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寧繁就進宮了,在皇帝身邊左右伺候。

皇帝一直在咳嗽,臉色蠟黃蠟黃的,眼睛少了幾分銳利,整個人確實憔悴許多。

寧繁對著皇帝行了一禮:“父皇.”

皇帝用帕子掩著唇角咳嗽幾聲,讓左右伺候的太監都下去了。

乘風似乎有些擔心皇帝,在旁邊杵著不走。

皇帝對他擺擺手:“你也下去.”

等殿裡空蕩下來了,皇帝這才開始和寧繁說話。

之所以同意寧繁進宮侍疾,倒不是皇帝覺得自己不行了,抑或是擔心駕崩。

相較於寧繁這種年輕人,皇帝更信任自己的御醫。

皇帝想讓寧繁學著處理政事,來日太子登基後,好在旁邊輔佐太子。

寧繁從前無官無職,對朝堂上的事情瞭解不多。

若不是太子得罪太多大臣,和幾個權臣的關係都不好,皇帝也不可能拖著病體囑咐寧繁這些。

寧繁心領神會。

皇帝從枕下拿出幾個摺子:“這是太子一行人送回的密摺,你好好看看.”

寧繁接過來,一共有三個摺子,分別是太子、寧守和吏部侍郎傅進呈上的。

今年北方冬天來得格外早,京城同樣屬於北方,目前處於深秋,浮陽那邊已然入冬下起大雪來。

戰亂過後不少百姓房屋被燒燬,數萬人寒風中居無定所。

太子和寧守都提及當地官員,說本地官員不作為,太子一行人剛抵達便送美女美食招待。

這些官員奢靡無度,心思都費在了招待太子上面。

吏部侍郎傅進倒沒有說這個,他只在開頭提起災情,剩下上千字都在怒斥太子暴虐,殺了什麼什麼人。

太子和傅進是同一行人,二者卻寫了內容迥然不同的東西。

皇帝略顯疲憊的眼睛看向寧繁:“你怎麼看?”

“於公於私,兒臣都站在太子這邊.”

“哦?”

寧繁道:“兒臣沒有和傅大人接觸過,不瞭解他的為人。

兒臣只知道,浮陽官員肯定有問題,太子殺他們示眾,一來消弭百姓怒火,二能震懾其他蠢蠢欲動的官僚.”

“一張被子裡果真睡不出兩種人,”皇帝語帶怒氣,又扔出兩封書信,“你看太子都做了什麼.”

寧繁眼皮跳了跳,拆開第一封,太子龍飛鳳舞的字跡跳到了眼前:“傅進總和我對著幹,父皇,我想殺他.”

寧繁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趕緊拆開第二封:“已經殺了,我讓人把他屍體送回京城.”

“傅進出身宜都傅家,二十一歲便中了進士,是傅家最有前途的後輩。

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錯,也不該把他殺掉.”

皇帝陰沉著臉道,“寧繁,你有沒有什麼彌補的辦法?”

寧繁:“……”

寧繁的確有彌補的方法,不過他說出來,恐怕會把皇帝氣暈過去。

寧繁道:“太子無故殺他,兄長肯定會阻攔,並在心中告知。

兄長既然沒有阻攔,那便說明傅進該殺。

兒臣會派人查探具體訊息,若真是太子的過錯,兒臣想方設法彌補傅家。

若是傅進的錯,傅家對此不甘——”

皇帝冷笑:“你又如何?”

寧繁真擔心把皇帝氣暈過去,他換了個委婉的說法:“這樣拎不清是非的臣子,要他們有什麼用呢?不如斬草除根.”

皇帝看了寧繁幾眼。

他與寧繁接觸不多,一開始還擔心過寧繁是個嬌縱無腦的小少爺。

現在去看,寧繁無論心性還是頭腦,都是足以匹配得上帝王,為之安邦定國的能臣。

正值多事之秋,皇帝可不希望寧繁是個優柔寡斷善心氾濫的懦夫。

“朕已經困了,你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百姓重建房屋、衣食保暖都是問題,只希望戶部撥款爽快些,太子好早點回來過年.”

“年底國庫空虛,確實是個問題,”皇帝道,“此事交給你和戶部商議處理.”

“是.”

皇帝又道:“在宮裡收斂些脾氣,你父親說你喜歡欺負人,讓朕包容些。

宮裡不是外邊,你在宮裡張牙舞爪,朕肯定重重罰你.”

寧繁一笑:“兒臣自幼這個脾氣,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時間怎麼改呢?太子殿下不在宮裡,父皇就多擔待些吧.”

皇帝擺擺手讓他出去。

這時候宮人送來皇帝的藥,寧繁說他給皇帝試毒,聞過味道後,不等皇帝開口就拿了一丸吃下去。

藥倒是沒有什麼毒,寧繁臉色卻有些難看。

鹿茸、鹿角霜、鹿角膠、柏子仁、熟地、韭子……

藥丸裡有什麼東西,寧繁一嘗就知道。

皇帝病成這樣了,晚上自然不會再召娘娘們侍寢,寧繁知曉最近半年確實沒有嬪妃侍寢記錄。

大晚上的皇帝突然吃這個,等下打算做什麼可想而知。

以寧繁的身份不好勸導,他當成什麼都不知道出去了。

一出殿門,乘風邁著小碎步就要進去。

寧繁停步看他。

乘風見寧繁停下來,他也不敢走了,對著寧繁行了一禮。

寧繁驀然一笑。

他本身長得就很溫柔,見過寧繁的人無不被他表象迷惑的,這些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發誓非寧繁不嫁。

他笑起來的時候,更讓人心跳漏跳幾拍。

乘風行了一禮:“殿下有何吩咐?”

