師讓舒國國女,千萬不要摘下面紗.”

梁羨驚訝的回頭去看姚司思:“這麼遠你都聽得見?”

武林高手啊!

姚司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下巴,道:“回君上,不是聽到的,是看到的,卑將雖未入過軍中,但是學過一些唇語、手語與旗語.”

行軍打仗有很多密語,有很多狀況不允許說話交流,恐怕打草驚蛇,便例如偷襲,但大多數人也只能學會手語與旗語,像唇語這樣的,想要學習便需要非比尋常的天賦了。

梁羨催促道:“思思你好厲害,他們在說什麼,你給孤翻譯翻譯.”

姚司思的面頰騰的紅了,十足不好意思的道:“君、君上謬讚了,卑將這就為君上譯解.”

姚司思看向國師陳金石與舒國國女,那兩個人還在說著什麼,多半是國師在說話,國女聽著國師的話,越聽越是失落,下巴幾乎壓在胸口上不敢抬頭,雖距離很遠,但梁羨總覺得舒國國女馬上便要哭出來,正在苦苦忍耐。

姚司思翻譯道:“國師說,國女萬勿摘下面紗,唯恐……唯恐嚇壞了梁國的國君和群臣.”

“嚇著孤?”

梁羨更是奇怪了。

姚司思又翻譯道:“‘國女面容醜陋,這也並非是國女的意願,但說句大實話,別說梁國的國君了,若國女不是舒國的宗室之女,誰會正眼看您一眼呢?也只有我才不會嫌棄國女了。

’”

怪不得,舒國雖是東夷國家,但也沒有女子出席正式宴席需要戴面紗的規矩,且旁的侍女都沒掩面,唯獨舒國國女遮著臉,原來國女是怕自己丑陋,心生自卑,因此捂得嚴嚴實實。

梁羨好笑:“這個陳金玉,純純的pua,他一把年紀了,啤酒肚又謝頂,人間油物一個,倒不覺得自己形容醜陋?”

姚司思撓了撓後腦勺,一臉懵懂的道:“屁、屁什麼?”

梁羨也沒有解釋,畢竟解釋起來太難了,對姚司思一笑,露出兩個小虎牙:“思思,你覺得國師討人嫌麼?”

“那還用說?”

姚司思冷聲道:“自是討人嫌!我恨不能狠狠打他一頓!”

國師陳金玉求娶姚司思的姐姐不成,在外面造黃謠,差點毀了文姚的清白,如今又在這裡pua舒國國女,堂堂一個國女,自卑成這樣,也不知以前的陳金玉到底給她洗腦成什麼樣。

別看姚司思在梁京國人眼中,便是小惡霸,但他其實正義感爆棚,甚至有些耿直呆萌,自然是看不慣國師陳金玉的。

“誒,勿要打架.”

梁羨道:“打架會落人口舌,看孤如何羞辱他.”

說罷,招招手,二人便施施然來到國師與國女面前,國女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垂下頭,用雙手檢查自己的面紗。

國師陳金玉則是與國女拉開距離,生怕梁羨看出他們曾經有過什麼瓜葛,活脫脫一個渣男作為。

白清玉正在敬酒,卻用餘光觀察著梁羨,生怕梁羨這個昏君在邦交燕飲上鬧什麼頑笑,眼看他大搖大擺,一副找茬兒的模樣走出去,白清玉登時皺眉,放下羽觴耳杯也走過去。

白清玉走到一半,便聽得梁羨愉快的嗓音道:“姚陛長,今兒孤心情甚好,咱們來猜謎語罷?”

姚司思一臉迷茫,不過對梁羨深信不疑,點頭道:“君上讓卑將猜,卑將便猜!”

“好,爽快!”

梁羨笑道:“你知道為什麼肥豬喜歡啃破碗麼?”

“肥、肥豬?”

姚司思著實沒想到,打了一個磕巴,一頭霧水的道:“這……君上,卑將沒養過豬,實在不知為何.”

梁羨一拍手:“因為……滿嘴的破瓷(詞)兒!”

國師陳金玉平日裡便習慣看人臉色,這一聽之下,登時臉面鐵青,梁羨分明是指桑罵槐!

梁羨自顧自笑道:“還有還有,姚陛長,你可知為何有人搖一搖腦袋,便能聽到大海的聲音?”

“因為……因為……”姚司思絞盡腦汁:“啊!因著他生在海邊?”

梁羨再次拍手,朝著國師大笑:“因為他腦子進過水!”

姚司思一臉恍然,十分受教的道:“原來如此,還是君上聰敏!”

梁羨:“……”看來不需要自己幫忙,那昏君頑的很是歡心。

國師陳金玉臉色青青紫紫,臉皮直髮燒,實在待不下去了,只好裝傻充愣的道:“君上,小仙、小仙不勝酒力,先去那邊歇息了.”

梁羨對著國師陳金玉的背影囂張抱臂,本昏君還治不了你?

叮咚——

小系統提示:恭喜獲得【昏君罵街,砂仁豬心】成就!

成就獎勵:【酒後吐真言】卡片1張。

卡片簡介:酒後除了亂x的名場面以外,還流行說真話呦!

建議使用物件:大梁第一權相,白清玉。

梁羨瞥眼看向站在燈火闌珊之處的白清玉,挑了挑眉,成就獎勵?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小系統提示:祝您擁有一個火熱且真實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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