“前朝英宗死於馬上風,侍寢英宗的妃嬪是陳貴妃,你猜陳貴妃的下場是什麼?”

乘風臉色不變:“奴才見識短淺,不知道史事.”

“英宗死後,太后殺了陳貴妃生的兩個皇子,賜她三尺白綾,將她屍體扔去亂葬崗.”

寧繁道,“又過一百五十年,襄宗同樣死於馬上風,當時與襄宗尋歡作樂的是權傾朝野的韓侯蘭隨,蘭隨被太子處以極刑,在菜市口五馬分屍.”

乘風眼中流露出些許怨恨,不過僅僅一瞬:“殿下說的這些,我都不懂.”

寧繁微微一笑:“太子不在京城,我無聊得很,只想找人說說話。

不懂沒關係,你只要知道,哪怕顯赫如張貴妃和韓侯,倒黴起來都沒人給收屍,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下場只會比他們悽慘數百倍.”

“是.”

寧繁就住在偏殿,這裡早就收拾乾淨了,天冬過來給他解下披風:“公子,就這樣一小段路,您怎麼出了這麼多汗?難不成陛下罵您了?”

“沒事,你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天冬一走,寧繁從香囊裡拿出兩枚沁雪丹服下。

沐浴之後,寧繁披著衣服在書桌前給太子寫信。

雖然不知道太子那邊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寧繁覺著太子錯處不大。

在京城之外辦事,地方上的官員本就千方百計攔著不讓看真實情景,要是身邊有人和那些官員串聯一通嘰嘰歪歪的搞事情,莫說太子想殺他,就連寧繁也容不下這種人。

北邊冬天那麼冷,推遲一天辦實事,就會有數以千計的百姓飢寒交迫而死。

太子在前邊想做什麼便做好了,寧繁會想辦法解決好京城的事情。

只是天氣寒冷,寧繁擔心太子頭疼發病更重。

一封信寫完,寧繁拿了一張魏朝版圖看著,這張圖是他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閒來無事就會看一看。

天冬瞅著筆墨幹了,幫寧繁把信紙摺疊起來放在信封裡。

“公子,您該去睡覺了,天色不早了.”

天冬道,“最近事情那麼多,府上事情和宮裡的事情都要操心,休息好了才好辦事.”

寧繁這段時間確實不得休息,每天要想很多事,要見不少人,他指著地圖的一個地方:“等太子登基了,就讓他把這個地方給我當封地,以後我就去封地上逍遙快活.”

天冬疑惑:“太子登基之後,您難道不該去做皇后嗎?”

寧繁覺著不大可能。

反正他絕對不願意和三千佳麗待在同一個地方的。

當皇后絕對沒有當藩王爽快。

收起地圖之後,寧繁往臥室走去:“明日一早便讓人把信送出去.”

夜深人靜,慕江還沒有入睡。

浮陽郡守被亂軍所殺,慕江打聽到他有一部分家財及賬本被手下帶走。

這部分家財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賬本。

只要能拿到賬本,就能得到他往上行賄的證據。

他手下探子查到了一部分線索,正在講述今天刺探到的訊息。

寧守坐在旁邊,同樣聽著探子的回報。

和太子不同的是,寧守神色萎靡,眼圈下面一片烏青。

一天十二個時辰,他不知道太子怎麼做到僅睡兩三個時辰就能起來幹活的。

這些天來,太子從應付當地官員的算計到微服私巡檢視百姓情況一件不落,甚至大晚上的還要聽手下傳遞情報。

寧守腦袋嗡嗡作響,打量太子幾眼後,他懷疑此前關於太子荒蕪政事的傳言都是假的。

就算當今皇帝年輕時候,也沒太子這麼勤奮啊。

相比之下,其它皇子通通都是隻會享樂和勾心鬥角的飯桶。

寧守生人面前本就不愛說話,他只喜歡在熟悉的人面前說話,其餘時候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太子是他弟媳這一尷尬事實讓他一路上都沒有說過什麼。

路上太子表示過他擔心寧繁一個人在京城會被其它皇子欺負,所以要儘快辦完差事回去。

寧守心裡想著寧家全族在後頭撐腰,只有寧繁欺負別人的份兒,誰想不開欺負他,但他明面上一句話都不說。

時間長了,太子總覺得寧繁的大哥是個啞巴。

探討完所有事情,太子讓手下各自散了,終於能回房間睡覺,寧守總算鬆一口氣。

臨走之前他發現太子身上有個香囊,香囊式樣特別熟悉。

寧守記得這是寧繁縫的,寧樸圖新鮮想要都被寧繁揍了一頓,

寧繁不喜歡拿他手邊常用的東西送人,除非寧繁特別喜歡對方。

等等——寧繁喜歡太子?一天只睡兩三個時辰的太子?自家傻弟弟究竟什麼癖好?

寧守瞬間覺得自己黑眼圈更深了,沉默不語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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